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殿下,別玩火 第56節
四下無聲。 氣氛靜謐得讓人無端緊張,越蕭的侵|略氣場從未收斂過,甚至還有越發張揚的趨勢。 越朝歌埋著頭,赤足從盞邊踩過,道:“本宮今日先回去了,下回再哄你。” 聲音輕而急,像在躲著什么。 可她終究沒躲過。 還沒走出兩步,越蕭修長筆直的手臂遽然伸了過來,從后面攬住她纖窄的腰身,猛地往回一帶,另一條手臂隨即扣緊,把人悍然扣住。 越朝歌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筆直的脊背撞進寬敞的懷抱里。手上的鈴鐺叮鈴聲響,與人的心跳產生共振。 越蕭壓下脖頸,下巴在她的肩窩里蹭了又蹭,像個固執要糖的小孩:“不行,現在哄。” 他說著,抬起一條手臂,修長如節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顎,把她嬌小的臉轉了過來。薄唇帶著些許冷冽的氣息,順著她白皙筆直的天鵝頸攀巖而上,向那她嬌軟的紅唇尋去。 銅鈴顫響,越朝歌飛躍薄霧白云,陷|溺在舒服的領地。越蕭的接吻技巧越發高明,她聽見從自己口中、亦或是從越蕭口中發出的韻響,下意識揪緊了越蕭圈在她腰間的手臂。 平直秀挺的脊背靠在朔凜傲岸的胸膛里,越朝歌踮著腳尖,有些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腳丫子向旁邊挪了挪,踢向原本在越蕭腳邊的,倒扣的杯盞。 杯盞骨碌碌滾遠。 天下五湖,烽煙燃起,風雷驚巨,隱有欲上九霄之勢。山川湖海,星火燎原。 靜謐的廂房里,越朝歌喘息著從他的吻下逃脫,埋著臉道:“本宮回去換身衣裳。” 她低頭,意欲解開越蕭的手。 鈴鐺作響。 指尖被燙傷,她本也徒勞無功。越蕭察覺她響逃脫的意圖,狠厲地摟了一下,附耳濡|濕了她的耳垂,如山間烈風,鼓噪著從她耳畔吹過,帶得漫山遍野雀鳥離巢。 蠻厲野性的吻再度來襲,鋪天蓋地滿城風雨。 西風凜冽冰涼,漫卷山川。修竹如筆,勾落湖光山色的亮麗裙裳。暖光之下,漫山遍野皚皚白雪,輝映灼眼的光芒。驚雷撩過平原白雪的那一刻,清細涓流悄然融|溺|在西風里。 越朝歌紅了眼,趁越蕭順頸而下的時候,抬手把鈴鐺掛在他的黑金冠上,舌|尖撩過他的耳骨,道:“小弟弟,乖一點,頂著鈴鐺別動,本宮一會兒就回來。” 她的聲音好聽極了,所言所行出乎越蕭反應,帶來極致的視聽享受。 他輕輕笑了一聲,指腹不急不徐地滑過她的側臉,“jiejie——還想走么?” 他附耳:“還是以為自己還能走?” 越朝歌心頭一窒。 越蕭的氣場太過明顯,駭然凜冽,帶著不容反抗的偏執,似乎要將她生揉入骨。 恍惚間,她明白今夜可能無法避免,心底不禁升騰起對神秘領域的畏懼和忐忑。她壓下不安,抬手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道:“不走也可以,你去讓她們給本宮送身干凈的來。” 她仰著頭,眉目如畫,雙頰通紅,傲然的下巴煞是好看。沁了冷冽松香的黑色兜袍還在,披籠著嬌小的女孩。 越朝歌忽然想起,往日她同越蕭這般針鋒相對的時候,總能被他順勢而擊反客為主。她凝眉,抬起眼,打算換個戰略。 她想,或許,有些人就吃軟不吃硬。 或許越蕭就是這種人。 可越朝歌不知道,也有些人,軟硬不吃,可又吃軟也吃硬。 光著的小巧腳丫子踩上他的腳面,踮起腳尖,夠到他薄而清冷的唇,蜻蜓點水地過了一下。她摟著他窄勁的腰身,仰起修長的脖頸,眸光瀲|滟,紅唇微揚:“小弟弟,聽話點,本宮去換個衣服就回來哄你,可好?” 越蕭別過臉,輕輕笑了一聲。 忽而越朝歌整個身子一輕。越蕭把她單手抱起,一手包著鈴鐺,一首托著她,走到地席旁。 脊背撞上微軟的席面。 他擋去所有光線,壓低脖頸:“大jiejie,聽話點。” 話音落下,越蕭抬起她的脖頸,拉出被她壓在腦后的兜帽,翻蓋過來,蒙住她的視線。 天寬地廣,雷霆猛迅,湖光山色應聲剝落藍色,露出湖面之下的亮麗風景。皚皚雪嶺之上,一層薄云繚繞,像昭展的旌旗,誓死捍衛最后的領地。 修竹折節,在旌旗之上纏繞經幡銅鈴,放誕與清肅的碰撞,色彩僨張。 安靜的廂房里,越蕭附在越朝歌耳邊,舌尖描摹她的耳骨,聲音沉進深海抵抑聲息。 他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 語如驚雷,顫顫鈴響。 裂撼萬里云層,秋雨如露,綿綿汨汨,帶起秋風低吟。 就在此時,黑暗里響起一陣輕穩的腳步聲。 越蕭以為聽錯,頓住動作,側耳細聽,察覺確實有衣袂摩擦|的聲音,似是念恩的腳步聲。 念恩在黑暗里尋覓著,甚至還喚了一聲:“主子?” 他從另一側翻窗戶進來,原以為領軍大人不在,可路過崖窗的時候,發現主子的及膝黑色長靴整齊擺在地上,還有雙繡鞋,料想是上屋頂看月亮去了,于是又翻出去看了看屋頂,見沒人,才想著進來尋。 他再度翻窗而入的那一剎那,恰巧屏風后的地席那處傳來一聲輕輕的喟嘆,似是女子的聲音,他腳步一頓,繼而循聲緩步靠近。 越蕭本可早些察覺他的到來,可驚雷潤雨,神魂驟墮,天人都無法耳聽八方。 他抬手捂住越朝歌的唇,側身躺下,攬她入懷,揭過軟被蓋在身上。高大的身影把嬌小遮得全然看不出一絲端倪。 念恩走到屏風前,又輕喚了一聲:“主子?” 越蕭指腹摩挲著細軟的皮膚,道:“何事?” 見越蕭果然在這,念恩大喜。 可僅一瞬,他的喜意便蕩然無存。若是主子在,為何方才不搭理他?難道他做錯了什么? 念恩回想了一下他是否犯了什么過錯,否則他方才來的時候,主子沒道理不注意到他。可循著回憶細細搜尋了一遍,除了偷偷去瞧了他喜歡的那個姑娘,似乎也沒什么錯處。 他掩下心思,神色自若地拱手道:“照您的吩咐,孟連營孟大人去信,給到諸城守將,現在將軍們回信已到,除卻津門守將潘云虎,其余將軍都愿意在舊都長安會面,主子奔波的時日可大大減少。” 越蕭那日去孟家,便是商議此事。 孟連營是他父親越竟石身邊最為德高望重的謀士,往常說話做事都留有一線,溫和睿智,很得人心,否則當初得罪越蒿,越蒿也不至于留他一命。時過境遷,人各有變,當初忠于他父親的將領,眼下割據一方,仍抱誠守忠恐在少數。 他最后一次入宮沒有殺越蒿也是這個原因,若沒有人坐鎮中土,四方雄兵就會起而爭之,天下間將血能漂櫓,生靈涂炭。即便他殺了越蒿入主皇宮,坐上那毫無根基的皇位,朝內爭斗不休,朝外兵馬步步逼宮,又能安穩得了幾時。暗衛親軍個個都能以一敵百,可僅有百余人,如此到頭,兜兜轉轉終究還是無法給她安心。 軟被下的手緊了緊,抱著軟玉的手臂稍稍用力了些許,帶著薄趼的指腹輕輕摩梭她手背上細軟的皮膚。 越蕭道:“津門潘云虎手上兵馬十萬,津門要塞離驪京僅有百里,一日便可抵京。” 指尖仍無意識得摩挲著嬌軟的手背,似是在思考。 “潘云虎是不是有個女兒嫁在舊都長安?” 念恩一怔,回道:“有個女兒名叫潘西岑,嫁在舊都長安,難產而死。還有個女兒隨母姓,叫穆西嵐,眼下也在舊都長安,說是要為姐報仇,正不停地找她jiejie婆家的麻煩。潘云虎極其溺愛穆西嵐,派了兩千精兵護她隨行,眼下,穆西嵐還沒吃什么虧。” 越蕭一錘定音,“想方設法把穆西嵐留在舊都,她是津門十萬兵馬的關鍵。” 念恩回是。又道:“宮里岳貴妃今日晚膳時分歿了,那位下旨罷朝三日,在貴妃靈前呆坐了許久。” 越蕭無言。 “還有就是,”念恩道:“已經照您的意思,孟連營孟大人的家屬,孟夫人極其小郎君都已經牽入楹花坊,交由跛叔照看。蘭汀也在掌握之中,就待您一聲令下。孟連營大人已經啟程,繞道郴州甩開那位耳目,再往舊都。只是霍起升大人……” 越蕭問:“他怎么了?” 念恩道:“霍起升大人不肯避禍,責備主子攜長公主出逃,說會美色誤國,妲己之禍,終將功虧一簣。” 感受到懷里的人微微僵凝起來,越蕭大掌輕撫,捏了捏她手心的軟||rou,下巴隔著兜帽蹭她顱頂,道:“岳貴妃什么時候下葬?” 念恩道:“七日后。” 越蕭聲無波瀾:“七日后你再著人去接霍大人,他會跟著走的。你轉告他,關于長公主,我自有分寸。” 念恩不解:“岳貴妃下葬,霍大人就會離開?” 越蕭嗯了一聲,“霍家和岳家是世仇,霍起升對岳家恨之入骨,眼睜睜看著岳家最后一個人下葬,他自無所求了。至于我的事,他也知道他攔不住我。” 念恩點點頭,“那屬下先行告退。” “等等,”越蕭道,“環香山跑兩圈,再回驪京。” 念恩有些無措。 香山這么大,繞著跑兩圈,騾子都要累死了。 “屬下……屬下都已照您的吩咐,備了五組一模一樣的車架候在山下,明日主子出發前往舊都,行蹤不會很快被追查到的。周邊都已叫弟兄們暗探過,沒有發現可疑形跡。” 越蕭仍無波瀾道:“嗯,知道了。跑完再回去。” “……”念恩道,“屬下、屬下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越蕭磨著后槽牙,沒有回答。 滿室寂靜。 空氣里還殘留著些許茶香,念恩忽然覺得有些冷,他點頭安慰自己,沒錯,是時候跑跑,熱熱身了。 可憐的念恩翻窗出去之后,越朝歌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手腳并用地要鉆出被窩,兜衣系帶上的鈴鐺叮鈴作響。 越蕭探臂扣住她的腰,一把帶回懷里摟住,“做什么?” 越朝歌道:“本宮要換衣服。” 越蕭道:“在這里換。” 他起身,拿了一件自己的里衣,轉身越朝歌已經坐了起來。 他揚手蓋到越朝歌頭上:“換這個。” 越朝歌抓下來:“這是你的。” 他低笑了一聲,“大jiejie也不是沒穿過我的里衣。” 越朝歌知道他在說當時闖進旁騖殿穿他里衣睡著的事情,臉上一片通紅。 越蕭見她愣著,勾起唇,“要我幫你換?” 越朝歌咬牙切齒。 她撒氣一般,拽下兜衣系帶上的鈴鐺,使性子扔出去好遠。黑暗之中,鈴鐺起落幾聲,叮鈴鈴不知道滾到哪里去,終歸沉寂。 越蕭輕輕一笑,道:“換吧,我今晚不碰你。” 越朝歌大罵:“本宮還怕你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