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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音咬著牙將剩余的慘叫咽回肚子里,漆黑的眼眸中也沾染了血色,那發狠的神色讓蘇辭眉頭皺起,不愿再看,拂袖離去。 他寵了十六年的小師妹被他剝去神魂丹時一個字也沒有說。 這讓蘇辭心頭莫名煩躁。 文音以為她會死。 萬萬沒想到她會被困在天火牢一年多還活著。 她每日都在受刑。 從日出到日落,被烈火焚燒,燒灼肌膚破皮潰爛,骨頭都在為此發出尖叫。 烈火將她焚燒不成人形,陣法卻會在隔天讓她復原,如此重復輪回。 文音一天都受不了,無數次被折磨地慘叫出聲,她被消磨了意志與尊嚴,從起初的認罪到后來的怒罵,全都無人應答。 那時候朝天宗上下都在歡喜慶祝宗主之女長眠醒來,成為一個能蹦會跳還能修煉的活潑女孩。 書中寫女主受罰,不過寥寥幾行字。 文音卻要在地獄度過三百六十五天,承受每一瞬息的痛苦。 被奪去神魂丹,無法使用術法,陣法會為她傳輸一點點靈力,保證她還能吊著一口氣不會死。 而女主卻能原諒這些苦痛,選擇與她相伴十六年的大師兄和解。 遭遇如此折磨,文音卻只剩下滿心怨恨。 “朝天宗……蘇辭……師尊……神魂丹……” 又一年初,文音在被烈火焚燒時,恨意最濃,她要牢牢記住仇人的名字,生存意志也隨著怨恨提升,她一定要親手將這痛苦百倍償還回去。 被烈火灼燒guntang的山壁忽然發出刺啦聲響,像是沸騰到頂點時忽地被冷水澆溉。 地面起了薄霧,潺潺水流覆蓋天火牢的地面,悄無聲息地吞噬了大火。 文音被燒得渾身起泡,臉已經破皮,潰爛的皮膚瞧著十分駭人,她跪倒在地,鐵鏈仍舊牢牢地鎖著她的雙手將她上半身吊起。 地面的水流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噴起數不清的細小水柱給被關在山中快要死掉的小花澆灌清水。 巴掌大的小水團在文音身前跳了跳,濺起小片水花,發出清朗的少年聲:“哎呀,沒想到這么濃重的怨氣都是你一個人的?!?/br> 文音剩一只眼睛還是好的,聽見這聲音勉強地抬了抬眼皮尋找源頭。 她瞧見一片綠葉落在膝上,隨后便化作一條嶄新的綠裙覆蓋在身,清水從天而降,沖刷了一身腐爛傷痕,還她完好如初的新生。 文音腦子緩慢地轉動著,沉郁的眼瞥見掉落在地的鐵鏈,她伸出雙手,看見了重獲的自由,眼尾逐漸沾染了戾氣。 透明水團還在蹦跶,它對文音說:“小姑娘消消氣。” 文音揉了揉手腕,撐地想要起身,卻幾次因為手腳酸軟無力而難以起來。 她這才低頭去看那在地面蹦跶的透明水團,嗓音沙啞無比:“你是誰?” “在下河神,路過此地,見怨氣沖天,還有濃厚魔息,便過來看看?!毙∷畧F很有禮貌地跟她介紹自己,“如今這刑罰和禁制我替你毀去,你也就自由啦,你怨氣太重還混雜魔息,對自己身體可不好了,快出去轉化天地靈氣養養身子。” 小水團蹦跶兩下后忽然驚訝道:“你怎么神魂丹都沒啦?” “神魂丹……”文音自言自語,完全無視小水團的存在,仿佛被驚醒一般點點頭,開始撐著地面站起身,“對,神魂丹,他把我的神魂丹剝走了,我得拿回來?!?/br> “誰拿走的?” “大師兄?!?/br> “大師兄……蘇辭,對,是蘇辭?!?/br> “他把我的神魂丹給了別人,是誰來著……” “啊,記起來了,師尊的女兒。” 剛還嘰嘰喳喳又蹦蹦跳跳的小水團頓住,水柱們也停歇,水流聲停了,空曠的山洞中只剩下文音的自言自語。 她赤著腳走在清涼的地面,搖搖晃晃地朝山洞外走去。 外邊已是天黑,天上明月孤寂,文音走了沒幾步就因為體虛而靈力供給不足暈倒在地。 山洞門口小水團見此唉聲嘆氣,它逐漸膨脹拉長身形,從巴掌大的透明水團生長到兩米多高,分出手腳走向文音,將她抱起消失在朝天宗境地。 留下的水痕眨眼就已散去。 這天晚上朝天宗正在慶祝宗主之女的生辰。 因為廣發請帖,北山人盡皆知,生辰宴場面盛大,河神聞訊而來想要蹭點吃的,沒成想卻發現了朝天宗關在后山禁地里怨氣沖天的小姑娘。 文音一年多沒有做過夢,日落之后她總是陷入昏沉的黑暗中,隨著日出被烈火燒燒的疼痛叫醒,痛不欲生。 如今她夢到自己墜入無邊深海,視線余光都是湛藍的海水,溫柔的包裹著她,卻又讓她無盡下墜。 文音朝上方看去,瞧見的是漫天大火猙獰地搖曳著墜入深海中朝她追隨而來,她瞳孔緊縮,刻入靈魂的恐懼、痛楚與憎恨頃刻間被喚醒。 朝陽耀眼的光芒灑落在她身上,文音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倒在一條林中小溪旁。 溪水清澈,深不過一指,兩旁是青綠草叢與不知名的小白花相襯。 文音目光空洞地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春天。 她不知道這是哪,但是她知道要去哪。 文音按在草地的手收緊,狠狠地揪了一把青草借力站起身,她很餓,需要食物補充體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