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阿漠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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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的第二世,阿漠再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正鬧著不要出嫁,因為這件事情賭氣,被父親罰在房間里禁足。透過窗戶看,還能看見她氣惱的神色,還是那副皮囊,甚至性格也沒怎么變,嬌蠻任性,但其實很好說話的大小姐。 她還小的時候,阿漠還抱著一點希望偷偷給她測了靈根,她這輩子的根骨也不是很好,更加嬌氣不說,對靈力還是毫無感知。說不失望是假的,阿漠點著她軟軟的小腦門,平淡無波的表情上便會有一絲無奈,你啊你,怎么這么不爭氣。 后來忙于修煉,再來就已經長這么大了。人間界現(xiàn)在是冬季,她穿得厚厚的,原本坐在床上像個熊貓一樣生氣,眼睛怪尖地瞧見阿漠在外頭站著,這個女孩像是站了很久,肩頭和睫毛都落了雪,衣裳單薄,看起來可憐極了。周月蹦起來,吱呀吱呀地將窗推得大開,“你是誰?我沒見過你。” 阿漠動了動身體,身上的雪簌簌往下掉,她其實不冷,所以才沒注意落了這么多雪,但顯然周月不這樣想,她身上穿得暖暖的,但阿漠好像手都凍紅了,心里泛起一些同情:“你幫我把門打開,我就讓你進來暖暖身子,好不好?” 她的小心思都表現(xiàn)在臉上了,阿漠說:“我馬上走了,不用。” 周月沒有失望,認真地盯著她:“你不是我家的人,你是誰呢?” 阿漠想,問東問西,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認識。但耐不住周月的催促,她也想找個地方躲雪,這雪下得越發(fā)大了,便走到屋檐下。周家大概是怕她逼迫下人幫她開門,將所有下人都叫走了,沒有人使喚,周月也很能適應,自己給自己端茶倒水,添厚衣服。她此刻趴在窗臺,拿手托著下巴,阿漠站在旁邊,不知道怎么回答,這一刻可能她被鳳九儀同化了,總之她腦子一抽說了句:“我是仙人。” 這句很不阿漠的不著調的回答讓周月睜大了圓圓的眼睛,她幾乎第一時間腦海里便想起一個畫面,迫不及待地問阿漠:“那你會變好看的花嗎?” 阿漠想問你就拿靈力干這個?但是還是老老實實地給她做了一朵鵝黃色的小雛菊出來,和鳳九儀當年逗周月玩的一般無二,在周月眼皮底下,雪地里綻放出一朵顫顫巍巍的花朵,但沒幾秒,就倏爾消散了。 “好玩,再來點!”周月拍著掌,鼓勵道:“再堅持一柱香。” “花應該開在春天。”阿漠說。 “咦。”周月湊近她,眨了眨眼,“你看起來有點難過,為什么?” 在花開的那一刻,阿漠終于承認,復原過去的時間并不能真的帶回什么。 她不是周月,不是那個陪著她度過洗髓之痛的人。 不該這么試探的,太軟弱了。 阿漠吸吸鼻子,第一次認真看她的輪廓,其實和周月一點都不像,嘴唇更薄,下巴更尖,聲音也更細。“我叫阿漠,你叫什么?” “我是俞司,仙女jiejie,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你想去哪里呢?” “隨便哪里都可以,我不想嫁人。” 大約是失心瘋了,阿漠真的將她從俞家?guī)Я顺鰜恚膊恢廊ツ睦铮蛶е崴就边呑撸齻儸F(xiàn)在在北境,再往北一些,應該就會遇到冰原,就到那里為止,她要獵一只妖獸,冰原狼的眼睛很適合給薈蔚回禮。 俞司不知道她的這個決定,快樂得像一只小鳥,她是人生中第一次出城,什么都沒見過,新鮮得緊,可沒一會兒就感覺冷到不行,她穿的厚衣裳在外頭完全不管用,沒有暖爐,她的手很快就凍得發(fā)青,一瞬間她明白了為什么阿漠的手總是紅的,而她卻毫不在意。 每過一段時間,阿漠就問她:“要回去么?”俞司總是搖頭,哪怕她其實很難受,但是能自由行走的感覺讓她感覺暢快,到后來阿漠問得太多了,她就不耐煩回答了,自顧自地往前跑去,直到跌到地上,阿漠再將她拉起。 晚間時分她們到了另一座城鎮(zhèn),可客棧里也沒有家里那么舒適,俞司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縮著手腳問阿漠:“你沒成仙之前,是不是也同我一樣?” 阿漠說:“不是很相同。”她沒做侍女之前,天天挨餓受凍,江城的天氣是濕冷的,她睡的被子從來都是潮乎乎的,一晚上都捂不熱腳。做了周家的侍女,想著一定要擺脫這樣的生活,就為周月嘗了毒,啞了嗓子,換來了她的庇佑。 俞司迷迷糊糊又問些不痛不癢的問題,比如你們仙人也要嫁人嗎,為什么仙人不怕冷呢,這樣的問題。 第二日又繼續(xù)出發(fā),出了城鎮(zhèn),還是一望無際的雪原,俞司愣住了,外面和她的想象有很大的差距,不僅沒有熱鬧的人群,路邊還會見到活活凍死的尸體,她抿了抿唇,但很快跟上阿漠的腳步,今天她感覺好了一些,也沒有昨天那么冷,為什么會凍死人呢? 她的疑問藏在心里,默默用眼睛丈量著自己期望已久的外界。 那副樣子,像個好奇的小狐貍。阿漠想,像極了周月第一次跟她回家,見著她家徒四壁的殘破場景,明明很震驚,卻又不敢說的模樣。 她心情不佳地給俞司背后又貼了幾張取暖符,中途停下來找了戶人家買飯,俞司自告奮勇地進去,又大驚小怪地吱哇亂叫著出來,阿漠進去看,這家人都餓死了。大雪兆豐年,亦能兆災年,今年的雪太大了,很多人活不下去的。 俞司躲在她身后嚶嚶地哭,阿漠將他們埋了,回來站立良久,忽然說:“你知道民間饑荒的時候常有人吃人的事件嗎?” 俞司哭得更大聲了。 過了幾日,阿漠拖著累贅抵達了她想抵達的地方,最后一次問俞司:“想回家嗎?” 這是駐扎在冰原旁邊的一個小村落,是風暴的最后一道攔截線,俞司必須停在這里。 這次俞司沒有回答,她知道自己回答與否已經沒有了意義,“我等你回來。” 阿漠一去便是一整天,等到夜晚俞司困得迷迷糊糊時,才聽到敲門聲,她瞇著眼睛去開門,感覺進來個身影,身上帶著冰冷的血氣,于是使勁揉著眼睛想看清點,揉著揉著就笑了。 “阿漠,我從未見過女子像你這般生活,仙人都是這樣嗎?” “并不總是。”阿漠挖了一盆雪,坐在門口用雪團擦著身上的污漬,首次愿意敘述起曾經,“我做凡人時,也大抵如此。” 這就叫匪氣難改。 用鳳九儀的話說,叫沒有仙氣。 周月也老是說她,不要總是半夜回來,她很難掩蓋,但從沒問起一句她身上的血腥氣如何得來。她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像這樣就能令她的良心好受點,如果阿漠能說話,她早就想說別這樣了,那都是自愿的。 自愿的意思是,她也想用這種方式回饋那天周月將臟兮兮的她帶回了周家。 但轉世也帶不走獸性的狡詐,她最終什么也沒說,就任由兩人這樣發(fā)展了。 “好了。” 阿漠站起來。 “我送你回家,這次會比來之前快些。” 俞司的到來比她想象中還容易勾起內心的回憶,越回憶越清楚那個人再也回不來,周月的轉世是俞司,夢貘的轉世是阿漠,她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她親眼瞧著俞司進了家門,然后俞家人哭著圍上去,那些吵鬧的聲音她一概聽不到,俞司呆呆的,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腳亂地從人群中鉆出來,大聲問她:“我們還會見面嗎?” 卻發(fā)現(xiàn)家門口一個人也沒有了,大雪無痕,天空中只吹來一縷冷風,纏起她的鬢發(f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