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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平侯呂大老爺現任兵部尚書,八年前接任宋定疆之職清剿叛黨,后因舊疾復發且近來無戰事,便奉詔回京休養。早年朝中無幾個能將,大半軍權仍握在他手中,圣上當年讓呂家、吳家聯姻,并重用宋定疆,也正有借忠君之臣吳家去牽制住這武將、借宋定疆去分割兵權之意。 呂侯爺的確聰明,自回京后,便將手中軍權歸還皇帝,可他家歷代在軍中威望甚高,且經宋家一事,皇室在軍中的聲望尚不如他,可以說,雖手無軍權卻仍有不少將領直接聽命于他。 皇帝將呂家兵權交給秦燁,不僅是因為信任他,也是為了考驗他是否有這個能力將呂家收為己用。 吳家不看重這從龍之功,可呂家卻不一樣。呂家爵位并非是世襲罔替,三代之后,便要降級襲爵,到了呂侯爺這一輩,已是第二代,若家中日后無出色子孫,四代之后呂家就成了平民。呂家便是要用這從龍之功為后人換個長遠富貴。 參見太孫殿下。 書房內,呂侯爺和世子呂樘急忙將一身錦衣的少年郎迎入上座。 呂侯爺四十出頭,因有舊傷,外加戰場風沙磨礪,倒老了許多,瞧著近五十。生得與呂樘五官頗像,只是輪廓粗糙了些,也英武些。他細細看了眼這年輕的太孫,捏在手里的一本冊子愈發燙手。 秦燁從五年前開始接觸政事,除了自己這皇帝親手交給他的軍權外,必然還有其他人脈。宋家之事,必是早就插手了,只等著慢慢收網了。 他無端打了個冷顫,倒慶幸媳婦是個好的,給兒子也挑了個好兒媳,有著一層關系,只要不出大錯,呂家算是安穩了。皇上也老了,可太孫卻是正值青春少年啊。 呂樘早已等候多時,面色嚴肅,心頭卻掀起幡然大浪。大概誰怎么也不會想到,原本被世人認為早在八年前就死去的威遠侯宋將軍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若是薛姑娘知道,必會高興。可現在時機未到,自己也只能瞞著她。呂樘低頭無奈,但愿可別惹惱了她。 臣等還未恭賀殿下得封太孫之喜。前幾日宋將軍秘密將此本書冊送給臣,必是李家罪證。 秦燁一頁一頁地翻看完呂侯爺送來的證據,唇邊的笑意一點一點地斂了下去,低垂下的長睫輕顫,最終忍不住一拳捶在桌上,真是真是可笑至極! 棉肅一戰,他想過諸多可能,卻并未料到竟如此荒唐。可笑李家如此罪過,李庶妃竟還敢打著泰安的主意,又能如何對待她呢。未免也太過惡心! 兩頰垂下的發絲遮住了臉上的神情,秦燁將手中的冊子遞給呂家父子:你們自己看吧。 二人接過,薄薄的冊子里夾著幾封密信,剛看完第一封,二人面色皆是一變。 原來綿肅一戰,本該大捷,卻是被李茂積的一場醉酒所誤事!呂侯爺神色嚴肅,眸中掠過一絲深意。當初他繼續接手剿滅叛軍,可卻發現李茂積所上報的奏折里描述的兇猛狡猾的叛軍不過剩下了一群茍延殘喘的烏合之眾,不到半年,就被清個干凈。實在蹊蹺。虧他還以為是李茂積之功,沒想到卻是李茂積推罪于宋將軍,卻又將宋將軍的功勞攬到自己頭上。 此人實在無恥! 呂樘睜大雙目,內心一震,隨即掀起一片怒火。李茂積如何敢?也是,當時圣上一時被氣病,由太子暫理朝政,有太子包庇,也難怪當初圣上連拍五個官員查案,除了最后一個大臣說此案尚有疑點之外,其余幾人皆把罪過推到了當時下落不明的宋將軍頭上,這是算準了,死人不會說話!可惜,天佑宋將軍啊! 呂樘抱拳跪地,忍住眼中酸澀,若太子繼位,他們這些將領為這等昏君效力豈不寒心。此事還請太孫稟明圣上,還宋家清白,嚴懲李家,以慰眾將士在天之靈! 宋家滿門,歷代為國征戰沙場,宋老太爺兄弟三人更是戰死沙場,方才鎮壓了蠻族,護得邊關百姓的安穩生活。宋家為保衛國家,精心訓練出的宋家軍本是護國興國的利器,卻被那等小人的糊涂之舉害得枉死綿肅。 不除李家,軍心何安! 第28章 內屋擺了冰盆,立著兩個小丫頭轉動著扇子,將冷氣散入屋內四周。薛令蓁剛沐浴完,長發未干,披在腦后,柔順濃密如一段長長的墨緞。 張氏準備的是一件素羅紗的裙子,雪桐、雪松兩個則拿了脂膏涂在肌膚上,待頭發半干了,薛令蓁才用一條絹帶扎著頭發,臥在榻上,將方姑姑突然送來的信拿在了手中查看。 果真是自己猜想一般。 薛令蓁緩緩將身子往后靠,心中一顆大石頭落了地,仿佛那郁悶從未生過一般。陽光透過窗戶撒在玉白的面上,像極了一塊暖玉。 秦燁做事,一旦出手,必是算無遺漏。此事一出,三皇孫或可活命,但繼位已是毫無可能。李庶妃的命,就算太子求破了天,皇帝為了平復軍中的怨氣,也要將其處死。況且,替宋家洗怨,自己那舅舅亦是一員猛將,念此恩情,必然為他助力。有自己在,又加上胞姐薛令芳嫁入呂家,呂家、薛家、宋家都將連在一起。 文人之中最重正統,秦燁是嫡長子,本就有利。更因薛令蓁有祥瑞之名,他身上的克星孤煞傳言現在也無人再提。武又有宋、呂兩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