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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來你這個人還會做好事嘛。 你看不出來的事多了。程鶴川分饅頭的時候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像分的不是饅頭,是毒藥一樣。 顧明珠等他發完一圈后,走出院門后,湊上去問道:他們都是誰呀,你怎么來這里發饅頭? 程鶴川將布袋疊好收回腰間,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你這就要走了?他們為什么被丟在這里?她扭頭朝后看,地上這個中年男人的腿露出來的部分像是被人砍斷的,傷口也有些年頭了。 她恍然大悟道:難道這些人曾經都是士兵? 程鶴川眉間爬上一絲不忍,但他很快遮掩過去,閉了閉眼,開口道:走吧。 顧明珠跟在他身后關好了院門,走了幾步還在緊追不舍:他們殘了之后,就被這樣丟在這里嗎? 不然呢? 她張了張口,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道:撫恤金什么的總得有吧。 程鶴川冷笑一聲:到他們手里,能剩一吊錢都是上官有良心了。 那,那他們一天就吃一頓嗎一開始她想問程鶴川,為什么不給他們吃好點,可問到后來她有沒了底氣,這畢竟不是程鶴川的責任。 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大概是心里難過,顧明珠臉上也露出了一點傷感的神色。 程鶴川勾唇一笑,轉過身低頭看她,像是在說一個笑話:你沒聽人說過,永寧侯府最值錢的,就是門口那塊御賜牌匾嗎。 永寧侯的家產,早在他父親還是鎮國公的時候,就全部散光了。 可憐他父親一輩子沙場拼殺,眼里只有江山社稷,最后卻因為皇帝的忌憚,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想到這里,他眼里狠戾的情緒一閃而過。 顧明珠不由得有點同情他,原來這帥哥也是個窮光蛋,怪不得這么愛穿黑衣服,感情是黑的耐臟,家里估計也沒別的衣服了。 唉,大家彼此彼此,這么一想,心里那點古怪的討厭也淡了幾分。 她這人好了傷疤忘了疼,總是對別人的看法特別在意,兩人氣氛剛緩和一點,她就又緊追著問道:你之前說討厭外戚,是不是因為外戚不事生產,沒有貢獻,卻能坐擁爵位和錢財,而他們上戰場出生入死,最后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略帶期待的目光緊緊盯著他,像是一個不小心做了錯事,卻想聽到別人安慰說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沒關系,不怪你的小孩。 程鶴川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執著,其實他并沒有想過要把這二者對立起來,畢竟尸位素餐、剝削百姓的人大有人在,外戚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但他還是冷淡道:我怎么想,很重要? 當然重要,因為我要努力給你看,我是怎樣當一個好外戚的。 但現在不想跟他說,顧明珠倔強地一扭頭:不重要,沒事,隨便問問。 走到小巷盡頭時,程鶴川突然停在了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擋住了她的去路:你怎么沒戴帷帽。 關你什么事,管這么寬,你是封建禮教的代言人嗎? 忘了。 程鶴川淡淡瞟了她一眼:跟在我身后。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顧明珠無精打采地哦了一聲,乖乖跟在他身后。 踩著他影子的時候,她突然想到,那滿院子的人,有些人缺胳膊,有些人少腿,完全沒有勞動力的很少,如果能有一個方法,讓他們自食其力 程鶴川! 恩?他沒回頭,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有辦法讓院子里的那些人自食其力,你就得向我道歉。 什么辦法? 你先答應,我做到了,就向我道歉。 程鶴川不解:道什么歉? 你對外戚的偏見呀,你要承認,在歷史的滾滾車輪下,還是有一些像我這樣努力進取,為社會做貢獻的好外戚的。 程鶴川輕嗤一聲:你怎么還在糾結這個 話沒說完,他看到了眼前的少女異常認真的表情,她的眼睛那么干凈,像是他十二歲前,在那冰天雪地的極寒之地,看到的第一場雪。 雪花晶瑩剔透,在他仰著脖子的時候,落進了他的眼睛里。 好,我答應你。鬼使神差地,他說出了這句話,你要怎么做? 啊,我還沒想好啊。顧明珠抱著手里的種子樂顛顛地快走了兩步,我想好了就派人告訴你。 要自食其力,接到你家去不算。 那當然,你以為我們嘉定伯府很有錢嗎? 說完這話正好走到馬車附近,顧明珠帶著平常心上了馬車后,又撩開車簾,對程鶴川比了一個大拇指的手勢。 程鶴川不明所以。 對我比一個這個手勢,大拇指要這樣曲一下才行。 那是一個點贊的手勢。 程鶴川失笑,沒理會她的要求,直接轉身走了,沒有人知道的是,他放在身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自己抽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