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對上陳隱目光的一瞬間,焦恬的視線下意識地退避,但接著又不肯示弱似得瞪了回來。 那目光充滿惡意,甚至還帶著挑釁。 她用自己的事情勞煩長姐幫忙,已經被責罵一通;好容易引來王映月,不扒了陳隱一層皮她怎么甘心! 這王家的女修睚眥必報,絕不會輕易放過招惹她的人。 雖然她也不怎么喜歡王映月,但她更厭惡的,還是這個明明生的卑賤、卻硬要夠上云端的陳隱。 陳隱不明白,焦恬她到底恨自己哪里? 無論是已經不知去向的原身,還是現在的自己,都未曾欺辱她、打罵她過。 她來不及思慮,因為一股巨大的沖擊力驟然從面前轟了過來,對危險的敏銳讓陳隱下意識地向后撤了半步。 緊接著,千斤頂便如鐘鼎一般壓在了她的身上。 只聽“撲通”幾聲,身邊幾個同伴一時不備,竟是被壓的坐在地上。 幾人承著重壓漲紅了臉,手掌在地上撐了幾下,可怎么也爬不起來。 要知道站直身子難,可是被壓趴下后再想爬起來,便是難上加難。 王映月一想到自己剛剛差點被一個小女修愚弄,便怒火中燒,原本對陳隱有八分不喜,如今便燒到了十二分。 她忍不住放出了全部的靈場,盡數轟擊在身前一群‘青苗’的身上,這便是高階修士用自己的氣場給低階的修士帶來威壓。 而陳隱現在就直面王映月的壓力場,處于風暴的正中心。 她一口氣堵在胸口,驟然襲來的重壓生生壓彎了她后撤的右腿,小腿驟然一緊,她又慢慢直起了關節。 剛剛站直了身子,本已經適應了的壓迫力驟然又猛然變大,幾乎要壓彎她挺直的脊梁。 伴隨著一聲哼笑,她知道這是王映月故意的。 自己就像是貓爪下的老鼠,被來回的撥弄。 “按你們凡間的規矩,拜見仙人當俯地三叩九拜,你的同伴們都拜我了,你為何不拜?” “給我跪下!” 而隨著這股壓力的加大,更多的同伴紛紛頂不住,哪怕陳隱不看也能聽到一聲聲觸地的悶哼聲。 一顆汗珠從她的臉頰沁出,慢慢滑過頸子。 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身側的周敦恒也已經坐在了地上,眾目睽睽之下他似乎有些羞惱,面中漲紅。 陳隱微微闔了眼眸,咬緊的牙關在微微顫抖。 她和這些同行的人沒什么交集,但他們現在受到的折辱卻是因為自己。 心底有一個冷靜卻愈來愈大的聲音告訴她。 你太弱了。 王映月強么? 對于他們這些剛剛引氣入體的小修士來說,無疑是強的。 動動手指,施加威壓,就能讓他們反抗不得。 身上的壓迫力逐漸變大,而面無表情的陳隱也白了唇,豆大的汗珠密密地浸濕了她的脊背。 疼,她的肩膀疼,腰桿也疼。 直繃著的膝蓋縫更是疼的像有人用錘子在鑿、用鐵針在捅。 她早該被壓的趴下,卻死死地吊著一口氣撐在原地,膝蓋連著小腿不住的顫抖。 她聽不見山上漸漸起來的喧囂,不知道因為這場無形的壓迫引來了無數置身事外的外門弟子。 他們都在談論她,都在看著她。 “怎么回事?那個小女修惹到王映月了?” “誰知道呢,倒是有點骨氣,我倒要看看她能挺到什么時候……” 人群中的新生們也在看她,無論他們喜不喜歡她,此時此刻都不得不承認,他們有點佩服陳隱。 余關山用離旋劍撐著地,抬著頭死死盯著眼前那個單薄、卻挺直的背影。 他本已經單膝觸地,此時又拼了命地撐著劍抬起,膝蓋顫顫巍巍地懸地一指高。 他覺得丟人。 他一向以為自己和同齡人是不一樣的,他瞧不上他們,包括陳隱。 可是今日呢,他瞧不上的人還沒有屈服,他卻被壓彎了膝蓋。 這一切目光、聲音,陳隱統統感知不到。 又是突然加重的靈場,讓她整個身體里的血液都被壓迫到極點。 絲絲紅點浮現在她素白的脖頸上,就像是印上的片片紅梅,細細看去都是水霧般的小血珠。 而牙關咬的太恨,齒縫甚至滲出一絲腥甜,澀意蔓延到喉頭,引的她眼前都有些發黑。 最先開口的劉師兄見狀有些不安,他忍不住開口阻止道:“王師妹,算了罷…再這么下去這女修血脈就要爆體了,別忘了宗門規矩!” 宗門之內嚴禁同門相殘,今日這情況一個不愿服輸,一個不肯放手。 要是真出了什么問題,長老也不會放過他。 這小女修為什么就不能服個軟呢? 王映月不耐蹙眉,“劉師兄你別管了,出了事由我一力承當。要是連一個小小的凡女都治不了,我以后還怎么在赤霄門立足?!” “她不是骨頭硬么?我今天非要打碎!” 此時的陳隱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她仿佛正處在一種頗為玄妙的氛圍中,連身上的痛楚和沉鐘一般的壓力都輕了許多。 她有些憤怒的心逐漸平靜,眼前轉換為一片漆黑的、無垠的識海。 正中心有一株圓葉狀的靈骨,扎根之處浸在濕潤的靈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