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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蘭端著一碗湯進來,接口道:你那是不能說話憋得難受吧?青棗兒嘴快愛說話,要她見了那幾個人連句痛快話都不敢說,也著實是難為了她。 沈宜織笑倒在桌子上,青棗兒紅了臉撅起嘴:寶蘭jiejie也欺負人家。 寶蘭把湯放到沈宜織眼前:少夫人快趁熱喝了罷。說起來這件事也是該做了,再過些日子少夫人胎氣穩固,就騰出手來打發她們。這單子也別看了,沒得費心,橫豎東西都是嬤嬤們幫著看過的,體面上盡過得去。 沈宜織懶懶把手里的嫁妝單子放下:總要過過我的手,增減一兩樣才算得上用心不是?等到胎氣穩固了,再鬧騰就太刻意了,寶蘭這就去廚房說,我有些惡心嘔吐,晚飯要樣涼涼酸酸的菜。說起來,做主子的要挑下人的毛病,其實并不難,偏偏有些人就是想不明白這個道理,自以為靠住了更硬的后臺就可以無視眼前的主子,卻不知,縣官還不如現管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郁清明的嘉意居里,氣氛很是古怪,一邊兒屋子張燈結彩,另一邊兒卻是人人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素云從外頭進來,平淡的臉上微帶了一點兒笑意:奶奶,果然撞上了。 從一早起來就臉色鐵青的孫氏猛然抬起頭來:撞上了?怎樣? 素云走到她身邊,低聲笑道:照奶奶的吩咐,婢妾叫人把后門那里安排了一下,再加上紅絹催著說吉時要到了,二奶奶那里果然就叫她從側門出去了。結果紅絹出了門口就喊肚子疼,折騰了一會兒,還沒出胡同,孟家那里的轎子就來了,正好撞上。婢妾偷偷叫丫頭去打聽了,孟家人聽說嘉禧居那邊遣嫁個丫鬟也是從側門出的,氣得臉色都變了呢。 孫氏的眉頭這才松開些許,眼里也帶了笑意:臉色都變了?孟家以為那丫頭算個什么?也未必就比府里的大丫鬟有臉!她痛快地舒了口氣,又冷笑道,以為擺幾桌酒就算得了臉了?也不看看,來吃酒的都是什么人,還不是孟家那些窮親戚! 素云略一猶豫,沒有說話。侯府今日在小偏廳上擺了四席酒,確實大部分都是孟家的親戚,想著來蹭吃蹭喝的。但侯夫人跟孟家也是親戚,今日來的這些里頭也有林家的遠房親友,孫氏等于把侯夫人也罵上了。素云曉得孫氏的脾氣,若是自己去勸必定要挨罵,但也不好讓她這樣地說些落人話柄的言語,便轉開話題道:婢妾剛剛進來的時候,聽說孟家有人要去嘉禧居拜拜前頭二奶奶的牌位呢。 孫氏頓時眼前一亮:好啊!快叫人去盯著,有什么熱鬧趕緊報回來。想也知道,孟家說什么拜孟玉樓,不過是為了給沈宜織難看罷了。嘉禧居一個丫鬟出門竟然跟孟家姑娘進門從同一個側門走,這是明明白白地在打孟家的臉呢。 嘉禧居里,此時正在打板子。沈宜織捧了個銀嵌琺瑯手爐坐在檐下既能曬到陽光又不吹風的地方,淡淡地看著兩個婆子被打得鬼哭狼嚎。侯府有足足四處側門,紅絹哪里不好走,偏偏跟孟玉亭撞上了難怪這么積極怕誤了吉時,原來是要在這里生事!從前她是輕易不愿意打人的,也是體恤替人打工的不容易,現在看來,越是她好說話 二十板子還沒打完,冷氏搖搖擺擺進來了,見院子里亂成這樣,眼里閃過一絲笑意:這是怎么了?今兒是三弟的大喜日子,怎么弟妹倒在這里打起人來了? 沈宜織現在沒有心情跟她打太極,淡淡道:大嫂既這么替三弟歡喜,怎么不去三弟院子里向三弟妹賀喜? 冷氏臉上頓時一僵。這時候去向孫氏賀喜?是怕不被孫氏罵出來嗎?她心里暗罵沈宜織嘴毒,臉上卻又堆起笑來:納寵之喜納寵之喜,不管怎么說也是個喜事,弟妹這樣打雞罵狗的,叫三弟聽見了怎么想?再說還有孟家人呢,親戚面上不好看。 沈宜織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打雞罵狗?大嫂院子里的下人難道都是雞狗不成?我這里卻是沒雞沒狗,只有人的。再說,我是商戶人家出身,不曉得兄弟房里的姨娘,做嫂子的還要過去認親戚。不如大嫂教教我,見了該如何稱呼?大哥大嫂也回來這些日子了,怎么不見跟周姨娘的親戚走動走動呢? 冷氏料不到沈宜織這樣的不給她面子。姨娘的親戚那是不算正經親戚的,雖然侯府也擺了酒席,請了孟家人來坐席,但說到底也不過是應付了事,否則也不會放在小偏廳里,更不會全家沒一個正經主子去做陪了。冷氏倘若說孟玉亭的親戚是正經親戚,那她院子里的周姨娘,豈不是也可以說娘家跟侯府是親戚了? 弟妹可別忘了,到底還有前頭的二弟妹呢。從孟玉亭那里攀不上,可是從孟玉樓這里卻還是能拐著彎論上的。 前頭jiejie的父母都過世了。沈宜織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看著下頭板子打完了,便揚聲道,把這幾個辦事不力的東西先關起來,一會兒等前頭散了,統統送到三爺院子里去,連身契一起交給三爺發落。還有,看看哪一個在那里幸災樂禍只等著看好戲的,統統罰三個月月例! 這一句幸災樂禍看好戲說出來,冷氏不自覺地眉頭一跳,沈宜織分明是在指桑罵槐,罵她是來看戲的:弟妹這是怎么了,好說也是從前用慣的老人了,多少也要給幾分面子,怎么就直接攆出去了?把身契也給了,那就是從嘉禧居趕出去了。何況這人要是交給孫氏發落,或者孫氏就把人還回來了,可交給郁清明,他們擾了郁清明的納寵之喜,孟玉亭再吹上幾句枕頭風,還不立刻打板子發賣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