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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70節

    “父親未曾為難我。而就我聽見的零星幾句里看,父親似乎是答應了。”

    “答應了?”棠音雖然知道自家哥哥是不會騙她的,但當真聽見沈欽這樣說了,卻仍舊是微微一愣。

    畢竟以她對父親的了解,父親并非是盛怒之下,還會輕易松口的人,除非——

    “父親是不是提出了什么很難為人的條件?”棠音有些不安。

    “應當是。”沈欽回憶著槅扇打開時,里頭父親與李容徽的神色,微微抬眉道:“恐怕還是一時半會難以完成的。”

    他說著,輕輕嘆道:“你的婚事,應當還要往后擱一擱。”

    至于擱多久——還得看七皇子什么時候能夠完成父親提出的條件。

    *

    夜幕很快降下,姜氏端著一盞清熱去火的參茶叩響了書房槅扇:“老爺。”

    她輕輕喚了一聲,聽里頭無人應聲,只略等了一會,便推開槅扇進去了。

    書房內光線昏暗,只一燈如豆燃在案上,沈厲山手里捧著一本古籍看著,面色沉冷,不發一言。

    姜氏走過去,將參茶擱在書案上,輕聲道:“還在為棠音的事煩心?”

    沈厲山面色愈冷:“圣上這許多皇子中,她選哪一位不好!非要選七皇子!甚至還為他做出夜奔這樣的荒唐事,簡直是——”他說不下去了,只氣得額角青筋直跳。

    “其實七皇子也有七皇子的好處。”姜氏溫聲安慰他:“你現在手中掌管著三部,若是棠音再嫁得一個出身高些的皇子,少不得惹圣上忌憚。而七皇子母族不顯,嫁與他,也能讓圣上放心。”

    “圣上倒是放心了,可我呢?”沈厲山聽不下去,重重將書冊砸在案幾上,怒道:“這樁婚事不能只看著眼前,若往長遠來看,未來太子登基為帝,有了這般過節在,他能夠放過相府,放過棠音?到時候,以七皇子那母族出身,又能夠護得住誰?”

    姜氏默了一默,輕輕嘆了一口氣,放輕了嗓音道:“你說,未來登基為帝的,真會是太子嗎?”

    這句話說得大逆不道,就連沈厲山的怒氣也為止一歇,眸光微深:“夫人此言何意?”

    姜氏抿唇淺淺一笑,輕聲道:“我還未曾愚鈍到這等地步。若是老爺沒有這般意思,便也不會與那七皇子提出那般苛刻的條件。”

    苛刻到,連她這深宅婦人,都覺得艱難。

    沈厲山哼了一聲,冷笑道:“我不過是讓他知難而退。若是屆時他做不到此事,自然也無顏面來求娶棠音。”

    “若是做到了呢?”姜氏輕問。

    書房內靜默了一瞬,沈厲山眸中似有厲芒如電,一閃即逝:“那便將整個相府押上,豪賭這一把!”

    畢竟,已沒有退路。

    他說罷,將身子往后一仰,靠在紅木的官帽椅上,闔眼冷聲道:“等著吧,成不成,也就這幾月光景。”

    *

    兔缺烏沉間,轉瞬便又是數日過去。

    棠音始終對父親提出的條件十分在意,偏偏哥哥又沒聽見,而母親也每每緘口不答。如今知道的,便只有父親與李容徽二人。

    棠音自不敢去問父親,可李容徽卻也是問不著的。

    自李容徽來府上的次日,她的房門前便多了數名粗使嬤嬤,輪流守著她,不讓她出閨房半步。就連檀香與白芷,也被禁足在這個小院里,沒法將口信遞出去。

    至于哥哥,也是幾日未曾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父親秋后算賬,罰他跪祠堂去了。

    正細思著,槅扇輕輕一響,是檀香端著一個檀木托盤打簾進來:“小姐,這是夫人差人送來的。”

    棠音不曾抬頭,只輕聲嘆道:“放著吧。”

    這幾日中,母親每日一早便會差人送絲線與花樣來,待日落前她繡完了,又差人拿回去,第二日再次送新的來。

    比起上回的抄書,這樣的責罰更令人無望。

    畢竟抄書還能看見古籍一本一本的少下去,總歸有個盡頭。而這花樣子,卻是繡不完的。

    棠音這般想著,繡花樣的心思更是歇了大半,索性自玫瑰椅上站起身來,往多寶閣前走。

    既然是出不去了,那倒不如再試著去完善之纇香,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能在冬日之前完成,拿去給李容徽做生辰禮。

    她這般想著,可人剛在多寶閣前站定,旋即卻又是微微一愣。

    “這怎么少了一爐?”她將目光落在多寶閣上的一塊空缺上,轉首去問檀香。

    檀香看了一眼,也醒過神來,忙輕聲解釋道:“這還是前幾日里的事情。那時候您與七皇子……出去了,大公子四處找不找您,便推脫您病了。第二日晨起時,又讓奴婢取了一爐您親手合的香贈予五皇子,將此事蒙混過去。”

    “你給了哪一爐?”棠音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一顫。

    “奴婢,奴婢不懂香理,大公子吩咐了,便隨手拿了一爐——”檀香聽她問起,也有些慌亂,只匆匆答道。

    棠音聞言忙將視線于多寶閣上巡脧了一陣,終于在其間尋到了之纇香雪青色的香鼎,便雙手將其捧了下來,護在懷中,微微松了一口氣道:“還好。”

    她定了定神,又一一清點了一遍,輕聲道:“是少了那爐雪玉凝香。”

    那是冬日里制的梅香,味道清香凜冽,如梅間雪風無聲而過,最適宜夏日時燃起,安神靜心。自己每年冬日里都會制上類似的一爐,只不曾想今年的還未開封,便被檀香拿去贈了五皇子。

    “這,這爐香是很重要嗎?要不要奴婢去討回來?”檀香遲疑著小聲開口。

    “一爐香罷了。”棠音被她逗笑,心里的郁結也散了大半:“只要不是之纇香,其余的送了便送了。我往日里還送過皇后娘娘,送過太子,送過昭華,難道還都要討回來不成——”

    她說著話音一頓,眸光慢慢亮了。

    “檀香,將槅扇掩了,然后替我研墨。”

    檀香微微一愣,一時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還是聽話地照做了。

    而棠音也取了一張花箋過來,就著她研好的墨,迅速寫了幾行,放在風口上微微晾干。又疊成手掌大小的一塊,藏進自多寶閣中取下的一爐月麟香里,轉手遞給檀香,杏眼微彎:“你去將這爐香送給昭華。”

    “可,可奴婢出不去。”檀香遲疑。

    她與白芷皆被禁足在后院里,連月洞門都出不去,更勿論進宮了。

    棠音忍不住輕笑了一笑,伸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對外只說,這是昭華公主點名要的東西。她們即便不讓你進宮,也會差人替你送過去。”

    只要昭華得了她的信,她便也能自閨房中出去了。

    第94章 暗籌謀   殿下這幾日都未曾回宮

    昭華的回應來的十分之快。

    翌日天明, 棠音才方起身不久,正坐于銅鏡前由檀香替自己梳著發髻,外頭的槅扇便被人叩響。

    其中一位負責看著她的婆子走進房來, 遲疑著道:“大小姐, 昭華公主遞了名帖過來, 點名要您入宮相會。如今玉璋宮的車輦,已停在府門外了。”

    棠音眉眼微彎。

    昭華這帖子遞得巧妙,剛好算準了父親去上朝的時辰。如今家中只有母親在, 帖子遞到她那,應當也是接下了。不然這婆子也不會到她眼前來稟報。

    “知道了, 我換身衣服便去。”她輕聲應下,示意檀香加快了一些動作。

    發髻很快便盤好, 棠音換了一件藕荷色的交領羅裙, 便隨著檀香一道出了相府大門。

    府門外,果然停著一輛車輦, 上頭蓋著彩綢, 蘇繡的車簾外,兩串碩大的南海明珠相對垂落, 確是玉璋宮的做派。

    坐在車轅上的寶珠剛伸手替棠音打起了簾子,兩名侍女便匆匆自府內跟來, 對棠音福身道:“相爺前幾日吩咐過奴婢們,小姐若是有非出相府不可的事情, 便讓奴婢們跟著。”

    棠音秀眉輕蹙,但心中卻也知道, 若是不答應,這一趟宮中自也是不必去了。便也只能輕輕頷首應下,由著她們與寶珠一道坐在車轅上。

    隨著銀鞭輕輕一響, 車輦順著朱雀長街碌碌而去。

    大抵數盞茶的功夫,馬車于玉璋宮門前停下。

    寶珠剛為棠音打起車簾,便聽見不遠處女子輕輕一聲笑:“好音音,你近日里可愈發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這樣的主意也虧你想得出來——”

    棠音一抬眼,便是昭華立在跟前,便也踏著小竹凳走下車來,對昭華輕眨了眨眼,又將目光輕輕往坐在車轅上的兩名侍女上一掃。

    昭華便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雙黛眉微抬:“幾日不見,你身邊的侍女都換了?”

    棠音杏眼微彎,如實答道:“不是我身邊的,是父親指過來的。”

    昭華會過意來,挽了棠音便往殿內走。見兩名侍女還要跟來,一雙鳳眼立時凌厲地掃過去,帶了幾分慍怒:“怎么,本宮與棠音說上幾句話,你們幾個還要旁聽不成?”

    “奴婢不敢。”那兩名侍女也不過是普通的下人,從未進過宮,更為見過昭華公主,此刻被她一聲斥問,頓時皆是面色微白,站在原地不敢再跟來。

    昭華便這樣挽著棠音進了內殿,又令宮娥們將準備好的時令鮮果與冰碗子上來,這才與她一道于椅上坐了,輕笑道:“你這回又是做了什么,惹沈相這般生氣,甚至連來我玉璋宮都要派兩人跟著。”

    棠音耳緣微紅,一開始羞于出口,但是禁不住昭華一而再再而三的問,便讓宮中服侍的下人們都退下了,將前幾日夜里的事情簡單地與昭華提了一提。

    昭華聽罷睜大了一雙鳳眼,連手里拿著的冰碗子都忘了放下,好半晌才驚訝道:“棠音,我上回只是說著逗你玩的。你不會——”

    不會真將生米煮成熟飯了吧?

    “自然沒有。”棠音紅著臉否認了。

    “就算沒有,那也是鐵了心要嫁他了。”昭華將冰碗子擱下,嘆道:“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讓你這樣牽腸掛肚的。今日入宮來,也是為了他吧?”

    棠音被昭華點破,有些赧然地輕應了一聲,也擱下了手里的冰碗子:“我聽哥哥說,父親似乎是提了很苛刻的條件,我想問問他,究竟是什么。看看我能不能——”

    能不能幫上一二。

    “若只是問問,這倒不難。”昭華略抬了聲線,喚來候在門外的寶瓶:“你去長亭宮,將李容徽叫來,就說棠音在這等他。”

    “這不就成了?”昭華說罷挑眉一笑,又讓寶珠拿了檀香子與棋盤來:“你先與我打一把雙陸解悶,打完了,人也應當到了。”

    棠音自然沒有不應的,便令寶珠擱下了棋盤,持了檀香子與昭華對弈了一局。

    只是因心思不在其中,手底下倒也失了幾分章法,但令她詫異的是,即便如此,昭華卻也不曾勝過她。

    昭華可不是會刻意讓著人的。

    棠音略想一想,便輕聲問道:“你可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我看你打雙陸的時候,比我還心不在焉。”

    昭華抿了抿艷麗的紅唇,不悅道:“這不是父皇的萬壽節將至,清繁殿那頭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討好的機會,天天裝點一下這,修葺一下那的,還借故將我們玉璋宮的人手都支去了大半,連我跟前伺候的人都少了。”

    “還有那凌虛國師,不知道給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湯,借著為父皇祈福的名頭,天天不是做這個法事,就是那個道場,到處調派人手搭臺子,弄得現在宮中三教九流亂跑,成日攪得我不得安寧,可不是心煩的緊?”

    “原是萬壽節將至了——”棠音抬起眼來,輕聲感嘆道:“那便是又要入秋了,時節過得可真快。”

    萬壽節是成帝的生辰,也正巧是立秋那日。到了萬壽節,便也是入了秋了。

    “可不是。”昭華隨口應了一聲,見寶珠打簾進來了,目光便往她身后一掃,蹙眉問道:“怎么就你一人,李容徽呢?”

    寶珠忙福身答道:“回殿下,奴婢去長亭宮了,卻沒見到七殿下,只見到他身邊的貼身宦官盛安。起初他什么都不肯告訴奴婢,直到奴婢說是沈姑娘在等,他這才說,殿下這幾日都未曾回宮,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無從傳話。若是哪一日回來了,一定會立馬送信來玉璋宮與相府。”

    這些話聽著倒不像是虛言。

    棠音,將手里握著的檀香子慢慢放下了,秀眉微蹙。

    她今日進宮本是想親自見李容徽一面,將事情問個清楚。但聽寶珠所言,李容徽非但今日不在,甚至是接連幾日都未曾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