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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關山本是散修之后,父母在修仙界也是數得上名號的一對大能,曾與大荒山齊家的前任族長結拜為至交。 可五年前夫妻二人為了救齊家前族長雙雙身隕,神識消失前將唯一的兒子——年僅八歲的余關山托付給齊家。 齊家當時的掌門人本就身受重傷、又痛失友人,忍痛將夫妻二人的遺物和余關山送往大荒山齊家,讓族人勢必要好生照料,要將余關山當成齊家嫡系的少爺來對待。 撐了一年不到,前任族長便舊傷復發,在府中隕落。 接著便是齊名之父接過了族長之位,成了新的齊家當家人。 余關山寄人籬下,一開始的吃穿用度甚至比齊家幾個嫡系子弟還要精貴,本就惹得齊家年輕一輩不快。 再加上老族長去世,唯一能夠庇護他的人也沒有了。 從剛開始的克扣用度,逐漸到齊家小輩不斷欺辱,余關山一直咬牙忍著。 可當齊家掌門人企圖將他亡父的離旋劍占為己有、甚至想威逼利誘他交出母族的劍法時,他終于忍無可忍,用了一直小心珍藏的符箓逃出了齊家,連夜趕到了赤霄門。 他秉承著你不仁我不義的念頭,一路上將齊家的隱私丑事爆了個底朝天,徹底和齊家不死不休。 只要加入赤霄門,齊家明面上便不敢對他怎么樣,但這也相當于把自己暴露在靶子下。 但余關山不后悔,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后路。 他從衣襟中摸出一枚符箓,和鄭雪瑩用的那張有所不同,色澤更深符紙就像是一張綢緞,顯然等級要高于鄭雪瑩所用的。 他再一抬手,整張符紙緩緩燃燒。 陳隱能感覺本來就包了一層結界的小旅館中,又有一層新的結界將二人圍在其中。 她嘴角微扯,有些無語,“只是普通較量而已,用得著用這么好的結界?” 余關山只一抬手,握住劍柄的手臂抱于前胸,“請。” 談笑間二人之間的氣氛驟然變化,瞬間噴涌的靈氣在這一方小天地間肆虐。 劍修和普通的修士略有不同。 如果說普通的修士是在不斷進階修為的過程中,尋找自己的道心,那么劍修的道從一開始就是有模糊的影子的。 那就是手中的劍。 中三千還有關于劍修的荒唐故事,譬如什么某劍修和劍靈結為夫妻、又或是某劍修的劍碎之后自己也跟著殉道了。 諸如此類的故事都是為了說明劍對于一個劍修的重要性。 曾經有修為短淺的小修士天真問道:“既然劍修只用劍,那么在作戰中打落他們的劍、毀掉劍不就行了?” 這種說法實在無知。 殊不知一個劍修真正恐怖的并不是華麗的劍法,而是劍意。 強者哪怕手中無劍,劍意也能殺人于無形。 陳隱只見過一道劍意,就是她從王映月本命靈劍中提取出的那道王家先祖的劍意。 劍出時驚天動地、草木哀嘯,只一劍虛影便讓腐蛛身首異處。 被王映月中和之后,威力反而大大降低,這說明王映月是駕馭不了它的。 現在她眼前正在祭出第二道,雖是由一個引氣二段的小少年揮出,但給她的壓迫感要遠超在王映月身上感受到的。 她不由咂舌余關山的天資恐怖,瞬息之間,長劍已經帶著森森寒霜近在咫尺。 陳隱提起靈氣,右手于腰側一個回旋,生了銹的匕首便橫在眼前。 只聽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薄劍的長吟順著短匕震的陳隱耳膜發癢。 兩人都被這股撞擊的沖勁震的往后撤了兩步,她甩甩手,發現自己的匕首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哪怕劍已分離,寒意依然慢慢爬上她的指尖,刺的她手掌發痛。 一股轟然燃起的焰火在她的手臂和短刀上跳動,呼吸間便將那層冰霜融進。 下一秒,余關山已經再次舉劍,縱身躍至陳隱的頭頂。 他使劍時完全褪/去了那副呆板的悶葫蘆模樣,繃直的唇角成了一條細細的直線,他的劍意雖孕育不久卻十分霸道,連自己的眉梢上都結了一層淡淡的霜。 可陳隱的身形也快的驚人,短刀一翻直破余關山的面龐,少年驚險偏過,寒意凜然的眉眼卻被烈烈的火焰烘的灼痛。 余關山使的是他母親家族傳承下來的劍法,名為“朔雪劍法”。 而陳隱便將滾火拳的運行功法注入匕首,以火克霜。 寒霜碰撞著焰火,熒光交織著紅芒。 不過幾個呼吸間,兩人已經交手了十幾次,各自身上都帶了些傷。 余關山的發尾已經被烤焦了,此時凜冽的劍意夾雜著霜雪,踏足之地竟是印下點點冰痕。 他沒想到陳隱能那么快地躲開,又能那么準地落刀,把他逼的有些狼狽。 他雙眼亮的驚人,心底暢快淋漓,劍花飛舞間寒意更甚。 “爽快!再來打!” 院旁角落里疊著的桌椅已經被劍招劈的粉碎,陳隱畢竟是引氣三段圓滿,光是靈氣便比余關山要雄厚。 她光用滾火拳雖然能壓制住余關山,但一時半會無法將其打敗。 少年的劍就如他這個人,冉冉寒雪被吹落也好、拂去也罷,野火撲滅后又源源不斷,前仆后繼地涌上來。 若是光靠耗,比誰的靈氣先枯竭,最后肯定也是余關山先撐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