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炎歌有些語塞。

    “這……這種人……”

    燕葛微微一笑：“阿柳你不信嗎要不要我給你試試看？”

    能在趙鳴瑯手下爬到京中高官位置的，可不會有什么天真的好人。

    柳炎歌搖頭：“不用了。”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比燕葛更清楚這個時代的人們是什么樣子。她選擇相信燕葛。

    “我相信你，你是個好人就夠了。”

    燕葛嘆口氣：“阿柳啊……”

    她是個好人嗎？燕葛不這么覺得。

    但她會給好人一個生存的機會的。

    “來繼續(xù)批公文吧！阿柳。你上次說的育嬰堂的事情，我覺得每年三百金不太夠，可以加到一千金。”

    柳炎歌：“……”

    比起批公文，她其實還是挺喜歡和燕葛胡扯的。

    說到底……她一開始來這里是做什么的來著？她到底是怎么從高大上的隨身外掛淪落到貼身秘書這個可悲的地步的……

    “你什么時候再出去騎馬啊？”她哀嚎：“我想看看風景嘛。”

    燕葛安撫她說：“等局勢穩(wěn)定之后。”

    局勢什么時候穩(wěn)定？

    只要一日這天下的基層官員還是那些南方的秀才舊朝的遺民，這局勢就一日沒有辦法穩(wěn)定。

    燕葛在耐心地等待著后方的支援。

    后方的支援在趕來的路上。

    綠林十八寨中大刀寨的寨主親自護送三百名身披藍袍的女官們往京城趕來。

    在燕葛未曾打下京城的時候，她們呆在北方，一邊等著前線的消息，一邊在后方安撫民眾，休養(yǎng)生息，并且提供著源源不斷的后勤支持。

    而當燕葛攻破京城之后，她們就按照早就做好的規(guī)劃，抽調(diào)一部分曾經(jīng)管理過一陣子城池的熟手去京城赴任，然后從書院中，提拔一部分學生去填補他們的空缺。

    這樣將后方已經(jīng)梳理過一遍的城池交給經(jīng)驗相對不足的人，讓經(jīng)驗相對豐富的人去應對京城錯綜復雜的局勢。

    和大刀寨的嘍啰走在一起的女官們，盡管都或多或少地做過一陣子的官兒了，但遙遙望著遠方的京城，心里依然是不安的。

    “我們真的能夠不辜負燕頭領的期待嗎？”

    夜深時，三三兩兩的學生們聚在一起，在篝火周圍小聲地議論著。

    她們?yōu)榱粟s路，錯過了驛站，此時四周一望無際，是荒郊野嶺。

    但火升了起來，沒有人感到害怕。

    她們只害怕讓燕葛失望。

    夜晚的篝火緩緩燃燒著，照耀著女人們的臉龐。

    她們的年齡或大或小，年紀大的已經(jīng)做了姥姥，年齡最小的那個，今年才只有十六歲。

    但是她們一樣的美麗，一樣的充滿著活力和生機。

    聽著同伴的擔憂，穆紅玉撥弄了一下篝火，平靜地開口說：“到了京城做的也不過就是你們平日里在后方做的那些事情。又有什么好害怕的？管賬的繼續(xù)管賬，做父母官的繼續(xù)做你們的父母官。判案的判案，治病救人的，繼續(xù)治病救人。換了個地方就不懂得該怎么做了嗎？”

    有人小聲說：“可是聽說京城比我之前在的平安城大多了。”

    “也就只是大了一些而已。”穆紅玉淡淡地說：“沒什么了不起的。前面有葛衣軍的姐妹們撐著呢。”

    說起葛衣軍，書院里的女官們頓時就放松下來了。

    “那就確實沒什么好怕的了。”

    書院和葛衣軍是燕葛手下一文一武兩個支柱。

    她們彼此扶持，是對方最堅強的支撐力量。

    “我現(xiàn)在只有聽到葛衣軍傳來捷報的時候，才能放松下來。”有人開口說：“我的jiejie就在葛衣軍三部當兵。”

    “我閨女在九部。”

    “我母親在八部。”

    “唉。”有人嘆息：“其實我也想呆在葛衣軍的。可是……”

    她伸出手給大家看。

    她的右手，整整齊齊少了三根手指：“我沒有辦法握刀。”

    她仰起臉，火光下，她布滿整張臉的刀傷在眾人眼前一覽無遺。

    “我這個廢人，拿不了刀了，現(xiàn)在只有寫寫字動動嘴的力氣了。可是曾經(jīng)，葛衣軍剛成立的時候，我也是當中一員戰(zhàn)將。”

    第13章 女帝

    書院的女官們按時趕到了京城。

    燕葛帶著葛衣軍，在城門口列陣，迎接她們。

    藍袍的女學生們，經(jīng)歷了長途奔波，形容疲憊，可是日光照耀在她們身上，她們挺起脊梁，高高地昂著腦袋，所煥發(fā)出的光彩，比太陽還要耀眼。

    燕葛含著微笑，騎在馬上和她們揮手打招呼。

    穆紅玉領著三百名從北方的各個城池中趕來的女官們，在葛衣軍的夾道歡迎中，向著盡頭的燕葛走去。

    “頭領！”穆紅玉在她身前單膝跪下。

    她的年紀比燕葛要大很多，但是在燕葛面前，她是如此地心悅誠服。

    她仰起臉熱切地看著燕葛：“幸不辱命，將大家安全帶到。”

    燕葛翻身下馬，拍拍她的肩膀，笑著說：“穆姨，多謝了。”

    到了今天，她才終于能夠睡得踏實一些了。

    三百名女官并不足夠替換掉京城中全部的官吏，但是燕葛也并沒有貪心到那種程度。

    “我們所要做的，只是確保每一個關鍵的位置，都有我們的人盯著。先從這個開始，等書院里的學生們成長起來之后，再慢慢一個個頂上去。”燕葛對柳炎歌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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