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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修圖塔爾的行軍路線, 末將繪制了一張圖, 王爺過目。” 部下將圖取出, 由李圖南接過, 在桌面上鋪開。 李圖南只看了一眼, 登時眼睛瞪得宛如銅鈴:“好家伙, 王爺,這是要將咱們各個擊破啊!” 這行軍圖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修圖塔爾的紅線。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次修圖塔爾帶了幾十萬的兵馬來戰。路線越密, 說明每一個據點攻打的兵力就越少,足可見修圖塔爾的狂妄自大。他就那么確信,沒有長淵王在的長云,攻入腹地對他區區修圖塔爾來說猶如探囊取物一般輕易? “躲貓貓?”孫倬愕然,“這要上哪殺修圖塔爾。” 如此行軍,東躲西藏,壓根不知道修圖塔爾的主力在哪里,長云偌大的地方,要藏匿一個修圖塔爾簡直綽綽有余。現在他一頭扎進了廣袤無邊的長云草原,長淵軍短時間內還不知道該從何處拿下他。 眾人都在等待王爺示下,屏息凝神,不論王爺說什么,他們都必將以死效命。 霍西洲在眾目凝視的期待中,起身,一手握緊了輿圖,眉目間卻似輕松帶笑。 “修圖塔爾可以兵分多路,玩貓捉老鼠的幼稚游戲,長淵軍怎么能不奉陪。” “是!”長淵軍大喜過望,幾乎就等王爺這句話了。 霍西洲道:“但長云地勢結構復雜,我們有地利優勢,沒必要與修圖塔爾路線完全重合,兵分三路即可,一路由我率領,先下西河,沿河套行軍,剩下兩路由李圖南和孫倬率領,一支北去鳳鳴山,一支東向五柳原。” “領命!” “領命!” 孫倬與李圖南異口同聲,聲如洪鐘。 從他們鏗鏘有力的回答當中,卻有一道較弱的聲音緩緩飄了出來,“我呢?” 眾人回眸一看,見角落里立著一個身形修長瘦削的少年,二十左右的年紀,雖是武將,但第一眼看上去卻有幾分文縐縐的氣質。 李圖南眼睛發亮,立刻對霍西洲道:“王爺,這個人叫段桐秋,別看年紀不大身材不好,但卻是我麾下的一員猛將,我看可以帶上他,王爺你這回要不要……” “出發!”霍西洲的俊臉上籠罩著一層陰影般,透出一絲陰戾,沉聲打斷了李圖南的話。 李圖南怔了怔,扭臉看了一眼縮在角落里的段桐秋,并不明白,他明明武藝過人作戰勇敢,王爺這次為何不重用他。但正要為段桐秋說兩句話,角落里顯然有些害羞的年輕人卻朝他輕輕搖了下頭。 這次的機會固然好,但就算沒有這個機會,以后也定然還有別的機會。現在他只是一個新人,確實還不夠資格讓王爺看到,王爺這樣的安排,有他的考慮。在軍營里,他只需要從命,不需要質疑。 李圖南追出帥帳,跟隨在霍西洲身后,霍西洲腳步極快,但察覺到李圖南追出啦,他驀然頓步,扭頭,對李圖南沉了臉色道:“誰也不準給段桐秋派任何危險的軍務,違令者軍法處置。” “嗯?”李圖南真的吃驚了,看王爺這架勢,也不像是不看重段桐秋,這是什么緣故。 但李圖南沒有問出口,霍西洲已經率隊上馬離去。 長云草原上奔襲,常常就是三五日不得好眠,霍西洲帶著的人馬從大河河套蜿蜒而上,沿途與數支修圖塔爾的軍隊狹路相逢。 雙方迎戰于野,歷時數月,霍西洲的行軍曲線遍布河套周邊的大小七十幾個城邑與村落,戰則必勝,胡族不敵,漸漸軍心渙散,心生退意。 數月不得安生,到此時,戰事已經逼近收尾的狀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凱旋。 屆時他答應她的,會回長安去接她。 當夜深人靜,放松下來的時候,他總會想起那日策馬離開長安之前,所見到的她的眼神。 這時他才猛然間驚覺,那天她似乎能看得見。 他說將她留在長安醫治眼睛,她后來果然沒有追出來。但是霍西洲不知道的是,其實那時候她的眼睛已經大有好轉。她能看見他。 這個想法一經入腦,伴隨而升起來的就是一股類似貌丑不敢見人的自卑之感。 現在的他,算得上英俊嗎? 和兩年前的霍西洲相比,是否顯得粗獷了一點兒? 阿胭這樣的長安貴女,所見的都是如賀退思這樣皮相雪白五官精致的男人,大抵審美更偏向那種面如傅粉的秀美男子?霍西洲陰郁地想道,他和賀退思在容貌變化上是完全背道而馳,這樣的自己,阿胭怎會喜歡? 坐在行軍床上,霍西洲無力地吐了口氣。 但這樣的想法并沒有持續多久,霍西洲就不再扭捏,男子漢大丈夫生來如此面貌,他如此,兩年前的霍西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既然她都能為那個黑不溜秋的少年動心,怎會嫌棄這個與他相貌上并無多少差別的自己。 不知道,她在長安過得如何,可會如自己時時地思念著她一般想念自己,不知道,她現在是胖了還是瘦了,不知道她的眼睛是否已經徹底復明。 越到了這個時候戰事瀕臨結束,越會如此心神恍惚。 霍西洲提醒自己不必再去想,當務之急是將修圖塔爾的殘兵敗將一網打盡,將其徹底清除出長云。惟其如此,方能還長云一片平靜,方能有資格說回長安接她前來。 這里窮山惡水,沒有長安的雕梁畫棟、繡闥琉瓦,若是她住不慣,不喜歡,該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