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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退思猶如失魂落魄一般走出停雁山莊,因他從孤山回來以后久不入城,程芳菱待不住了,得知他一人前來停雁山莊,便驅使馬車前來接他。 沒想到活蹦亂跳的夫君沒有接到,從山莊出來之后,他變得如此頹喪,程芳菱不禁抬起手背碰他額頭:“夫君,你是怎么了?” 他恍然回過神,朝他虛弱一笑:“無事,無事。你怎么來了?” 程芳菱誠實地道:“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 見他這般凄慘,稍稍呼了口氣,對霍西洲暗暗感到埋怨,不知道長淵王做了什么,將她的人弄成了這樣,只心疼地說道:“夫君,我看你這樣,也不能騎馬了,我扶你上車。” 賀退思緩緩點頭,待要邁步,忽然膝蓋一軟,差點跌倒跪地,程芳菱從小打馬球,才有那個臂力托住他,口氣急了許多:“你還說沒事,可是長淵王欺負你了?” 賀退思本來精神不濟,卻被她弄得失笑捧腹:“他怎會欺負我?莫多想了,乖,放開我,我能走。” 程芳菱將信將疑,稍稍松開他些。賀退思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自己定神,拖著僵硬如鐵的四肢朝馬車走去。 好不容易上了車,車駕駛起來,他的臉色還是白得像紙一樣,程芳菱怎可能放心,悄悄問他:“難道是有什么秘密,是我不可以知道的嘛?” 賀退思扭頭,對她溫柔笑了笑,伸臂將她緊緊納入懷中,一頭霧水的程芳菱只感到丈夫朝自己擠了過來,將她的臉埋在了自己頸后,面頰微微戰栗。如他這樣的人,想必是隱忍到了極致才會這樣,情緒只怕已經瀕臨爆發。她既惶恐又震驚,可是她也能感覺到,對于這件事,賀退思暫不想多說。 她于是乖巧不問。 賀退思抱著她,摸摸小妻子圓滾滾的后腦勺,五指從濃密的青絲間暢通無阻地穿梭而過,掌心一片滑膩,他揚唇,寵溺地道:“我無妨。不會有事瞞著你的。” …… 霍西洲將暗匣子收拾妥當,畫也放回原處。 走出翠微軒,孫倬突然來報,說是宮里陛下身邊的近侍來了。 霍西洲正要去寢房,聞言,眉擰成了結:“他可曾說來是因為何事?” 孫倬道:“他帶來了陛下的圣旨。” 既是圣旨,便不可能不接了。 霍西洲道:“帶路。” 至正院,見近侍官已經笑瞇瞇地在等候,手里恭恭敬敬揣著圣旨,臂彎里靠著白色的拂塵。 一見面,他就要當場宣讀圣旨,孫倬一掌揮出:“打住,你先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壞事就不要念了,我們自己會看!” 近侍官道:“小人也不知道,就對于長淵王究竟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但這旨意,是王妃特意向陛下求來的,王妃不是就能代表王爺么,既如此,那應當是好事吧。” 孫倬大喜過望:“哦?是王妃求來的什么?” 霍西洲神色穆然,雙手負于身后,一動不動。 近侍將圣旨展開:“朕膺昊天之眷命,詔曰……” 這竟是一道放霍西洲出京回長云的圣旨。 還沒有聽完,在場的諸如孫倬,李圖南等人,均面露錯愕。 王妃為何向天子求來這樣一個恩典? 長云雖然是長淵軍的大本營,但窮山惡水,地處偏僻,王爺接受了招安,是正正經經的長淵王,早就可以與那些貴族出身的權貴同進同出,甚至還能隱隱高他們一頭,那左仆射不正是喜好隔三差五地巴結上來么?王妃為何要讓他們回長云? “臣接旨。”霍西洲沉聲道。 接了就沒有反悔的余地了。 雖然也不大可能不接。 但孫倬等人還是眼睜睜看著,王爺收好了這道圣旨,客氣地向近侍道:“天恩浩蕩,霍西洲深銘五內。” 近侍笑瞇瞇地道:“王爺,何時啟程,知會一聲,陛下親自送王爺出京。” 霍西洲頷首:“擇日動身。” 近侍與之客套一二,便回宮復命去了。 霍西洲留于原地,皺眉看了眼掌中的圣旨,李圖南等人一哄而上,將霍西洲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剛剛那個老閹豎說了,這圣旨是王妃向皇帝求來的。 李圖南道:“王爺,現在不是回長云的好時機。” 他已經與高黎王子達成了結盟,高黎王子摸清了長安的底細,回西夷之后,定然舉兵來犯,朝廷不會拿遠水解近火,如果霍西洲身在長云,朝廷能調動的兵力有限,只會調長淵軍抵擋西夷。而長淵軍并不想摻和大周的恩怨是非,只想韜光養晦,置身事外。 李圖南凝視著霍西洲繃得越來越緊的眉,干干地道:“王爺,也許王妃只是不知道,您和高黎王子已經有約在先……” 第92章 你喜歡的從來不是我。…… 霍西洲“啪”一聲合起了圣旨, 隨手塞入李圖南懷里。 莫名其妙的李圖南接受了這燙手的圣旨,沒反應過來,王爺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轉角, 往寢房而去。 燕攸寧正沐浴而出, 穿了一身褻衣在鏡下梳妝,這是第一次拆開了藥帶之后眼前霧蒙蒙的, 雖然依舊什么也看不見,但相比之前的黑暗已經明顯能感覺到有所好轉了。 鏡中映照出一道窈窕妍麗的身影, 發如青藻, 眉銜遠山, 眼眸宛如四月的清溪, 秀美絕俗。只她一個人在此,四美婢都不在身旁伺候。霍西洲來的時候, 見到的就是他獨自一人于此梳妝的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