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是許心蕊，她道歉說到一半，看到是溫楠她臉色一變，“起”字的聲音只冒了個頭就消失了，遇到洪水猛獸似的，她條件反射地跳開，但她剛剛是在后退，跳的不利索，左腳打右腳，自己把自己絆倒了。

    這里是游輪走廊，溫楠靠內側，許心蕊為了避開她往另一側跳，這一絆，身體自然而然地往扶手倒去，她一個沒站穩，“撲通”直接掉下了海里。

    節目組租的是私人游輪，卻也有好幾米高，這“撲通”的一聲響，所有人都嚇傻了。

    許心蕊更是沒有反應過來，喝了一大口海水，她本能地想要自救，但太慌張，不但沒游起來，腳還抽筋了，越折騰越往下沉。

    “救……”

    “心蕊落水了！”

    “快點來人救救心蕊。”

    船上的其他學員反應過來后忙叫人。

    因為是自由活動，除了跟拍攝影師，其他工作人員并沒有跟著，一切又都發生的太突然，回過神來，攝影師忙放下攝影機準備跳水救人，就見一道深藍色的身影從甲板上沖了下去。

    那是學員穿的制服。

    時苒就跟在溫楠身后，眼睜睜看著她跳下去，整個人驚呆了片刻，叫了出來：“溫楠！”

    她記得溫楠不會游泳，當初還因為落水碰瓷過許忍冬被罵得退圈。

    一個不會游泳的人跳海里救人？她瘋了嗎？

    攝影小哥也傻眼了，一個落水就算了，為什么還要自己跳下去一個——出發前總導演特意交代過有幾個不會游泳，要他們多注意點，溫楠就在名單內。

    這讓他怎么救？！

    可現在也顧不上那么多，攝影師愣了一下，手撐著扶手就要往下跳，就見海里的溫楠夾著許心蕊浮出了水面。

    許心蕊還沒緩過來，身體本能在掙扎，連帶著溫楠也一起撲騰著往下沉，本來這么高跳下去就很不好受，還要把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體重的人從水底撈出來，一時間溫楠也遭不住了。

    游輪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顧不上討厭溫楠，喊著：“心蕊你別動了！”

    “啊啊啊心蕊你要把溫楠帶下去了，別動！”

    但船上的聲音根本傳不到許心蕊的耳朵里，她整個人都處于恐慌中，潛意識讓她不斷求救，根本聽不進去聲音，也注意不到周邊有誰。

    溫楠努力拽了幾下，沒拽住，也有些急了，大聲在她耳邊喊了一句：“你能不能別動了！”

    話音落下，溫楠明顯感覺到許心蕊的身體僵住了。

    她似乎對溫楠的聲音特別敏感，被溫楠這么一喊，居然冷靜下來，果然不再動了。

    這時，船上的工作人員開始救助，先扔下來了兩個游泳圈，溫楠把其中一個套在許心蕊身上：“你自己抱緊了。”

    把她從水底弄上來已經很累，還要幾次三番穩住她不下沉，溫楠感覺自己要虛脫了，也想要休息一下。

    時隔幾個月再次下海，居然還沒空游泳，簡直太過分了！

    溫楠沒有套游泳圈，只是趴在上面，閉著眼睛安心享受難得的海水浴。

    許心蕊三魂六魄慢慢歸了位，她抱著游泳圈茫然地看了看周圍，見溫楠沒套游泳圈，糾結片刻，小聲提醒道：“你也套上。”

    溫楠側頭看了她一眼，側過頭沒說話——許心蕊那么怕她，碰一下就像會要了她命一樣，她可沒有力氣再救她一次。

    許心蕊：“……”

    很快，救援的工作人員趕來了，許心蕊被撈了上去，看著伸過來拉她的手，溫楠很是猶豫，她還想繼續在水里待著。

    借口自己過去，溫楠慢悠悠地在海水里撲騰了兩下，工作人員以為她要撐不住了，忙將她撈了上去。

    溫楠：“……”

    就過分了，他們是怎么覺得她要堅持不住的？

    游輪的客房有浴缸，泡不了海水浴，在浴缸里泡泡澡也是行的，溫楠洗了澡就賴在浴缸里不愿出去了——但最后也只泡了不到半個小時。

    許心蕊洗了澡換好衣服就出去了，她一直不出來，所有人都擔心她是不是出事了，全都集聚在她的客房，吵吵鬧鬧的，溫楠根本沒法安心泡澡。

    她只好離開期待已久的浴缸，一出浴室就又一群人圍住。

    “你一直不出來，我們很擔心。”時苒拉著她轉了一個圈，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一遍，確定沒傷才放下心，“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溫楠搖搖頭，見大家還在緊張看著她，想了想解釋說：“我只是想泡個澡。”

    其他人聞言也是松了口氣，她們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礙于以前對溫楠的態度，又不好開口，就都尷尬地愣在那大眼瞪小眼。

    “我們先出去吧，”歐潔拍了拍掌，說：“溫楠應該也累了，既然她沒事，我們就不要打擾她，讓她好好休息吧。”

    眾人本來就不知道該怎么跟她溝通，歐潔這話等于救了她們，也就沒猶豫，都退了出去。

    時苒和歐潔留在最后，她們比其他人了解溫楠，知道她不喜歡人多，也什么都喜歡憋在心里，人都走了，兩人又不放心圍了過來：“身體真的沒事嗎？”

    只有她們兩人，溫楠自在多了，她點點頭，“沒事啊。”

    時苒不太相信，去浴室檢查后才真的松口氣。

    溫楠感到暖心，為了不讓她們擔心，便決定跟她們說說實情，“其實我很喜歡水，以前就經常去海里游泳，比起浴缸，我更想去海里玩。”

    時苒：“……”

    歐潔沒忍住笑了，“所以剛剛你在海里才會那么享受？”

    總算有人懂她了！

    溫楠激動地點頭。

    時苒：“……可你以前不是不會游泳嗎？”

    “啊，”溫楠思緒飛快運轉，無辜地眨了眨眼，說：“你說的是許忍冬熱搜那次嗎？當時我身上穿著玩偶服，那衣服下水后很重的，根本游不起來！”

    溫楠暗暗慶幸，還好當天穿了玩偶服，不然都找不到好借口再下水了。

    時苒也只是擔心溫楠，確定她沒事也就放心了，再三叮囑溫楠休息后，與歐潔一起離開了。

    有了借口，溫楠吹干頭發，就安心去補覺。

    沒有人來打擾她，連經過她房間都下意識放輕腳步，溫楠一覺睡到傍晚，要下船了才被時苒喊醒。

    夕陽穩穩地掛在海平線上，整片天空都染紅了，周圍是熟悉的海風和海浪聲，溫楠有些恍惚。

    她以前經常偷懶逃課去海里睡覺，一睡就一天，要是過了時間還沒回家，老爹哥哥們就會來海里找她，把她帶回去吃晚飯。

    溫楠經常睡醒了睜開眼，就能看到夕陽西沉的景象。

    這里雖然不是她熟悉的海域，也沒有來叫醒她的老爹和哥哥們，溫楠卻還是覺得親切，大海、天空和夕陽，也都是她熟悉的親人。

    現在她也只能見到它們了。

    時苒見她恍惚著發呆，以為她還沒睡醒，“餐廳有準備吃的，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再下船？”

    溫楠搖搖頭，她確實有些餓，但沒胃口。

    游輪靠岸，學員們玩了一天，沒有了來時的興奮，下了船安安靜靜地上車。

    溫楠一句話沒說，緊跟著時苒她們上車，回了宿舍。

    她的情緒向來來得快去得也快，沉默一路回去，就又沒事人一樣，跟時苒她們去食堂吃了飯，她難得的沒有馬上回宿舍睡覺，而是跟時苒和歐潔去別的宿舍串門。

    明天就要公布順位排名了，她來訓練營這么久，除了固定的宿舍食堂和訓練室，最常去的也就是演播廳了，馬上要離開，好歹也要多逛逛，不枉來一趟。

    當然，她串門也是跟在時苒和歐潔身邊當隱形人，安靜地豎在那聽她們聊天。

    幾個宿舍逛下來，溫楠發現，好像除了歐潔和時苒這類有絕對把握晉級的，其他人都在不安。

    她不知道該怎么更好安慰她們，于是對每個忐忑不安的學員都說了：“淘汰意味著有了新的起點，別急。”

    溫楠說這話時，沒有太大的情緒，只是把想說的話說出來，若換做以前，必定又要收到冷嘲熱諷，大概是相處久了，別的學員也知道她就這性格，竟都別別扭扭地跟她道了謝。

    這下溫楠比她們更別扭了，她也沒做什么，只是覺得聽了那么多話，總該要有些表示，所以才說了句鼓勵的話，而且，這樣的話她對每個宿舍的人都說了，一模一樣一個字沒改。

    這樣也要道謝，溫楠是萬萬沒想到的，心里頓時覺得古怪，連忙說“不客氣”。

    后面收到的感謝多了，溫楠干脆不說話，專心當工具人。

    逛完最后一個宿舍，在時苒提議再去外面轉轉時，溫楠果斷拒絕，自己回了宿舍。

    交際什么的果然還是太累了，她還是回去睡覺最合適。

    誰知，她宿舍來了個不速之客——許心蕊居然在宿舍堵她。

    起先溫楠也沒怎么注意她，就當她是來找別人，越過她直往自己的床奔。

    “溫楠。”許心蕊叫住了她，她似乎還是不太能接受跟溫楠說話，臉都快要糾結成一團了才支支吾吾說，“那個，今天謝謝你。”

    她指的是救她的事嗎？

    溫楠沉默地點了下頭，表示接受她的道謝——她花了那么大力氣救許心蕊，所以這聲謝謝她承受得起。

    許心蕊道完謝卻沒有馬上走，見溫楠爬上/床，她呆了呆，“你，你就沒有別的要跟我說的嗎？”

    溫楠掀開被子的手一頓，居高臨下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說：“我接受你的道謝了。”

    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許心蕊：“……”

    她是故意在諷刺嗎？

    “你……”

    許心蕊似乎還想說點什么，但沒想好怎么說，溫楠看出了她在為難，貼心說：“不喜歡我就不說。”

    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說出口，許心蕊臉色一變，紅白交替快能開染坊了，她一時不知怎么回話。

    溫楠又說：“沒關系，不用勉強。”

    好在宿舍沒別人在，不然要以為她們倆撕起來了。

    許心蕊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跟她對視了會兒，冷聲說：“那你呢？”

    溫楠聽懂了她是在暗指兩人身份互換的事，她認真思考了下，慢吞吞回答她：“唔，算不上吧。”

    許心蕊似乎不相信她的話，目光死死的盯著她，企圖抓到一絲半點的破綻，然而什么都沒有。

    溫楠的表情，眼神，始終都是平靜的，似乎真的沒有聽懂她的話的意思。

    許心蕊一時拿不定她是真心話還是在炫耀，臉色一變再變，深深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轉身走了。

    ？？？

    溫楠這下也懵了，忍不住呼叫系統：“阿統，我剛剛又說錯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