吳媽在她身后小聲道：這哪兒能怪表少爺啊，這主意不是少奶奶出的嗎?

    郭氏看著窗外連綿不斷的大雨悔不當(dāng)初的：你說我當(dāng)初怎么就被豬油蒙了心?竟然聽了那個鄉(xiāng)下野丫頭的話，她一個鄉(xiāng)下孩子，字兒都不識一個，更沒有做過生意，竟然也能說動了少安聽她的。我被他們兩個聯(lián)起手來一忽悠也自是上了當(dāng)，這一轉(zhuǎn)眼，怕是就要虧進(jìn)去一大筆銀子了喲，照著林家眼前的形勢，咱們哪里還虧得起?

    吳媽道：夫人啊，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人就是心底太軟，也太容易相信人，看著那個丫頭牙尖嘴利的，就真當(dāng)她是個人物了?這收絲的事兒你還叫她跟表少爺一起去?不是我說，哪家剛進(jìn)門的小妾也沒有這個體面啊?咱們啊就是太慣著她了。

    郭氏又是心急又是后悔，惱聲道：那你呢?當(dāng)時你眼看著我做錯了主意怎么不知道提醒著我一些啊?就叫我由著他們胡來?

    吳媽小聲咕噥：夫人您這可就冤枉人了不是?您幾位都是主子，主子們談話，哪兒能叫我這個下人插嘴

    她算主子?她算個什么主子?郭氏氣得一拍桌子這個掃把星剛過門就亂出主意，害得我們林家虧銀子，你看著吧，這一回回來我鐵定和她沒完，她就做她的主子夢去吧。

    **

    連下三天，大雨將將歇住，菜籽就催著眾人趕快往回走。一腳踏入家門正迎上吳媽那黑如鍋底的大臉：少奶奶回來了?

    菜籽道：：是，我回來了，夫人在嗎?我現(xiàn)在有些事情想要跟她商量一下。

    吳媽冷聲道：夫人此時不想見你。

    菜籽愕然：為什么啊?

    因為什么?這還用問嗎?之前是哪一個說今年注定大旱，南方的船過不來，讓咱們家把所有銀子都拿去收絲的?這場大雨一下，馬上南方的船就會過來，我們林家這筆買賣眼看就要跌進(jìn)坑里去了，我且問你這筆帳我們和誰算去?

    看菜籽咬著下唇不說話，吳媽又道：如今夫人正在氣頭上，這宅子里你也莫要去了，剛好這幾日下了大雨，院子里的枯枝爛葉多了些，你就好好掃掃吧。

    話一說完，丟了兩把掃帚在菜籽腳底下。

    第31章 第 31 章

    吳媽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 盯著菜籽又道：這幾日夫人讓你莫再入后宅，先在下人房里找個地方住下, 少爺那屋你也莫要去了。

    菜籽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吳媽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遠(yuǎn)。

    盯著腳下的掃帚看了一眼, 菜籽彎腰想揀，林媽已經(jīng)搶先一步給抓在了手里：少奶奶, 許是這幾天天氣不好, 夫人心里頭不暢快，你莫要當(dāng)回事，這些粗重的活, 你不必干, 自然有我們這些下人們來做。

    菜籽笑了笑又把掃帚接過來：沒關(guān)系的，林媽, 這些粗活兒我在家都干慣了，夫人讓我做，那我就做唄。話一說完，將袖子一挽，當(dāng)真拿著掃帚掃地去了。

    林媽看著她的背影有點無奈地咂了咂唇, 翠兒湊過來，幸災(zāi)樂禍地小聲道：到底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吧?讓你排場?轉(zhuǎn)眼臉就掉地上了不是?

    林媽回頭看她：翠兒, 哪兒那么多費話?還不趕快干活去!

    翠兒看到林媽臉色不善，又自不甘心地道：林媽，您是真不知道啊?前陣子就是這個菜籽給表少爺和夫人出的主意說是今年大旱，絲價要漲, 這才把柜上所有的現(xiàn)銀都給投進(jìn)去了。

    結(jié)果咱們這些絲剛收好，就下了一場大雨，馬上南方的大船就過來，絲價就要暴跌，這一回咱們鐵定是要虧不少錢!這個掃把星一進(jìn)門就亂說話，活該夫人這么罰她，讓她這么不知道深淺

    住口!林媽一口打斷她少奶奶她哪怕是受了罰現(xiàn)在也是主子，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個丫環(huán)，一個下人!就敢在背地里這么說主子的壞話，可是沒有一點規(guī)矩了?這種話，莫要再叫我聽見第二回!

    翠兒嚇得肩膀一縮不敢再開口，待到林媽走遠(yuǎn)了，這才問向玉兒：玉兒，林媽這是怎么了?怎么現(xiàn)在這么向著那個鄉(xiāng)少奶奶?

    玉兒看了她一眼就嘆了口氣：翠兒啊，你叫我怎么說你?你是個丫環(huán)，少奶奶再怎么不濟(jì)也是半個主子，哪怕是此時夫人再不待見她，也輪不得你在背地里說二話，前幾日你半夜到少爺房里去的事兒，林媽還不知道呢。她要是知道了，看她怎么罰你，我勸你這幾天還是少說點話吧。

    玉兒話一說完，搖了搖頭也自去忙活。

    翠兒原本還想著把前幾天發(fā)現(xiàn)少爺半夜里醒來的事情先告訴林媽她們呢?此時看來，還是趕快閉上嘴，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

    菜籽掃了一天的院子，晚上徑自到下人房去吃飯。

    林媽看見進(jìn)門，趕快迎過去把她手里的掃帚接下來：少奶奶，坐我旁邊吃吧。

    菜籽抬手捶了捶肩膀笑道：林媽，別再叫我少奶奶了，眼看我就和大家一樣了。

    翠兒唇角止不住往上勾起，迎上林媽的眼神，又趕快低頭吃飯。

    林媽把菜籽扯到桌子上坐好，把碗粥遞給她，道：少奶奶你也別想那么多，這幾日天氣一變，夫人心情也不好，等過了這陣子她的氣兒消了，也就沒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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