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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宮女嚇得瑟瑟發抖,話都說不完整,張德壽上前躬身笑道:奴才是奉圣上的口諭,去將薛三姑娘接進宮,也目睹了整件事兒,還是讓奴才替這丫頭說罷。便將那康怡郡主如何仗勢欺人,鞭打奶娘想摔死薛令蓁的事情俱無遺漏地說了出來。這件事險些連累他受罪,自然是氣的,可這說話也有技巧,讓人看不出偏袒任何一方,至少皇帝便信了。 那一刻,皇帝想殺了這個孫女的心都有了,將手中的茶盞砸向床邊,斥罵道:好個孽障,這般歹毒,連著天賜祥瑞、國公嫡女都敢下手,他日若朕對她有些不順,豈不是還要謀害朕了? 這個罪名便大了去了,若是傳出去,太子名聲也有礙。 圣上恕罪!滿屋子的人靜得不敢說話,齊刷刷地跪在地上請罪。 太子不禁驚愕地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女兒,怎么也看不出這還是一個狠心殺人的女孩,國公之女,就算生母是出身有瑕,豈是她想殺就殺,更何況宋家之事本就不干凈,太子心中不安,頗受打擊,問向李庶妃:這可是真的?你不是說燦兒只是去看看祥瑞嗎? 李庶妃眼前發黑,捏了捏衣角才鎮定下來,心中迅速下了決定,連連磕頭:妾也是聽丫鬟所說,并不知詳情,愛女心切才會對泰安郡主出口無禮。都是妾的罪過,未能教導好燦兒,小小年紀便如此狠毒,實不堪為郡主之位,妾代燦兒請罪,請皇上貶去燦兒郡主封號,另罰妾與燦兒去仙慈庵禁閉思過!仙慈庵乃是歷代宗室女子受罪懲罰之所,一旦進去,即使出來,也于名聲有礙。不過李庶妃已經嫁人,此番又是受女連累,只怕還能落下一個大義滅親的美名。這般一來,三皇孫秦熾不僅不會被有一個謀殺臣女、心狠手辣的jiejie連累名聲,反而會因有一個大義滅親、識得大體的母親而增幾分朝野中的聲望。 太子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選擇,這是要棄女保子啊。掙扎再三,他道:父皇,熾兒尚幼,離不得生母,就讓燦兒的乳母陪著燦兒去仙慈庵可好? 李庶妃震驚地望著太子,十分感動。太子握住她的手,繼續求道:熾兒已經是兒臣膝下唯一健康的子嗣,若由他人照料,實在是不安心。 皇帝看著自己精心教導的太子,這一年不止一次心頭涌上一股nongnong的失望之情。一旦碰上了關于李氏的事情,就昏了頭腦,可是他到底是自己最疼愛的嫡長子,那就依你所言,待秦燦醒來,立即讓其乳母陪她去仙慈庵。日后再沒了什么康怡郡主,朕看她還如何仗勢欺人! 諸事罷了,小道童陪著太虛道長回了特意為他修建的道館,問道:師傅,此處沒了旁人,你就告訴我薛三姑娘什么大來歷,為何惹得您這般維護?連太子的面子都不留了。 太虛道長閉目不語,小道童失望走遠了,才長嘆道:她是救世之女,以身救孤煞帝星,方破了這亂世之局。貧道自是要妥善相護啊! 過了近一月,倒似是應了薛三姑娘祥瑞的名聲,天氣開始放晴,京城里被那場戰事所籠罩的陰云開始逐漸消散。陳國公府中,宋氏屋內煥然一新,她披著件褂子,坐在妝鏡前由著珍珠梳妝,雖仍掛念著兄長一事,可因有了小女兒這個期望,整個人都精神許多。更令她歡喜的是,那日謝嬤嬤抱了女兒歸來,不僅女兒被封為泰安郡主,還設了燕陽為其封地,就連宋家也被開恩,族人被流放到距離京城較近的崇州,那里無論氣候還是環境都比淥州要來得好。 薛令芳搬了張杌凳坐在她不遠處,正拿著絲線打絡子。她抬眸笑道:阿娘,三妹的玉石是配哪種顏色好?我想給三妹打個絡子纏在手上或脖子,也好看些。 宋氏笑說:那美玉是碧色的,我看用個霜色的便好看。 躺在搖籃中的薛令蓁懶洋洋地抬起眼睛看了眼,似是覺得滿意,咿咿呀呀地叫了幾聲,惹來對面母女二人的幾聲輕笑。今日是她的滿月宴,從一大早就被奶娘抱起打扮,穿了身洋紅的小衣服,脖子上一塊皇上賜下的由整塊羊脂白玉雕成的項圈,下墜著她出生帶的那塊美玉,愈發襯得皮膚如同白瓷一般,兩頰透著點紅暈,格外的健康討人喜歡, 正照顧她的是新選出的兩個奶娘,以前錢、張兩個奶娘因出了那檔子事情,被謝嬤嬤換了下去,另選出兩個身家清白的家生子來當她的奶娘。 宋氏聽了謝嬤嬤報了在宮中所發生的險事,嚇得面色煞白,多虧見薛令蓁安然無恙,這才緩過氣來,明白過來為何皇帝還特地派人來說了句康怡郡主的懲罰,正是為了安撫自家,猶恨道:真是真是千算萬算,漏了個康怡郡主,小小年紀如此心狠,若是我蓁姐兒出了什么事,罰她去仙慈庵,實在便宜了她! 新來的這兩個奶娘,一個同樣姓張的爽快大方、一個姓方的溫柔細致,處理薛令蓁房中的事務都是好手,大概日后還要當著她房中的管事姑姑。 見宋氏梳好妝,琥珀突然拿著帖子進了屋,歡喜道:太太,您猜,這次誰來了?您知道了,必定歡喜。 宋氏扭頭望她,頗有些落寞地說道:還能有誰?那些冷心冷肺的人我這次早就看清了人心。我最親近的阿媃也早就遠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