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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的抽搐被高黎王子無聲息地用手指強行摁住,他看向霍西洲,微笑:“我見長淵王精通一口上乘的西圣語言,便一直心有好奇。長淵王的西圣語言典雅而規范,絕不是從西圣民間學來的俚俗粗語,不知是為何故???” 霍西洲沉默不言。 高黎王子追問:“我嘗聽說,那大周皇宮之中曾走失了一位七皇子,七皇子的母妃雪美人乃是出身于我西圣國的公主,不知道——” 他刻意于此停頓,用一種揣測的、不懷好意的、揶揄的口吻繼續說道:“莫非長淵王你,乃是雪美人與人偷情私生?” “高黎王子,莫再胡言一句,否則我答應你,西夷大巫就算拿命賠我王妃的眼睛,我也不需要他治疾?!被粑髦薜拿娌考ou近乎痙攣,聲音低沉得如刺毛骨,但這令高黎王子感到悚然之余,卻在想是否果真如此,姓霍的被戳中了脊梁骨…… 但霍西洲如此激動,高黎王子不敢再說話,只好將后面的話全咽了回去。 “好,好,長淵王,你的要求,我做主,我們西圣國答應了,答應了!” 他是真的毫不懷疑,姓霍的能干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他的王妃不過是失了光明,而且又不是以后都不能再碰到醫術精湛的大巫,而他的大巫,極有可能就因為這件事真的要死于非命,屆時兩國開戰,他率領他的十萬長淵軍踏碎昆岡,絕對自己等人所能敵。 高黎王子的屁股猶如著了火,飛速地爬了起來,要告辭離去,待到出門時,又聽到霍西洲身后冰冷的沉嗓:“慢?!?/br> 高黎王子只得灰溜溜扭頭,見霍西洲將他的輿圖和契約卷了起來,緩慢起身,朝他走來,將盟約遞到他的手里,“高黎王子,你的東西?!?/br> 面對陰晴不定又殺伐決斷的長淵王,高黎王子沒有那個實力不敢硬碰,于是面露訕訕,只得將東西接了過來,“是,是,那么此事就此說定了,小王告辭。” 說完,高黎王子一溜煙出了角樓,不再回頭。 霍西洲譏笑他堂堂一國王子,居然逃之夭夭,隨即,出門去領等候在外的西夷大巫。 那大巫約莫是覺得落到自己手里了,一臉苦相,嗚呼哀哉?;粑髦蘖嘀鲈洪T,步入燕攸寧寢房外的偏廳之中。 王妃正在插花,但她只能根據自己的印象判斷花朵的形狀,具體是何種顏色,還要侍書一一告訴她,她從中挑選需要顏色的花卉,插入小臂粗的梅瓶中。 “王妃。” 霍西洲喚了一聲,將西夷大巫一把推到燕攸寧面前。 大巫硬起頭皮上前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王妃”,“上次開的藥方,王妃可用了沒有?” 他不會說漢話,非得要霍西洲不厭其煩地翻一遍。 燕攸寧視線凝定,臉上綻開了一朵笑容:“用了啊。” 大巫彎腰笑道:“小的給王妃重新開一副藥方,這副藥方需要外用。” 說完,見燕攸寧側耳傾聽,并無回應,知曉她聽不懂自己的西圣國語言,大巫便扭頭,轉向身后板著一張冷臉的霍西洲,霍西洲回敬了他一眼,啟唇,將他剛剛用西圣語言說的話為王妃翻譯了一遍。 燕攸寧于是聽懂了,她也聽懂了霍西洲口吻當中的不耐煩,善于去辨析人的喜怒心緒的燕攸寧,立刻猜想道,或許是今日與高黎王子相談不甚融洽? 霍西洲從身后推了西夷大巫一跟頭,令他速去拿藥。 大巫連聲稱是,屁股尿流就走了,頗有其主之風。 人走以后,霍西洲挨著王妃坐了下來,專心致志地看她插花。 不過她插花的手藝卻是可謂一般般,紅的紫的雜亂無序,但因為她眼睛看不見,身旁的人不會去打擊王妃的信心,只能昧著良心說插得好看。燕攸寧小巧的雙手白皙而干凈,宛若蔥根一樣,五指的指根之下還有四個小小的漩渦兒。 “王爺,”燕攸寧信手拾起一支白海棠,用剪子裁剪著海棠葉,笑問,“你和高黎王子談得如何?” 霍西洲道:“沒甚可聊?!?/br> 燕攸寧“哦”了一聲,皺眉道:“你可千萬不要因為我,答應什么喪權辱國的條約,我的眼睛不足惜,一切長淵軍為重。” 聽她這么一副“你心里必然江山不如美人”的自信口吻,確實逗笑了霍西洲,他抬起手捏了一下燕攸寧的耳朵,揉得她耳朵發紅,嗔他,埋怨他,霍西洲道:“王妃好大的自信,倒是一定覺得,我為了你就答應了什么喪權辱國的條約?” “那高黎王子不可能白白將一個大巫送給你?!毖嘭鼘幭肓讼耄值?,“你不是說了嗎,他在陛下面前求得了一個恩典,現在,人送給你了,這中間巨大的轉變,值得他好好地敲詐長淵王一筆了?!?/br> “王妃,甚是聰慧!”霍西洲哈哈大笑。 燕攸寧直顰蹙柳葉眉,也無心插花了,“你快說,你到底答應了什么?” 已經差一點失去過霍西洲,也已經徹底地失去了緋衣,雖然重活了一世,燕攸寧的心中也仍然沒底,一切都有可能發生,而前世那樣的結局,更令她恐懼不敢再來一遍?,F在,他們必須步步為營,不能仗著有前世的記憶,便為所欲為。 霍西洲笑而不語。 只是腦中再一次冒出高黎王子那不客氣的一句話—— “莫非長淵王你,乃是雪美人與人偷情私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