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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110節

    “若是八皇弟認準了是我所為,去了也是無益。”李容徽輕應了一聲,便復又抱著她往暫住的偏殿中行去。

    方走出數步遠,還不待棠音再度開口,他的語聲便又如霜雪般悠悠自上首落了下來,似有深意:“棠音又怎知道是栽贓嫁禍?若真是我所為呢?”

    棠音耳緣上微微一紅,見庭院里再沒旁人了,這才放輕了聲音小聲開口:“你昨夜一直在我身邊,哪也沒去。興南殿的刺客,又怎會與你有關。”

    “昨夜,我確實不曾出過尋仙殿半步。”李容徽輕瞬了瞬目,放低了嗓音緩緩道:“可若是我提前吩咐了暗衛去做呢?”

    “畢竟,在入宮途中,棠音也是覺得我會將他們一網打盡,斬草除根的。”

    原來是還惦記著這個。

    棠音拿他沒法子,只輕輕嘆了口氣,小聲答了:“入宮的時候,我確實是這般想的。”

    李容徽握在她腰間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一分,那張昳麗的面孔上倒是沒什么變化,看不出喜怒。只輕聲問道:“那如今呢?如今棠音是如何做想?”

    “你說過,你會盡量兵不血刃地處理這樁事。”棠音抬眼看向他,輕聲開口:“我想,既然你這般答應了我,便不會對兩名稚兒下手。”

    “我信你。”

    李容徽垂落的羽睫輕輕一顫,卻并未開口,只是抱著她又往前邁出了一步。

    隨著他的步伐落下,迎面一陣熱風淡淡而來,卻是不覺間,已走到了槅扇跟前。面前,便是垂落的錦簾,手頭繡著的錦繡河山近得仿佛伸手可及。

    李容徽便靜靜立在垂落的錦簾前,視線也緩緩落在上頭金線浮繡的大好山河上,良久,薄唇輕輕抬起,只輕聲開口:“棠音,你也不是第一日出入宮廷了。應當知道,在觸手可及的,至高無上的權利跟前,人心總是會變得格外詭譎叵測。”

    “如此,棠音可還信我?”

    棠音的視線于那華美的錦簾上輕輕一落,便又抬起眼來,重新看向李容徽,一雙墨玉般的杏花眸,仍舊是清冽而凝定:“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婚事上寫過的話?”

    李容徽低應了一聲,眸底漸鋪上一層繾綣笑影,只輕念道:“無論身份如何,無論來日如何。此身此心,永不相負。”

    即便是今日里聽來,棠音一張瓷白的小臉上,仍舊是紅云微侵,只將臉埋在他懷中,赧然開口:“既然都寫在婚書上了,在祖宗牌位前做過了見證,那還有什么好問的——”

    李容徽低低笑了一聲,輕俯下身去,吻上小姑娘微啟的紅唇。

    直至彼此的呼吸都微有些紊亂了,他這才放過了她,重新抬步往槅扇內走去。

    他雙手緊緊擁著自己的小姑娘不,也不曾伸手打簾,只任由那柔軟而華美的錦簾自彼此肩上發梢輕柔帶過,拂去一身的霜露清寒。

    錦簾后,便是另一重靜謐天地。

    他將小姑娘輕輕于玫瑰椅上放下,又去外間吩咐白芷與檀香拿了些清爽好克化的糕點進來,擱在小姑娘面前。

    許是這回沒有特意吩咐過,早膳也是御膳房里定好的規制,自然是沒有玫瑰酥的。李容徽便只輕斂了斂眉,隨手拿起一塊順眼的喂到小姑娘唇邊,低聲道:“趁著如今得空,棠音先用些早膳吧。”

    他說著眸光微動,別有深意道:“若是一會忙起來,恐怕連用午膳的空隙也無。”

    棠音方就這他的手輕輕咬了一口,聽他這般說,又想著李容徽方才說了,不去興南殿,便只輕聲道:“一會,是要去陛下跟前侍疾嗎?”

    “父皇大抵不會想見我。”李容徽輕應了一聲,又端了一盞清茶給她。

    棠音方接過了茶盞,還未來得及小啜一口,便聽他這般開口。正想著開口追問一句,卻倏聽外頭一陣喧囂聲驟起,尖利的喝罵聲混合著白芷檀香與盛安等人慌亂的阻攔聲,將冬日的靜謐徹底打碎。

    棠音遂擱下茶

    盞站起身來,與李容徽一道往外頭走去。

    槅扇一啟,先看見的,卻是八皇子妃那張憔悴而蒼白的面孔。

    今日里,她未著半點脂粉,愈發顯得面色蒼白而無血色,一雙美眸已哭得紅腫,沒有半分神采,只是僵木地隨著槅扇開啟的響動,緩緩抬起眼來。

    但當那視線落在李容徽身上的時候,立時便化作了瘋狂與絕望。

    “瑞王,你狼子野心!連襁褓中的幼子都不肯放過——你要殺就殺我便是,為何要殺兩個無辜的孩子——”她哭喊著在緊緊攙扶著她的婢子之間掙扎,絕望得像是恨不得沖上前來,找李容徽索命一般。

    八皇子也是一臉的鐵青,目眥盡裂,銀牙幾欲咬碎:“李容徽,你自己沒有子嗣,對旁人的子嗣下手算什么本事!”

    他說著,重重一揮手,厲聲道:“還不快給我拿下!”

    一旁新走馬上任的大理寺卿面對此事,也是一臉的為難,只本著誰也不得罪的心思,一個勁地勸道:“殿下,如今案情還未查清,不可啊——”

    話音未落,八皇子已重重一甩袍袖揮開了他,近乎是咆哮般地厲聲道:“昨日我剛帶著皇兒來尋仙殿見過李容徽,一入夜便出了事,不是他,還能有誰?”

    他說著,一把揪起大理寺卿的領口,揚聲厲喝道:“你說,還能有誰?”

    大理寺卿也不敢在此刻觸他的霉頭,便也只能將連連告饒,連聲保證道:“殿下,下官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查?要查到什么時候?”八皇子厲喝一聲,以一雙發紅的眼睛怒視著李容徽:“你若是心中無愧,現在便與我去父皇跟前對質!”

    棠音聞言秀眉輕輕一蹙,也算是漸漸明白了過來。

    他并非是因為失去了孩子而難過,只是覺得,沒了孩子,便少了一份奪嫡的希望。

    如今,是想孤注一擲去成帝跟前,置李容徽于死地。

    權利之前,人心詭譎,不過于此。

    棠音目光最后于近乎哭啞了嗓子的八皇子妃上一落,終于還是緩緩移開,略抬起了幾分聲音,對著眾人一字一句道:“瑞王昨日與我一同借住于尋仙殿中,入夜之后,不曾離開過半步。”

    “若是八皇子信不過我,那守在門外的宦官宮娥與巡職的金吾衛皆可證明。”

    嘈雜的庭院中微微一靜,旋即八皇子更為惱怒,只厲聲道:“一派胡言!他即便自己不曾離開尋仙殿,又有誰能證明,他沒有遣麾下之人,暗中動手?”

    他如此開口,便根本不是要為了自己的幼子找出真兇的姿態,而只是單純地,想要讓李容徽萬劫不復罷了。

    棠音的面色白了幾分,卻少有地執拗,不肯退讓半步:“八殿下如此開口,可有實證?無論是人證也好,物證也罷,可有證據能證明昨夜的刺客與瑞王府有所關聯?”

    “若是沒有,便是蓄意構陷。”

    “依著大盛朝的律法,蓄意構陷者,杖五十,徒刑三百里,八殿下可想清楚了?”

    “你——”八皇子臉色一青,盛怒之下,抬手便向棠音打來。

    眼見著他的指尖就要落到小姑娘柔白的面上,卻倏然停住了,不能再前進半分。

    旋即一聲痛叫破開滿院的嘈雜。

    棠音微微一驚,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再抬起眼時,卻見是李容徽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顯然是用了不小的力道,交握之處八皇子的肌膚都顯出青紫之色,那滿是兇戾之色的面孔,更是轉瞬便已痛至扭曲,連話都說不出口。

    隨行的金吾衛們見真起了沖突,便也紛紛拔刀出鞘,警惕地看向李容徽。

    李容徽淡淡掃了他們一眼,手腕一松,八皇子便姿態狼狽地摔倒在地,捧著自己的手腕冷汗汲汲而下,面色霜青。

    李容徽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眸底的厭惡之色一閃即逝。

    旋即,只淡聲道:“既然八皇弟執意如此,那便去父皇的尋仙殿中辨個清楚。”

    棠音抬眼看向他,一雙杏花眸里滿是憂色,只是方啟唇,李容徽已隔著袖子輕輕握住了她的指尖,與此同時,他的語聲低低響在耳畔,輕而繾綣,只有彼此可以聽聞:“別怕,不會有事。”

    棠音低應了一聲,輕輕反握住了他的指尖。

    李容徽的手指依舊是冰涼,隔著一層厚重的袍袖透來,更是沒什么溫度。

    卻無端地令人覺得心安。

    第151章

    在李容徽的威懾下,八皇子雖仍舊是面色陰冷,但終究還是沒敢再向棠音動手。

    只捧著自己的手腕,臉色陰沉地隨著棠音與李容徽一同入了尋仙殿正殿。

    方進了殿門,里頭伺候的大宦官伏環已得了消息,緊步迎了出來,對幾人躬身道:“諸位貴人,太醫們正在里頭為陛下釋針,還請稍待。”

    說罷,便一抬手,示意一旁侍立著的宮娥們上前奉茶。

    李容徽微微頷首,帶著棠音與一旁紅木椅上并肩坐下,冷眼看著對面臉色不善的八皇子,淡聲開口道:“看八皇弟的意思,是想不顧父皇的龍體,強闖不成?”

    “我看是你狼子野心,恨不得——”八皇子厲聲開口,險些將大不敬的話說了出來,還是一旁神思恍惚的八皇子妃勉強忍住了眼底的淚意,伸手攥緊了他的袖口,他這才恨恨收了口,只陰沉著臉色坐在原地。

    大抵一盞茶的功夫,太醫們便紛紛自內殿走步出,只因在尋仙殿中,不好交頭耳語,但面色皆是不佳,只一個勁地互換著眼神,長吁短嘆。

    直至看見了坐在椅上的李容徽與八皇子,這才紛紛臉色一僵,忙拱手接連下去了。

    而伏環也跟在他們身后自內殿里出來,對幾人躬身道:“陛下已經醒了,諸位貴人請。”

    八皇子這才豁然自椅子上起身,一把將仍舊愣愣地坐在椅上的八皇子妃扯了起來,也不顧她身子虛弱,便拽著她大步往殿內走。只是路過李容徽身畔的時候,才猛地停了一下步子,咬牙道:“李容徽,你敢謀害皇嗣,等到了父皇跟前,他必定會定你一個死罪!”

    李容徽甚至不屑于抬目看他,只等著小姑娘將手中的茶盞擱下,這才牽著她起身,抬步往內殿里走。

    許是太醫們剛走,成帝身上的惡瘡也方清洗過,殿內的味道倒也不似第一次來時那般難聞,倒還勉強能夠忍受。

    棠音只略低下臉去,放緩了呼吸走了一陣,終于聽得寶幔輕輕掀起的響動,似是到了御前了。

    她甫一抬眼,便看見成帝那雙比前幾日更為濁黃的眼睛里豁然生出光亮,卻不是看向她的,而是直勾勾地看向李容徽,扯著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的嗓音急促道:“老七,你今日來見朕,是不是國師有了消息了?他人在哪,何時能夠入宮見朕!”

    八皇子本就恨透了李容徽,見成帝此刻第一句話,便是與李容徽說的,心中恨意愈甚,只大步上前,于成帝跟前跪下,高聲道:“父皇,李容徽心思歹毒,妒恨兒臣有皇嗣,竟……竟漏夜遣刺客,謀害您的一雙皇孫!”

    他這般說著,立時便俯下身去,將臉埋在袖間,只凄厲道:“您要為兒臣做主——”

    李容徽冷眼看著他干燥得一分水意都沒有的袖口,也不辯解半句,只淡聲開口答了成帝的話:“回父皇,已有眉目了。”

    成帝原本已將視線緩緩移到了八皇子身上,只是病中思緒遲緩,一時還未能回過神來,聽李容徽這般開口,一時間便將八皇子口中之事拋到了腦后,只大口喘著粗氣,掙扎著站起身來,要去夠李容徽的手腕:“你——你說有了眉目,是,是什么意思?”

    李容徽站得并不算近,也沒有再上前的意思,只隨著成帝的問話答道:“今日清晨新得的密信,說是國師似乎往江南的方向去了。”

    他放緩了語聲,以讓成帝徹底聽清:“聽探子回稟,國師還記著當初兒臣的引薦之情。若是等尋到了人,以兒臣的名義去請,應當不難請回。”

    “好,好——”成帝眸光大亮,像是這一副干枯的皮囊里,重新被注入了生機:“即刻去找!不惜任何代價!”

    “是。”李容徽應了一聲,轉身帶著棠音往殿外行去。

    眼見著兩人就要走出寶幔了,一直不可置信般地愣在一旁的八皇子這才回過了神來,忙撲上前去,也不顧成帝身上的惡臭,只緊緊攥著他明黃的錦被嘶聲道:“父皇,李容徽他心思歹毒,謀害皇嗣,必得嚴懲,必得……千刀萬剮,以示天威!”

    他的嗓音頗大,令成帝也緩緩轉過一雙濁黃的眼

    睛看向他,好半晌,才似終于回過神來一般,嘶聲開口:“老八,你說什么?”

    而一直強忍著淚水立在一旁的八皇子妃終于再忍不住,膝蓋一軟,于龍榻前跪下身來,痛哭道:“陛下,瑞王他,瑞王他殺了臣妾的一雙孩兒——”

    李容徽聞聲,便也停住了步子,只冷眼看向兩人。

    半晌,鴉青色的長睫微垂,掩住眸底一絲諷笑。

    成帝只以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眼前之人,似乎遲遲未曾反應過來其中深意。

    而此刻,懸在外頭的寶幔再度一響,伏環恭敬的嗓音響在近處:“陛下,諸位皇子與皇子妃到。”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入宮侍疾的皇子們依著齒序,攜著自己的正妃一一走進殿來,于成帝跟前齊齊行禮道:“兒臣叩見父皇。”

    成帝仍舊未曾回過神來,也不曾令眾人免禮,只直直地看著八皇子,濁黃的眼中滿是血絲:“你方才說什么,再說一次——”

    八皇子忙重復了一次,又重重拽了一把自己正妃的袖口,示意她帶著哭腔重復了一次,一時間,可謂是聲淚俱下,確實有幾分動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