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殿下,別玩火 第2節
碧禾親自把總管太監送到門口,回來復命的時候,就見寢殿的外廳里站滿了長公主的面首,每個人面前都放著紙筆,像是在試場作答一般。 “長公主這是在做什么?”她走到越朝歌身邊跪下,繼續剝著葡萄。 越朝歌說:“考考他們,好為明日見‘暗淵’做準備。” 碧禾有些疑惑,以為她是在收集各位公子的應對之策。畢竟能入長公主府的公子,都是好看且聰慧知事的。 只是,奇怪的是這些垂頭作答的面首公子們,一個個臉紅得很。 碧禾收回目光,專心致志剝起了葡萄。 等公子們作答完成,排隊站在一側時,越朝歌揚揚下巴。 “你去把他們寫的,都拿來本宮看看。” 碧禾是識字的。她看清紙上寫的內容時,臉像是被點著了一般,紅得就差冒出火來。 她一顆心砰砰直跳。 長公主要為迎戰“暗淵”做的準備,就是這……這些么? 第2章 美人 美美美美美美人計! 什么樣的女子最能撩動人的心弦?能讓男子看一眼便呆滯的為上佳。 越朝歌很需要“暗淵”短暫的呆滯。 她要的不是短暫的安逸,不是僅僅把“暗淵”趕跑。 他這次逃脫,下次總還會再來。連瀾困不住他,御林軍想來也很難。她必須做兩手準備,爭取一次就讓這個“暗淵”有來無回。 越朝歌垂眸,視線掠過自己的手掌,掌根處的疤痕淺顯,在她眼中卻格外醒目。 她最寶貴的是這條命,最珍惜的也是。誰動了她最珍惜、最寶貴的東西,她都不會輕易放過。 越朝歌手上拿著公子們的“答卷”,手肘撐在膝蓋上,紅唇啟闔,把紙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身著白紗,臥于水岸,赤足撩弄水波。白紗撕裂至長腿根部,讓人欲循跡而上,欲罷不能。” 字跡整齊,落款是白楚。 白楚本是學堂先生,自被越朝歌俘了心神,入了長公主府,他就一心一意。越朝歌說什么,他就做什么。即便是寫這樣的艷詞,他也幾乎從容不迫。 越朝歌勾唇,把他的稿子放在桌上,接著念下一張。 “影影綽綽,衣半遮胸。” 這句寫得也直白,有參考性。 越朝歌滿意地揚起眼角。 底下的公子們原本都秉著呼吸,生怕寫得不好惹她發落,又怕寫得露骨冒犯了她,無論什么情況,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 眼下見她笑了,他們一個個都暗暗松了口氣。 恰在此時,連瀾再度求見,要回稟御林軍收編入府的事宜。 越朝歌正覺得這些人的氣質都及不上那“暗淵”,想必審美也不甚相同。趕巧連瀾來見…… 他的氣質倒是能及那“暗淵”七八分,審美約莫能貼近些。 “你來得正好,你瞧瞧這些,哪個最合你心意?” 她眉眼如星,眼尾有些上揚,笑起來撩人而不自知。連瀾每每觸及她的視線,總會心尖一顫。 他接過碧禾遞下來的紙,只掃了一眼,便猛然抬頭,無措地盯著越朝歌。 “這……長……長公主這是什么、什么意思?” 越朝歌笑出聲來。 “你啊!”她光著腳丫子,踱步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連瀾大統領……在想什么呢?嗯?” 連瀾猛然后退了兩步,目光閃躲。 下顎還留著她指尖的冰涼溫度,像是一點火苗,點燃了他整張臉。 越朝歌見他如此,轉身往回走。 “你以為僅憑府上護衛和那兩百御林軍,能擋得住‘暗淵’嗎?他進了本宮寢殿內室,你們都還在三門外大呼小叫,這還是他沒想著殺本宮的情況。本宮就直言了,他明日要來,本宮不敢把性命全然交托到你們手上。” 她的聲音平穩中帶著些許傲慢,與平日沒有什么異樣。她話里的坦蕩和直接,也一如既往讓人無法招架。 連瀾的臉愈發紅了,不知是羞憤還是羞澀。 他強迫自己低頭,看姜黃的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 半晌,他埋頭道:“屬下以為,‘清水出芙蓉’最好。” “嗯?”越朝歌饒有興致,“繼續說。” 連瀾開了個頭,似乎感覺喉嚨沒那么干澀了。 他接著道:“若是殿下,不著雕飾是最好的。” 郢陶長公主本就是大驪第一美人,媚而不俗,嬌且迷人,不加飾物,本就是最好的狀態。 越朝歌看他翻來覆去就是這么兩句,知道再多問也問不出什么來。不過好歹說了點精髓,讓她有了明確思路。 “退下吧。”她揮了揮手,“欸,把手里的紙還給本宮。” 連瀾把那疊紙交還給碧禾的時候,那疊紙已經被捏皺了一角,想是方才緊張的。 第二日傍晚。 天邊火燒云堆積成卷,映紅了半邊天。 越朝歌去京郊打完馬球回來,直接進了凝泉殿。 凝泉殿里,侍女已經照她的意思布置好了一切。 昨日她稍微想了想,最終還是按照自己的審美排設場景。 眼下,湯池四面羅列牡丹金邊的大圓銅鏡,湯池水面晃晃動蕩。侍女身穿綠腰裙,彎腰在池邊灑著粉嫩的花瓣。 這一切都映在了銅鏡里。 加之溫湯池子霧氣裊裊,白紗輕動,一時之間竟無法辨別哪里是鏡中,哪里是鏡外。 越朝歌從主殿穿過,進入偏殿更衣。 她坐到梳妝臺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人人都說女大十八變,她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一直都是這張臉。不過就是近幾年偏愛紅色,唇砂點得偏紅了些。記得當時碧禾還說,她這樣裝扮,像是魅惑眾生的九尾狐娘娘。 九尾狐娘娘…… 這小丫頭,也就是不敢說她是狐妖罷了。 越朝歌抬手,卸下頭上的蜜香花點珠流蘇釵。 這支釵放在手心,仍舊金燦燦地奪目,只是相較于其他簪釵,實在是有些小了。 這是她母后早就備好的,為她及笄所準備的禮物。只可惜未能親手幫她戴上…… 越朝歌似乎又看見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刀劍寒光讓人戰栗,空氣中彌漫著血的腥味,馬蹄踩著風聲踏進皇城,冠冕堂皇的言辭化作利刃。 那些人打著為百姓謀福祉除暴君的名義,殺死了她的父皇和母后。 她是前朝公主。 茍活至今,竟還頗得圣寵的前朝公主。 她肩上負擔著太多人的希冀,他們都希望她好好地、開心地活下去。 她也想好好活著。 所以,“暗淵”想殺她,那“暗淵”和她,只能活一個。 她越朝歌,必須是活著的那個。 越朝歌面色平靜極了,她傳來碧禾,準備沐浴。 盥洗焚香后,她褪去裙裳,換上妃紅色的蘇紗,將牡丹爭放的白綢兜巾掩于其下。 碧禾面紅心跳,不敢直視。 她心想:怕是九尾狐娘娘也不及長公主風華萬千。 想畢又覺得對九尾狐娘娘大不敬,心里念了幾句阿彌陀佛,才算揭過。 越朝歌見之如常,悅然一笑。 她俯身取了朱筆,捋下肩頭輕紗,往白瓷般的皮膚上畫了上去。 她輕輕抬著下巴,臉型輪廓越發明顯清晰。沿著下顎線往下,是白皙細長的脖子,因著用力抬著下巴的緣故,脖子上嫩筋交錯,添了幾分魅惑。 越朝歌這一筆,斜著從心口往上,劃過鎖骨,最終頓落在肩窩處。 朱筆筆墨瑩潤飽滿,多余的朱砂墨順著筆畫往下低落,竟然有種隨意不羈的美感。加上她下垂的眼瞼,高傲的神色…… 碧禾呼吸停滯,腦袋放空,全然不會思考了。 越朝歌扔了筆,滿意地左右照了照鏡子。 “差不多了。你去溫一壺酒送進來。” 碧禾回過神,許是被美所惑,她頗有些忿忿不平,把先前不敢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殿下這回可是又得罪了誰?找了一個這樣可怕的人來殺殿下。” 越朝歌了然于胸,笑道:“不是岳家的岳若柳,就是宮里的岳貴妃。” 碧禾驚訝:“她們為何如此?難道不怕陛下動怒嗎?” 越朝歌道:“前些日子的春酒宴上,我讓岳若柳丟了面子。” 碧禾想說長公主也該收斂收斂,可還是住了嘴。若她們家長公主知收斂,便也不是她們家長公主了。 越朝歌輕松,“不用在意。你且去溫酒。” 說罷走了兩步,往貴妃椅上一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