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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如此大膽,還不拿下扔出去!”燕昇對燕愁斥道。 燕愁回稟了一句“諾”,揮手,令霍西洲上前,將這個還在破口大罵的瘋婦人照國公爺的命令丟出薈華園。 霍西洲還未上前,目光穿過人群,發覺娘子似乎正在凝視自己,沖他輕輕搖了下頭。于是,本來邁出了半步的霍西洲,將腳收了回來。 這個婦人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及笄禮上,沒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混進來的,賓客紛紛感到好奇。 那婦人于在場眾人的臉上環視過一遭,最后,她的眼神停在了衛采蘋身上,登時,眼瞳中猶如炸裂了一束火光,不顧一切地朝著衛采蘋撲過去:“衛采蘋!是我啊!衛采蘋!是你當年讓我調換兩個娘子的!是你!” 燕愁親自上前揪住瘋婦人的衣領拽住了她,可沒能阻止得了,她的瘋言瘋語嚷得在場無人不知。 衛采蘋臉色大變,既驚駭又心虛,身子哆嗦了起來,見燕昇懷疑地看向自己,眸中不掩震驚,衛采蘋愈加六神無主,“夫君!你莫聽她,她就是一個瘋子!” 燕昇雖沒有立即聽信瘋婦之言,但經不住震駭,就在他質問衛采蘋的當口,妻子盧明嵐身子悠悠晃倒,竟朝后跌去,燕昇驚聲叫道“夫人”,長臂將盧氏攏在懷中。盧氏虛虛靠住丈夫的胸膛和肩膀,花容盡失血色。 與燕昇的全然不信不同,盧氏的嘴唇都在輕顫,她靠在丈夫的肩膀上,下意識地便朝還跪在地上的兩個女兒看去。 燕攸寧的臉色詫異至極,也似乎蒙在鼓里。 而她的女兒阿墨,咬一咬唇,面露憤然之色,提裙起身,扭面看向那形容瘋癲的婦人,呵斥:“你是哪里來的瘋子,到這里來說瘋話!燕愁你們還愣著作甚么,這么無能!還不將她丟出去!” 燕攸寧從此刻燕夜紫的臉上,看出了什么叫色厲內荏。她仰目望著這個很快將不再是“嫡姊”的少女,跪于地上一動不動。 盧氏喃喃地對丈夫道:“是她,是顧氏……” 當年伺候過衛采蘋的那個仆婦! 上一次發現燕攸寧背后有一朵紅花胎記之后,盧氏一直命人探查失蹤已久的顧氏,可惜遍尋無獲。當時盧氏心存僥幸,以為顧氏既已不在,阿墨是自己的女兒這點毫無疑問,倒是她多心了。萬萬沒想到,顧氏今日出現在此! 顧氏瘋瘋癲癲,仰天大笑,在燕愁等人的鉗制之下她動不了,卻笑出了滿臉的淚水,驀地,她眼神驟然鋒利,直刺向衛采蘋:“國公府的嫡女背后有塊紅花印記!是我親眼所見!幾個產婆都看見的!你——” 她的指頭艱難指向怒目圓瞪的燕夜紫,“你沒有!哈哈哈哈!你沒有!因為你是衛采蘋生的!你那狐媚樣子,跟衛采蘋一模一樣!哈哈哈哈!你們看哪!國公府的嫡女,是不是更像衛氏!” 一言既出,無數人都好奇地比劃起燕夜紫和衛采蘋來。 立在笄禮臺上的燕夜紫,一張俏臉漲得充血通紅,近乎發紫,身子緊繃到發抖,華袂廣袖下雙拳掐出了血。 她厲聲道:“胡說!胡言亂語!” 然而就在她的話音落地之后,人群中卻傳出了驚疑不定的聲音:“咦,這瘋婦所言不假,嫡女果真與——” 他的話沒說完,便被燕夜紫血紅的眸子瞪過去,嚇得閉口。 燕昇只心疼夫人,他意外不已,“夫人……” 這件事,夫人好像并不是全不知情?燕昇心頭掠過驚濤駭浪。 “夏國公。” 及笄禮臺上,秦太妃聲如洪鐘,喚他。 燕昇急忙回話。 秦太妃的掌中還握有笄簪,但已不再有意為燕夜紫將這插簪之禮完成,眉頭不展,她看向臺下的顧氏,說道:“將那瘋婦押解上前,哀家親自問她。” 第37章 以退為進 燕昇答復“諾”, 命燕愁與其余家將把顧氏左右兩脅下叉起遞到秦太妃跟前臺下,燕愁拔劍出鞘,凌厲的劍鋒抵著顧氏細長的脖頸, 舉動飽含威脅, 顧氏稍稍一動就有可能斃命于劍下。 所幸這個婦人倒并不完全真瘋,曉得脖子上架著的玩意兒的厲害, 也不敢輕舉妄動,匍匐地面, 一雙烏黑的眼睛掩藏在亂發底下滴溜溜不住轉動。 這場變故, 實是出人意料, 沒有人會想到今日的及笄禮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再看那位國公夫人, 花容慘淡,像是死心認命了一般閉上了眼, 無力地靠著燕昇,呼吸幾近凝滯。 李萇停在人群意外,微笑地看著這場鬧劇, 對現如今一個跪著沉默無言的娘子,一個立著怒不能遏的娘子, 心中不無感慨。 他的眼睛, 不會看錯的。 霍西洲在燕愁押著人上前之際, 也邁出了半步, 但他卻再一次對上了娘子的目光。 隔得雖遠, 也只一眼, 但霍西洲一眼就讀了出來, 她不希望自己過去,令他置身事外。 現如今娘子沒有危險,他才愿意聽她的, 一旦有人朝燕攸寧發難,他想他是顧不得的。霍西洲雖巋然不動,五指卻已壓住了劍柄和懸于劍柄之上的那條猩紅的劍穗。 秦太妃俯瞰顧氏,口中字字清晰洪亮,令在場之人無人聽不到:“你是何人?” 顧氏戰戰兢兢抖著,回話:“回、回太妃,奴婢是伺候過國公府妾衛氏采蘋的一個下人,當年衛氏用異香催產,故意與國公夫人同一天生產,奴婢有、有憑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