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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八十道雷劫落下時,我甚至看到天門大開神光落下,耳畔是歡迎我的鼓吹弦仙樂;而就在這時,最后一道雷劫讓我知道一切都是虛幻。天道根本就沒想過給修行者活路,它給了我們希望,又讓我們狠狠跌落……” 說到這兒時,中年人身上驟然爆發出一股冷意,將結節冰封三尺。 “我師尊替我擋下了最后一劫,我活了下來,卻并沒有夸過最后那道關卡,成了凌駕于凡胎之上卻未能成神的存在,但從此這雙手也變成了這樣。這上面的傷口正是最后一道殘存雷劫所傷,上面有天道意識在不斷加重腐蝕,若不是我僥幸獲得了抑制的方法,恐怕早就會因此傷而身死。” 陳隱心中了然。 有天道意識的吞噬,玄陽道人能保持傷勢不惡化已經很好了,又哪來的功夫再次渡劫。 就像她無數次察覺到的那般,天道的確在打壓、抹殺這個世界的強者和變數。 它不允許有人打破飛升、更不允許出現改變現狀的變數,因此陳隱天生殘體無法引氣; 而傅重光作為那金書中的主角,恐怕也是這樣的存在。 玄陽道人收回手,道:“現在你們放心了吧,我們都是窺破了這個世界秘密的人,都是為天道所不容之人。但我終歸和你們不同,天道雖然會壓制我飛升的機會,但它更忌憚的是你——陳隱。” 到了這個地步,陳隱和傅重光已經對玄陽道人信了八分。 而就在陳隱思索之時,傅重光忽然執起她的手主動放在玄陽道人面前,態度恭順誠懇道: “剛剛是晚輩魯莽無知,沖撞了前輩,煩請前輩替我妻君瞧一瞧她的命格。” 作為接受過雷劫洗禮的半神強者,玄陽道人在很大程度上已經超脫上三千,能夠看到更深奧的東西; 比如一個人的命盤、星宿。 他灰色雙眸中星河流逝,無數星宿串聯掠過,最后透過陳隱看到了一顆璀璨的紅色星芒。 微微閉眼之時,兩道紅痕從中年的眸中緩緩溢出,可他臉上卻勾起一抹笑容。 “果然如此……從你踏入上三千的那一刻,我便感受到了你的存在。” “陳隱,你就是那個讓天道忌憚的變數,萬千世界中唯有你的星宿不受天道所鉗制,哪怕是你身邊這位傅小友,雖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但終歸有天道的印記。” 再次睜開雙眸時,玄陽道人已壓抑不住心中的欣喜。 從飛升失敗窺視到天道異樣的那一刻,他的心便陷入一片死地。 因為他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個知道這個真實世界的人,是唯一洞悉這個世界已經腐爛的人。 他失去了追逐頂峰的希望,更不知道自己拖著一副注定沒有結果的軀體還有什么意義。 但這份清醒并不能讓他心安,反而讓他內心愈來愈煩悶,因為他知道這片大陸沒有未來。 當所有人都沉睡時,唯一清醒的人便是孤寂的。 千年來玄陽道人也不是沒有碰到過命格極強的天才,但他們無一例外都在最后飛升雷劫中隕落。 在眾人眼中,這些天才只是支撐不住,但只有他能看到那雷劫中有天道布下的天羅地網,讓人逃脫不得。 也就在這個貧瘠至極、甚至連資源都需要爭奪的世界,陳隱這個變數,擾亂了三千世界的結節。 夜觀天象時,玄陽道人明顯能感覺到星宿的流逝在加快、開始亂了規律。 這說明變數的到來開始打破天道的禁錮,擾亂了原本的秩序。 所以他密切地關注著陳隱和傅重光,更不許宗門中人排除異己。 歸根結底,陳隱二人才是他的同類,只有他們能聽懂自己的在說什么。 深深看了眼陳隱,中年人長嘆道:“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們能否成功,但再差也差不過現在了。我身為星宿中的浮塵,雖無法插手天道意志,卻能為你二人留下一些保命之物。”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從這鬼境界解脫……” 自從堪破這個世界的絕望后,玄陽道人連經營宗門教導弟子的心都沒有了,徹底將斷岳宗扔給了宗門長老。 在他眼里無論三千修士如何折騰、如何斗爭,最后都會走到斷崖之前。 既然如此,世界和平又或是混亂又有什么區別呢。 沒人能突破禁錮,沒人能在這天修仙路途上真的逆天而行,他們終其一生所追求的不過是一場笑話。 這一點也是陳隱在此之后才琢磨到的一絲真相。 話畢之后,玄陽道人恢復平靜。 而陳隱心中卻激蕩不已,腦海中想了很多事情。 離開之前,她聽到玄陽道人的聲音,“最后一句,你可以試著朝古中州的舊址去探尋,那里或許會有所需的機緣。” 她神情一肅,沖身后不斷消失的結節中人一拱手,“多謝前輩指點。”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玄陽道人猛然噴出一口污黑血漬,雙臂上的傷口更是加劇。 他冷笑一聲,心知這是因為自己提點了陳隱,遭到了天道的反噬。 …… 直到結節徹底消失,身前帶路的斷岳修士才回頭看了他們兩眼,“兩位道友怎么了?” 他們在結節中至少呆了小半天,但外面的時間至流逝了幾秒。 陳隱輕輕搖頭,心頭沉重,“沒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