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殿下,別玩火 第94節
這座驪京城里,有人盡興,有人至死高歌,也有人收斂著力勁,有人愛懷中妖姬徹骨入髓。 * 這是頭一回,越朝歌醒來時,越蕭還在側。 昨夜記憶稀疏回籠,一連朦朧之間的濯洗和上藥,都略有印象。 越朝歌試著抬腿,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酸和疼。 她狠狠地瞪向邊上的人。 然而,眸光觸及那張俊俏白皙的臉,不知覺間又柔和了下來。 他睡著的模樣和平日判若兩人,可愛極了,安靜得像一副美人卷。修利的眉眼盡顯平和,凌厲的下頜線條倒還有些驍悍銳意,碰撞出了難以描述的好看。 她就是愛極了這道線條。 蔥白的指尖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順著她最喜歡輪廓游弋到了喉結。 越蕭眼睫輕輕顫了一下。 忽而小手被大掌抓住,放回衾被里。 凜冬將至,衾被里還算溫暖,恍如她昨夜所行。 越蕭的吻落到她唇上,啃了兩口,“jiejie,好甜。” 好熟悉的話。 越朝歌精神猛然一震,睡意全消,掙扎著就要起床,“本、本宮要起身梳妝了。” 越蕭閉著眼,長臂一伸,把人帶了回來:“再躺會兒。” 越朝歌心說不必。 越蕭帶著人翻了個身,動作倒也安分,按下她還要再掙扎的手,“jiejie,乖乖躺會兒還是我陪你到鏡前梳妝,選一個。” 梳妝兩個字,他意有所指。 越朝歌頓住。 長公主嘛,能屈能伸。 第70章 大結局二 越蕭以兩萬襄軍繞行驅京北城門,取了大驅天下。 當夜,京里已有更夫瞧見襄州人馬和郢陶府的動靜,奔走相傳。次日,襄軍清掃巍巍皇宮,所到之處如入無人之境,更引發了百姓的議論。有人先識破了越蕭不傷民財之意,便揣著一顆洞悉天下絕密的心,將越蕭的心思廣為宣傳,以換取“慧眼如炬”之贊。 息不脛而走,飛出驪京,傳遍天下,自此民心大定大驅上下,百廢待興。 隨著越蕭的美名遍傳,越朝歌的名聲也—邊傾倒。 碧禾興高采烈地從外頭回來飛奔進越朝歌的院子里隔著窗喊:“長公主長公主您名色雙收了越朝歌擺弄著手里的紅梅,瞧了她一眼,繼續低頭插瓶道:“眼下才恭喜,是不是遲了些? 名她早有了,美名罵名,無一不缺色越朝歌想起那張凌然孤俊的臉,笑怒沉靜的畫面——從腦海中掠過,緊接著映出_張汘珠從他額角垂落的畫面。越朝歌愣,似能聽見他唇口輕張發出的喟嘆. 她猛然回過神,把剪子放回桌面。 色之一道,早在舊都的時候她就收了,近日還連著收。越蕭不倦,她主動被動接連不斷地收,沒越朝歌臉上guntang,抱過湯婆子窩進毛茸茸的軟窩里。她想,好在不日,女兒家每月一次的日子就要來了,她也能躲過幾回。 想及此,她撫著小腹越蕭昨夜堵著她直到天明。 她不敢稍動。 如此一夜過去,會不會有什么東西在鼓起的肚子里醞釀而生?女兒家那日子當真還會來嗎? 碧禾跑進來,見她撫著肚子若有所思,急問: 長公主可是小肚子又疼了? 這又字,很是精髓。 越蕭悍利,偶爾不持,深縱兵馬,自是踏入腹地。 碧禾此一言,不僅喚回了越朝歌飄遠的神思,還惹得她心猿意馬,眼尾揚起,羞惱瞪來。 碧禾心一顫,倒不是為她的惱。 而是猛然察覺,長公主似乎,又美艷了不少。 她日日在跟前伺候本不容易察覺,可方才這一眼,分明比原先更帶了五分嬌俏媚絕的風韻。金釵蘇影搖動,眉間花鈕妍妍,將那美目之間的嬌兇嫡橫之色襯出了恃寵而驕的意味。如此綽約美態入眼,碧禾脊間陡然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她一個女子都難以自持。 越朝歌慢悠悠道: 又從外頭打聽了什么回來?值得你這樣高興,是外頭又傳本言什么了嗎? 碧禾身子一振,走過來蹲身捏腿,有聲有色地講述起來: 長公主明察!是傳了是傳了,傳長公 主-她故意吊越朝歌胃口,可越朝歌對這些不大感興趣,由著碧禾說不說。 碧禾吐了吐舌頭,道: “傳長公主折身忍性,潛伏多年,終是收拾了狼子野心悖逆人倫的蒿帝。 還說,長公主這些年在蒿帝手上,定然頭懸利劍如履薄冰,辛苦得很,早前還有不長眼的錯怪了長公主,長公主非但沒有辯駁一句,甚至還未曾追究,可見心善, 能容百川......” 越朝歌聽了,搖頭輕笑,天下人論說天下事,絕無真正的感同身受者。 人各有別,事有多面,他們與故事的中心人物無法重合,自無法以故事人物的獨有視角看道事情獨有的那一面,更是不能遍歷故事,人物所經歷的微妙轉折和細枝末節的痛苦糾葛。他們愿意看他們想看到的,說他們相信的,越朝歌干涉不了,也無權干涉。干涉過多的越蒿求贊求譽,也曾一度譽滿天下,而今所行不端盡皆敗漏,不也謗滿天下。 碧禾一說起這些,便是滔滔不絕,越朝歌昨夜睡得少,此刻聽著她說話,有些昏昏欲睡。 忽而有小廝在外,急事求見,越朝歌懶懶叫進來問,那小廝才道, “霍大人出事了!“原來,越蒿入府那夜之后,霍起升始終覺得自己在此一轉逆天下的大事do不可沒,又何來有錯之說?若非他使計弄險,越朝歌又豈會回京?襄州大軍又何來時間奔赴驪京? 越蕭豎子,為什么不來看他?欺他一個廢人入不了廟堂嗎? 忘恩負義,終要遭天譴的! 沉迷美色,如何成事! 古之周幽,今朝越蕭! 跛叔前來送飯,一日日聽霍起升每日唾罵,聽他說些與事實完全背離的論調,聽他詛咒越蕭,幾日過去,終于忍無可忍,沖到他面前將他從輪椅里揪出來摔在地上,提拳揍得他七葷八素。 霍起升原本還罵,跛叔直接揍得他說不出話來,方才喘著粗氣道:“霍大人,你給我老跛聽好了,別說什么越軍悍將越軍悍將,不說是不是你主子的時代了,你往輪椅里一坐,就該有自知之明,狗屁的悍將,你若腦子好過糞桶也就罷了,眼下你不過就是個廢人!你我都廢了腿,我是個老跛子,最有資格教訓你! “你以為你是什么再世諸葛吶?實話告訴你,你肩上的這顆腦袋,說是糞桶都折辱了糞桶。你以為靠你贏了這場仗吶,啐!你可撒泡尿照照自己!不是你從中作梗,主子徑直動用津門潘軍,用舊都十四州兵馬做餌引開越蒿大軍,勞動的越蒿不是我們自己人,不出十日驪京唾手可得;不是你從中作梗,長公主用得著帶病回京命懸一線?” “你道是長公主誤了我們主子吶?是你個豬狗膽囊夜壺腦袋破落嘴!誤了我們主子!差點誤了大驪!” “你如今咒我們主子罵長公主,也不惦記惦記是誰救了你百千回,是誰給你安排到了楹花坊讓我們像伺候爺一樣伺候著你!長公主差點被1越蒿禁衛圍死了也沒把你撈出來先祭越蒿的歹毒心腸拖延點時間!你如今還有命在,該感謝不是你這屎殼郎一樣的腦袋,是該感謝天爺沒降下天譴,劈了你這忘 恩負義的夜香桶! 我老跛子是個粗人,也是我們主子身邊的老人,出力賣命,今日教訓你,你識趣了,我老跛爺不圖你喊一聲爹,日后還是一樣,我伺候你,要是不識趣,再咒我主子罵長公主,且叫你瞧瞧我老跛子的土e手段! 跛叔說罷,起身恨恨又啐了一口,大步流星地走了。 自打霍起升住進郢陶府,受他氣的奴仆侍婢不在少數,聽見動靜,都過來圍觀。 霍起升先是覺得臉上掛不住,一心覺得屈辱,滿腦子是越蕭越朝歌和天下人負了自己。 后來跛叔走后,聽那些底下人指手畫腳,他才回想起跛叔說的那些話,心里千回百轉,自己同自己天人斗了兩日,才明白他的愚蠢辯無可辯。也終于想明白越蕭沒殺他祭襄軍大旗,已是看在先帝的面上,留他幾分顏面,又怎么可能來瞧他? 霍起升傲骨不屈,自己同自己天人斗了一輩子,終是把自己斗死了,心里懷著愧疚和難以低頭認錯的傲骨,在湖邊坐了半晌,終是松了輪椅的禁閥,劃向湖底。 跛叔送飯的時候才發現人不見的,沿著輪椅的轍印尋到了湖邊,忙叫人下水打撈,卻也無濟于事,霍起升早沒氣了。 跛叔自此不振了數月。 越蕭瞧他神思不屬,許多事便都交給他做,忙起來就將霍起升忘了。 越朝歌則是尋來府里的一個好性的嬤嬤,相互問過兩頭意見,頭一回做媒牽了紅線,給跛叔cao持 了婚事,霍起升之事便告一段落。 越蕭原先布下的左中右三路大軍收攏,開抵津門,并著岱長清一起,平了津門的小股叛亂。 而后是集權統管天下大軍,此事導致越蕭這段時間忙碌得很,白日與孟連營等人商議用軍大事,晚間便同越朝歌認錯挨罰,由著她使性子頑鬧,日子倒也過得快。 時至除夕,厚雪如絮。 碧禾捏著燉鹿rou的金銅火鍋往桌面中央的火爐上放,在眾人的招呼聲中笑嘻嘻捏著耳垂落座。 今年除夕,是越朝歌有生以來過得做熱鬧的一回,-張膳桌坐了個團團圓圓。 除卻她和與越蕭,還有碧禾,跛叔,跛叔家的嬤嬤,念恩,念恩家的媳婦兒,孟連營,孟夫人忽而門房來傳,說還有客至。 孟行義矯健得像兔子,離桌探出來,見錦瑟殿前的雪里站著兩道身影,便縮回腦袋看了越蕭一眼,偷偷說道,“是潘家父女潘云虎和穆西嵐,自打經歷了舊都之變,目睹潘軍裂旗而戰,氣焰便消了許多。 天下尚未完全安定,塞北燕南余部見中原變天,蠢蠢欲動。值此用人之際,越蕭發落每一個人都需謹而又慎。在孟連營的建議下,最終著人把他們父女押回京里聽候發落。最后潘云虎剝奪兵權貶為庶人,穆西嵐尚有些軍事才千,只是仍需磨磨銳氣,便封了校尉,充軍幽州,明年開春啟程。 這些,越蕭都先問過了越朝歌的意思,越朝歌仍有些不喜穆西嵐,但沒有干涉軍政的道理。但除夕夜她能做主,即便沒有趕客的道理,也讓另落了小桌,安排他們在廊下賞雪圍爐。 奇的是,穆西嵐雖仍傲骨,卻也安之若素,這倒顯得越朝歌小肚雞腸。 越朝歌從那抹紅衣上收回視線,小肚雞腸就小肚雞腸,她能小肚雞腸,是她有權小肚雞腸,她不僅小肚,她還要做得明目張膽率性解氣才好呢! 故而有此一小插曲,并未影響席間的氣氛。 仙人醉是越朝歌親挑的酒,醇香濃厚,世間佳釀。一桌人圍爐說笑,酒過三巡便說起不同時期的越蕭,都很有默契地跳過了不好的記憶,盡撿些日常的小事說。多半有趣,笑得越朝歌前俯后仰。 她多喝了幾杯,有些不支,便起身要出去散散酒氣。 一一整個席間,越蕭應和頑笑不斷,卻也不妨礙眼睛時時長在她身上。她一有動作,他便跟了出來。 往年除夕,越朝歌都很:是想念當年舊都皇宮里的光景。她與父皇母后的三人小桌,珍饈美食,醇酒清茶,其樂融融今年她也想念,可卻覺得,眼下這樣也很好。 她出了院子,提過鵲立金橋燈,抬步前往臥梅苑。 天寒地凍,小雪飄飄。 她穿了一襲宮紫長裙,披著紅氈斗篷,提燈夜行。 嬌小的身段雍容華貴,自有一股風流韻態。那斗篷的帽沿飾有一圈軟絨的白貂毛皮,攏著她嬌俏艷絕的小臉,在鵲立金橋燈的暖光掩映下,襯得她愈發冰肌玉骨,比雪還要自三分。 越朝歌知道越蕭跟出來,道: “你怎的不多吃些?” 說話之間,嫣紅檀口白氣呼散。 越蕭忍不住低頭啄了一口,道: “他們無趣,我就想同你一起。 “說著,接過鵲立金橋燈遞給一旁的侍女,叫她們不必跟著,而后抓過她裸|露在外的冰涼小手包在手心里,掩進袖中。 越朝歌頭上帶著越蕭送的墜宮釵,她看著地上搖晃的釵影,抬手撫了撫,揚起小臉道:“明年開春,本宮想去趟香山寺,把蜜合花釵寄放回母后那里。 越蕭無言。 他道:“我也同去,順道拜會泰山泰水。.上回去,都沒好好說話。” 越朝歌輕輕呸了一聲,道: “好不要臉,我父皇母后,哪里就是你的泰山泰水了?” 越蕭垂頭看她,道:“哪里不是?“越朝歌紅唇輕揚,俏俏道,“本宮可尚未扶立駙馬呢! 越蕭聞言當了真,腳步一頓,橫到她身前,望著天上小雪飄飄,涼幽幽道: “jiejie還想立駙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