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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姨娘不由攥緊了手。世事往往如此,越是放在嘴上說個不停的事,心里越是沒有把握。蓮蓬若不說起復的事,她心里還要疑惑些,可蓮蓬越是嘴硬,便說明沈宜織那邊越是心虛。自打郁清和去了軍營,她冷眼看著,沈宜織比從前沉寂了好些,連郁朵的抓周都是躲在嘉禧居自己辦的,比起當初郁朵滿月,她用郁清和的名義大發請帖來,真是天壤之別。難道說,郁清和真的是失了圣心? 可是當初,世子爺是有救駕之功的韓姨娘喃喃地道,怎么就皇上難道不念舊情么? 采香猶豫了一下:這個,奴婢前幾日倒是聽二房那邊的丫頭說過幾句閑話,說世子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總把救駕的功勞掛在嘴邊上,說是大爺說的,哪個皇上喜歡受臣子這樣的大恩呢?這輩子報都報不了,那只好不報了。 胡說!大爺只會讀死書,他知道什么!韓姨娘神*地提高了聲音,心里卻直往下沉。因為她知道郁清風這話是沒錯的,沒有一個君王愿意背負著臣子的救命之恩,好像沒有這個臣子就沒有他一樣,哪個君王受得了? 倘若,倘若郁清和真的不能再得圣寵了呢?韓姨娘一腳深一腳淺,走得搖搖晃晃。他的世子頭銜會不會被奪了去?即使不被奪去,將來指著這個爵位倒也能錦衣玉食一輩子,可是自己呢?不能再給娘家帶來好處,到時只會被放棄得更干凈利落。且沈宜織又有了身孕,將來這院子里哪里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第二百五十四章 沈宜織再次有孕的消息在侯府里傳開,知道的人真是面色各異。平北侯自然是十分欣喜,兒媳婦能生,這無論如何都是件好事啊!至于侯夫人,當然是心里一百個不舒服,雖是比平日里更關心孟玉亭的肚子,可是想想這里頭是個庶出的,沈宜織肚子里卻是個嫡出的,那心里就一股股的冒酸氣,倒是把郁清明那回說的話翻來覆去地又想過幾次,越發下定了決心。 沈宜織自己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當然是喜有孕,她也想著趕緊生個兒子出來,不為別的,為的是郁清和安心啊。憂的則是,既然懷孕,這管家理事又得交給侯夫人,她又得小心別人下絆子使壞了。 不過到底是當過一段時間的家了,沈宜織的嘉禧居如今穩固得很,里里外外的丫鬟都是自己人,再加上周嬤嬤打從上回她生產了就沒回宮里,得了皇后的準許就在侯府里養老,順便還能照看她這一胎,因此眨眼頭三個月就過去了,沈宜織除略有些孕吐之外,并無什么不適。郁清和得了信,特地請了假回來看了兩次,見沈宜織面色紅潤能吃能睡,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現在暫時也沒人顧得上沈宜織的肚子了,京城里的氣氛已然日漸沉重真要打仗了。 夫人,侯爺也點了帳前參軍,要隨著出征了。如菊氣喘吁吁跑進來,大聲回稟。 侯夫人手一抖,杯子里的茶都潑出來些:侯爺年紀不小了,怎么還讓他 母親莫急,只是參軍,是不用上陣沖殺的。孫氏到底是武將家出來的女兒,這些事上比侯夫人知道得多。 這還好侯夫人松了口氣,猛然想起一事,世子那里呢? 世子所在的兩營都是要跟著出戰的。如菊連忙答道。 侯夫人眼里漫起一絲笑意來。前些日子安排跟去的小廝已經往回遞了兩次信兒,郁清和在營里當真就是普通一名軍士,整日里摸爬滾打,沒有絲毫優待。這打起仗來,當兵的都是沖鋒在前,說不得就會死在戰場上,再也回不來了呢。到時那世子之位自然,還要沈宜織不能生下兒子來!這事看來也不難,如今她管著家呢,等平北侯一走,那還不是她的天下? 可惜侯夫人這個如意算盤完全沒有成功。七月里皇上點了柱國將軍為主帥,暨兩名副帥,分兵三路出征。平北侯為一路副帥帳下參軍,要的是他的經驗。而郁清和所在的兩營是跟著另一路副帥走。臨出征前,父子兩個都回了家,闔府酒宴送行。酒過三巡,平北侯開了口,先是說了幾句報效國家的話,又訓導郁清明須要仔細為官,最后才說到管家的事:我與和兒都要出征,這府里沒個主事的人總是不成。既開了戰,不定京城里也會有些風波,咱們府里這時候萬不可再生事端。夫人年紀長了,不可太勞累,沈氏,你雖然有身孕,但將來侯府少不得都是你主事,這時候也躲不得懶了,這家,還由你來當。 侯夫人張開了嘴合不攏來,平北侯卻連看也不看她,提高了聲音道:雖說當家,但沈氏有身孕,你們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皆要從儉,誰也不許給她找了麻煩。有什么委屈之處,待這仗打完了,再慢慢補償。自明日我與和兒離家為始,這府中上上下下,皆要聽從沈氏的話,不得有違!若有那膽敢趁機生事的下人,打死發賣,皆由沈氏做主。 廳堂里鴉雀無聲,外頭被傳過來的管家媳婦和外院管事們皆都吃了一驚管家沒什么,可是侯爺這樣慎重地吩咐卻是頭一回,自然都是連聲應是。沈宜織不由得看了郁清和一眼,見他眉眼里雖帶著說不出的壓力,看向她時嘴角卻彎起了笑意,心里不由一陣酸熱,用力向他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