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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噩夢游戲Ⅱ 第89節

    但是,就像每一次意外一樣,順利這個詞語從來不會出現在齊樂人的人生詞典里。

    就在男人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的腳落在了那塊老舊的地板上,地板再次發出了刺耳的咯吱聲。

    男人停下了腳步。齊樂人的心臟猛地抽緊了。

    他遲疑地看著腳下,用腳試探著踩了幾下,腳下的動作帶動了上半身,他的手臂左右晃動了兩下,一下子戳在了齊樂人的胸口。

    “!!!”

    身體接觸的一瞬間,齊樂人的【暗中觀察】就失去了效用,男人被這觸感驚醒,猛然看向他。

    齊樂人想也不想,一把扭住了他的身體,意識海中的半領域瞬間將毫無防備的狂信徒卷入其中,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聲。

    糟糕,他發出聲音了!另外兩人會注意到這里!

    他必須快!

    齊樂人立刻沖出走廊,朝著客廳里的兩個狂信徒撲去,在看清那里的那一刻又松了口氣。

    寧舟站在餐桌旁,兩個正在就餐的狂信徒已經不見蹤影,看來也是被他關進了半領域。

    “嚇死我了,還以為要失敗了。”齊樂人長長出了口氣,劇烈的心跳終于平復了。

    “沒關系,我也在。”寧舟說。

    齊樂人定定地看著他,走上前在他的頸窩里埋了幾秒,即便是沉湎也很短暫。

    “謝了。”他說。

    有個靠譜的隊友對他來說還真是種稀缺的體驗,他很珍惜。

    寧舟拍了拍他的背,齊樂人也站直了身體:“我去叫他們?”

    大門開了,傅岳帶著剩下的隊員走了進來,每個人的腳步聲都很輕。

    妙麗幽幽地看了兩人一眼,這兩人是不是忘了她能看到里面的情況?

    “接下來速戰速決。”傅岳說,“我來重新分配一下任務……”

    “怎么了?”齊樂人注意到寧舟突然轉頭看向屋子深處,小聲問道。

    “晚了。”寧舟皺了皺眉,飛速沖向里屋。

    他的話音剛落,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了一下,眾人腳下趔趄,接二連三的爆破聲響起,整座小屋竟然如同在地震之中,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屋子揉搓擺弄。

    腳下的地面被驟然撕開,一條粗壯的觸手從地下伸展出來。

    齊樂人瞳孔一縮,大聲喊道:“后退!全部退出去!快!”

    更多的惡心的觸手從地下竄出,濃郁的黑色霧氣也隨之從地獄來到人間,甚至連這夕陽的光芒都一起吞沒。

    霧氣之中,來自混沌與邪惡的怪物發出了一聲重臨人間的咆哮,這混合了無數種惡意的負面能量像是無數射向人靈魂的利箭,任何一個心智不夠堅定的人都會被它的力量蠱惑,好幾個能力不夠的審判所執行官已經出現了神志不清的狀態,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觸手朝他們涌來。

    來不及了!齊樂人意識到現在讓他們跑已經太晚了,干脆狠狠心逼迫自己撐開半領域,那股源自靈魂的力量瞬間擴展開來,將來不及逃走的人包裹了起來,避免他們成為供養怪物的養分。幾位神志不清的執行官絲毫沒有抵抗,順利被他的半領域卷入。但傅岳和妙麗的意志力更強,他們還沒有被怪物蠱惑,也沒有被他的半領域吞沒。

    “這里交給寧舟!傅庭長,妙麗,我們先出去!”齊樂人大聲說道。

    “不行!寧舟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傅岳不同意。

    齊樂人愣了一下,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在說什么?

    寧舟應付不過來?

    齊樂人默默看了一眼正在不斷萎縮的觸手,從觸手的大小來看,和地下蟻城時遇到的那兩只差遠了,雖然它們都是權力魔王手下怪物的投影,但因為祭品和儀式的區別,召喚出來的怪物等級相差巨大,今天這一只最多也就剛進入半領域級的實力。

    齊樂人估計寧舟都不必為了解放本源力量化出原型。

    果然,地下不斷傳來怪物痛苦的嘶吼聲,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地面上的觸手就已經全部蜷縮了回去,大地的震動也停止了,坍塌的屋子里只剩下面面相覷的三人。

    “……嗯,應該結束了吧。”齊樂人說,偷偷打量起了傅岳的神情。

    傅岳震驚地問妙麗:“他的半領域不是破碎了嗎?”

    妙麗呆呆地說:“是啊……”

    齊樂人在一旁偷笑:“哦,又修好了。”

    兩人的臉上都是“還能這樣”的疑問表情。

    妙麗遲疑了一下,又問齊樂人:“你是不是也……”

    剛才隊友們突然被卷入一股力量中失蹤,妙麗雖然沒有被卷進去,但她不可能忘記。

    “我也凝結半領域了。”齊樂人說。

    “陳百七沒跟我說過這件事。”傅岳幽幽道,他這老上司不厚道啊。

    妙麗也很無語:“你們兩個半領域的人,有點高手的意識啊,要是早知道,剛才就讓你們直接沖進來了,還偷偷搞潛入做什么。”

    “你們也沒問啊。”齊樂人小聲辯解。

    他總不能逮著個人就對人家說自己有半領域了吧。

    幾句話的功夫寧舟已經回來了,皺著眉,神情有些嚴肅,卻絲毫沒有經過一場戰斗的狼狽。

    “下面怎么樣?”傅岳急忙問道。

    “怪物解決了。”寧舟說著,臉上的神情更陰郁了,“……沒有幸存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黃昏的約定(七)

    這群狂信徒聚集的地下室就在屋子的最深處,推開一扇老舊的木門,迎面而來的是濃郁到刺鼻的血腥味,還有仿佛是烤焦的rou類的味道,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味混合在一起,讓人的胃里一陣痙攣。

    寧舟帶著他們走了下去,原本的樓梯在剛才的地震和戰斗中斷裂了,他們跳了下來,血水濺濕了褲腳,黏膩的陰冷。

    齊樂人差點踩到兩截斷指,指頭上還有一枚漂亮的婚戒,他不忍心多看,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

    “太暗了,點燈吧。”傅岳的視力沒有那么好,打開了自帶的照明燈。

    眾人接連打開了照明燈,偌大的地下室里終于有了光。可是這些光非但沒能驅散這里的恐怖,反而加劇了這份滲人的寒意——到處都是七零八落的尸體,它們像是被什么怪物撕裂了一般,散落在整個地下室中。而在地下室的深處,原本用石頭壘起來的祭壇已經在戰斗中被破壞了,浸泡在血污之中。

    再一次站在這種非人的血腥之地中,齊樂人已經沒有了第一次見到時的惡心,甚至能冷靜地分析這里的情況:幾個狂信徒在這個地下室里提前發動了獻祭,召喚出來的怪物投影威力遠不如之前見過那幾只,受害者的人數應該在十人以上。

    傅岳給大家分配了任務,有的處理被肢解的尸體,有的處理這群受害者的遺物。

    齊樂人想起剛才差點踩到的兩截手指,戴上手套撿了起來,這應當是個女人的手,戒指則是一枚鉆戒。

    附近還有丟棄的布袋,齊樂人蹲在地上打開,是三個飯盒,最上面的那一個里有半只冷硬的烤鴨。

    他突然呆住了,怔怔地看著它們,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怎么了?”寧舟注意到他的異樣,走過來問道。

    “記得這個嗎?”齊樂人低聲問道。

    寧舟看著這個布袋,點了點頭。

    “真的是她?沒想到……”齊樂人像是吞下了一大塊石頭,在胃里沉甸甸的。

    他見過這個布袋的主人,就在前天傍晚。他和寧舟一起回家,路上撞到了這個女人,他幫她撿起了飯盒,聞到了里面烤鴨的味道,還和寧舟一起去買了一份。

    這片刻的邂逅,竟然是他與一個陌生人的最后一面。

    “找到什么了?”傅岳注意到在一旁低聲交談的兩人,走過來問道。

    就在這時,在處理尸體的妙麗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齊樂人回頭去看妙麗,傅岳卻呆立在原地,驚恐萬狀地看著他手中的東西。

    妙麗坐倒在血泊中,看著血泊中女人的頭顱失聲痛哭。

    “阿雪!!!”

    “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司凜的聲音驚醒了齊樂人,將他沉浸在回憶中的思緒喚了回來。

    那間黑暗恐怖的地下室,跪倒在血泊中的傅岳抱著妻子的頭顱嚎啕大哭,這一幕久久地烙印在了齊樂人的腦中,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人能發出那樣的哭號聲,就好像活生生地撕裂了自己的靈魂,悲痛到了極點。

    因為愛得至深,才會痛不欲生。

    齊樂人看著自己的鞋子,遲疑地說:“這有點突然,我對這方面的工作不太了解,恐怕很難勝任。”

    今天司凜突然找上了他,問他是否愿意長期在審判所工作,職務是異端審判庭代理副庭長,主要接手傅岳的工作。

    “你已經有半領域了,不可能讓你做普通執行官的工作,直接上手吧,具體事務妙麗可以為你介紹。”司凜說。

    齊樂人想了一會兒,還是無法就這樣點頭答應。

    “我要再想想。”齊樂人說。

    “你可以再想想,晚一些的時候我帶你去見先知,他說想見你。”司凜說。

    離開司凜辦公室之后,齊樂人一路走在思考這個問題:要不要加入審判所?

    說起來,他和審判所也算很有緣分了,一開始是為了去除寄生的殺戮之種,當了審判所的臥底,事成之后審判所也履行了約定。哦,在寧舟的干涉下,審判所還欠了他一個人情。現在因為陳百七的關系,他又被推薦到了審判所幫忙……

    其實加入審判所,好處還不少。審判所的執行官全都是有“工資”的,對,就是生存時間。

    審判所經手的交易時間的合同,都會抽取一定比例的時間,就像是交稅一樣。而這些時間則被獎勵給了審判所的工作人員。

    而且審判所的訓練教程很完善,還能根據個人的能力不同定制發展方向,一些技能卡和道具甚至可以租賃或者低價購買。

    走廊盡頭的露臺上,傅岳站在那里抽煙,掏出火柴卻發現用光了。

    齊樂人躊躇了一下,上前給他點煙。

    傅岳什么都沒有說,丟了根煙給他作為謝禮。

    深愛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以那樣一種慘烈的方式離他而去,這個男人一瞬間就垮了下去,現在站在這里的他,滿眼血絲,形容枯槁,從前那股干練的精氣神在他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跟司凜請了個長假,暫時不會回來了。”他說。

    “……節哀順變。”

    傅岳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力量讓他被凌遲至今的疼痛稍稍減輕。香煙在風中迅速化為煙灰,他丟下了煙頭,任由它和腳下的那一堆煙頭火柴棍混在一起。

    他深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以后再也沒人要我戒煙了。”

    齊樂人鼻子一酸,這平靜至極的語氣,甚至比傅岳那時的痛哭聲更讓他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