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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寧從貴妃靠上坐起身,凝目,一眼十行。 “大獵之際,滿城貴女王孫隨從,可以算是眾目睽睽,我要是在大獵上贏了你,這面子才能掙得回來。大獵之后,你就回國公府去吧,你的任務已了。” 崔寶璣毫不掩飾她對燕攸寧的嫌棄。 燕攸寧卻一點不氣惱,微微含笑,將帖子合上,交還郡主。 “多謝。” 天子有春蒐、夏苗、秋獮、冬狩,春狩本定在二月,但貴妃開春以來斷斷續續得病,天子無心射獵,一經延誤,便延誤了兩個月。眼下只能進行田獵,但地點仍然定在孤山。 如她所料不錯,燕昇應該就會在大獵之上,利用一個機會將霍西洲推出去,無論如何,將他打發給林侯。至于是否要磋磨霍西洲,這點燕攸寧并不肯定。 這主要取決于林侯。 林侯戰功彪炳,為人剛直,忠心耿耿,想來不是回挾私報復之人,燕昇就算讓林侯磨煉霍西洲,他應該也不至于會答應。 “喂,你在想什么,竟如此用心不專!” 崔寶璣不滿地蹙起了眉,伸手推了她肩膀。 燕攸寧恍然回神,微笑說道:“無事。郡主大德,肯幫阿胭這個忙,阿胭感激不盡。” 崔寶璣才不會相信這些場面話,她狐疑地凝著燕攸寧粉撲撲的面,覺得她此刻臉含紅光,像朵朵桃花開,有程芳菱那個一心想男人的笨蛋朋友,她一眼就能看出,燕攸寧也是在想那個馬奴。 她哼了一聲,“那馬奴有什么好的,你定然是眼瞎。說不準大獵上他表現得不行,壓根沒機會娶你,勸你早回頭。” 燕攸寧置若罔聞。 對崔寶璣種種不客氣的攻擊霍西洲的言語,她一概沒有理會。 因為出身太低,上輩子沒人看好霍西洲,甚至,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在長云聚眾上萬,于一次又一次聲勢浩大的抵御外患的戰役中發展壯大的,長淵軍后來隳城略地,如入無人之境。 可惜的是,她的魂魄在長云待了只有短短幾個月,她還不夠了解他。實在是可惜。 燕攸寧轉身回了自己寢房。 隔日,崔寶璣的人將國公府燕攸寧的行李收拾出來了,順道接來了云栽與緋衣。 云栽是盧氏的人,有她的一雙眼睛盯著,燕攸寧便真老老實實給崔寶璣伴讀了幾日,最后不耐煩的卻是滿心以為可以打球的崔寶璣,她想把那個笨奴婢一巴掌扇回老家去。 燕攸寧私下里勸她忍耐,勸阻再三,崔寶璣才沒有動手。 事實證明,云栽果然是盧明嵐放燕攸寧身旁盯著她的眼睛。 之前僅只是盯著燕攸寧挑她的破綻,現如今身份不同了,盧氏只是想留意燕攸寧的動向,看看她近日里過得可好,有沒有想法營救衛氏,惦記家中,云栽看不出燕攸寧有什么異狀,便對夫人通通據實以告。 盧氏聽得直嘆,云栽果然只是個傻孩子。 這日,國公府家宴,宴上本來只有燕昇、盧氏、燕夜紫與淳哥兒在列。燕攸寧已幾日不歸,而燕夜紫又日日哭泣撒嬌,求著她,說只愿當她的女兒,生恩莫如養恩,她這輩子只把盧氏視作母親。 盧氏沒有燕攸寧在身旁,滿腔對女兒的母愛無處釋放,正心軟了幾分,反握住了燕夜紫伸來求抱的小手,輕輕地拍著撫著。 云栽這時來了,帶來了燕攸寧的一片心意。 盧氏極為詫異:“這是什么?” 她見云栽手里拎著食盒,心也猜到是阿胭送來的她親手做的珍饈,之前淳哥兒就很是喜歡,果然,一見是姊姊往家里送好吃的了,淳哥兒立刻就跳下凳子,伸出幼嫩的小爪子去搶。 “小郎君你可不能動手,這是大娘子給夫人的。” 一聽到“大娘子”三個字,燕夜紫瞬間猶如渾身過了一簇電火般,尖銳地刺痛起來,她驚愕地看向云栽。 云栽木訥地道:“這是上好的花膠熬制的參湯,娘子為了從郡主那要得這份賞賜,在毬場上讓郡主打傷了好幾塊地方,額頭都青了。” 盧氏一聽,登時吃了一驚,再也顧不得燕夜紫了,起身便道:“傷得如何?” 云栽細聲細氣地回話:“娘子說不打緊,只是夫人前兩天傷了心神,這湯補氣養身,一定要趁熱給夫人喝。” 盧氏還從沒嘗過兒女親手做的菜,內心涌起了一股暖流,眉眼無比溫和,“阿胭有心了。” 她看向身旁丈夫,一臉幸福,甚至,隱隱有些驕傲。 第41章 大獵(上) 燕攸寧的手藝自不必提, 而且對于盧氏的口味她拿捏得很好,盧氏暗暗驚訝于女兒在烹調上竟然這么肯下功夫,又這么孝順。 看丈夫似乎也眼巴巴想過來嘗一口, 她也不吃獨食, 微微笑了一下,讓徐顯家的取來新的碗筷, 給燕昇舀了一勺。 飯桌上燕夜紫便怔怔地紅了眼睛,難受無比, 但自己雖然懇求, 也只是嘴上說著, 實質上沒有拿出像燕攸寧這樣的“心意”出來, 相比之下顯得干巴巴的不動人,與其如此, 倒不如適時地保持靜默。 飯后,國公夫婦二人還在回味著燕攸寧熬得濃稠醇厚的花膠參湯,閉了寢房門私聊。 盧氏越來越埋怨, 丈夫當初答應霍西洲的事情過于草率,那霍西洲是個什么身份, 怎能配得上自己親生的女兒。別說他現在只是一個馬奴了, 就算欽封個六品的將軍, 他們家也是看不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