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64節
他的名字還未出口,一雙手指修長,掌心微涼的手便輕覆在她的眼上,遮住了她的視線。 棠音愣了一愣,下意識地開口:“你在做什么呀?雜戲馬上就要到精彩的部分了?!?/br> 李容徽剔羽般的眉深皺,只淡聲道:“一會再看?!?/br> 說話間,他的視線一直冷冷落在雜戲場中。 只見隨著一陣鑼鼓聲緊密而起,一魁梧壯漢,便脫去了上衣,兀自躺在石床上,大喝一聲:“來!” 旋即旁側便有人往他身上放了石板,又舉起大錘給一旁圍觀的百姓們過目。 這便是雜戲班子里的名戲,也是一場中最熱鬧的一茬——胸口碎大石。 棠音也聽到了底下百姓們熱鬧的響動,也好奇雜戲演到了何處,便忍不住輕聲問道:“他們在演什么,我能看了嗎?” “再等等?!崩钊莼蛰p聲回答她,目光卻仍舊落在場中不動,只等那壯漢表演完了胸口碎大石,又將脫下的衣服一一穿了回去,這才輕輕松開了手,溫聲道:“現在可以看了?!?/br> 棠音聞言,期待地睜開眼來,卻只見雜耍班子表演已畢,正敲著鑼,賠著笑,四面問行人要著賞錢。 等這賞錢要到了,這一出雜戲便也該散了。 棠音有些失望,剛想收回視線,目光卻無意與一人對上,頓時緊緊蹙起了秀眉,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背過身握著李容徽的袖緣:“我們快回去。” 李容徽反握住了她柔白的小手,安撫似地輕輕攏在掌心,繼而便將視線向棠音方才所看的地方落去。 人群中,他看見了一個熟人。 李行衍。 如此想來,他已禁足多日,如今也該是解了禁令了。只是不想,如此之巧,在西市撞見。 且這也不怪棠音一眼瞥見,只因李行衍立在一大堆侍從之中,且一身華貴的月白錦袍又于周遭的衣衫樸素的百姓中太過顯眼,想不看見也難。 兩人對視一眼,李行衍那雙窄長的鳳眼中,似有冷意卷過,但旋即又有怒火騰騰而起。 轉瞬,李行衍便咬牙拋下身后的隨從,大步往茶樓走來。 這陣仗,將小姑娘給驚著了,攏在他掌心里的手指都有些輕輕發顫。 李容徽垂眼看向棠音,手上略加了幾分力道,將她輕顫的指尖握住,唇角微抬:“別怕。” 棠音卻蹙緊了眉輕聲勸他:“太子殿下看著來者不善,我們快些回去吧。” 畢竟今日太子出行,帶了這許多從人,而李容徽只帶了盛安一個,屆時要是真一言不合動起手來,李容徽怕是要吃虧。 且李容徽又是這般和軟的好性子,吃了虧也不知道告到御前去,只平白被人欺負。想了,便讓人心中難過。 “來不及了,若是我們現在下去,正好與皇兄撞上?!崩钊莼蛰p聲答了,牽著小姑娘在廊房的小凳上并肩坐下,又斟了一杯冰鎮過的烏梅汁給她,示意她安心:“不如我們就在這等他。大庭廣眾之下,皇兄總也得顧著點儀態。” 說話間,李行衍已行至廊房外,本強忍著怒氣,端著儀態,想先輕輕叩門。但聽見李容徽如此厚顏無恥的一番話,只覺得心中的火氣騰騰燃起,一抬手,令從人直接將廊房的木門撞開,自己大步進去。 視線一掃,見李容徽與棠音并肩坐在兩張小凳上,當著他的面十指緊扣,更覺得眼前被氣得一陣發黑,握著折扇的手指緊攥成拳,顯出青白的骨節。 他今日是尋了幕僚商量老五回京之事,看是要拉攏,還是排除異己,沒曾想,卻大白天撞見這兩人私會! 他忍了又忍,終于沒能當場喝罵出聲,只強自將視線從李容徽身上移開,落到了沈棠音的身上,咬牙道:“棠音,你過來。” 棠音本也有幾分微驚,但當李行衍真的立在眼前了,又這樣說話,一陣反感油然而生,只輕輕轉開眼,皺眉道:“太子殿下是在喚自己府中的下人么?” 李行衍一愣,旋即強壓下火氣,與棠音輕聲解釋道:“我并非這個意思?!彼f著,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中,像是被燙痛一樣,迅速將目光移開,只強忍著怒氣道:“你先過來,來孤的身邊?!?/br> 棠音輕輕頷首,卻不看他,只淡聲道:“我與太子殿下非親非故,更非東宮里的奴仆,為何非要聽太子殿下差遣?” 李行衍愣一愣,指尖顫抖得厲害,不知是惱怒還是震驚:“你知不知道,你與他——”他生怕再看兩人親密的舉動會忍不住直接令侍從將李容徽從樓上摔下,便只能閉了閉眼,強自冷靜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與他如今的舉動,要是傳揚出去,名聲可就毀盡了!” “此事傳言出去,確實是對棠音的名節有損。”令李行衍意外的是,開口回答他的卻是李容徽。 眾目睽睽之下,他剔羽般的眉輕蹙,視線輕輕掃過太子背后的從人,輕聲開口:“那為了棠音的名節,還請皇兄千萬要管束好下人,別讓盛京城里傳出半點風聲?!?/br> 他看著李行衍鐵青的面色,微微牽唇,柔聲道:“素聞皇兄御下有方,那想必此事,也不會例外?!?/br> “你——”李行衍盛怒,一句話還未說出口,卻被李容徽輕輕打斷。 “若是傳揚了出去,為了名節不損,棠音便只能下嫁與我?!?/br> 他頓了一頓,又輕聲笑道:“能娶到棠音,可謂是此生之幸。容徽必不忘皇兄今日牽線之恩。大婚之日,還請皇兄千萬前來赴宴,喝下這杯謝媒酒,祝我與棠音百年好合?!?/br> 第86章 且抉擇 給七皇子捎一句話:父親有意在…… 李行衍被他氣得面色霜青, 胸膛急劇起伏了一陣,勉強自盛怒中一個個吐出字來:“李容徽,你這是覬覦皇嫂, 顛倒倫常, 天理不容!” “皇嫂?”李容徽眉眼帶笑, 輕輕啟唇:“皇嫂不是還在陸侍郎府上嗎?容徽何曾覬覦過她?” 他說著輕轉過視線,落在棠音面上,指腹輕輕摩挲過小姑娘白皙的手背, 有些眷戀地停在她柔白的手指上,眉眼間玩笑的神色散盡了, 顯得頗為鄭重:“我覬覦的,從來就只有棠音一人?!?/br> 棠音沒想到他會這樣一本正經地說出這樣輕浮的話來, 一時間紅云上臉, 只覺得指尖都被他握得有些發燙,下意識地想將指尖抽回, 卻到底還是缺了幾分力道, 只能小聲開口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讓他松手。 但這舉動,落在李行衍眼中, 卻無異于回應了李容徽的話。 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會暴怒之至, 可等棠音真的開口時,卻如同數九天里一桶冰水兜頭潑下, 令人僵木在原地。 不知何時,世人眼中認下的太子妃已換了人選, 昔日里總是依著母后的意思,笑著喚他一聲太子哥哥的小姑娘,也去了他人身旁。 可這本是一樁他不滿意的婚事, 如今散了,他應該高興才是,只不知為何,心中卻并無半點快意,甚至隱隱生出他自己也無法洞察的古怪念頭。 是不甘嗎? 令人如此咬牙切齒,又如此痛心疾首。 而趁著他晃神的時候,棠音也擱下了手里的烏梅湯,輕輕扯了扯李容徽的袖口,示意他快走。 兩人便一同起身,無聲走過李行衍的身旁。 沒有李行衍的吩咐,他帶來的侍從們便也只能面面相覷,誰也沒敢出手相攔。 畢竟一位是圣上的七皇子,一位是相府嫡女,都不是他們這些下人可以招惹的起的。 李行衍不下令阻攔,反倒令他們暗地里也松了一口氣。 在從人們的目光中,兩人便這樣一路下了茶樓,回到了在茶樓下等待著的馬車中。 隨著盛安一聲鞭響,馬車碌碌向相府而去,一寸一寸,駛離了李行衍的視線。 大抵一盞茶的功夫,馬車于相府門前停下,棠音在李容徽的攙扶下,輕輕踏了小竹凳下來,與等候已久的白芷與檀香一道往自己的閨房中走。 一路上,白芷與檀香皆是惴惴不安,兩人互換了好幾次眼神,還是大膽些的白芷開了口,小聲道:“小姐,您今日與七皇子——” 棠音輕輕一愣,半晌沒有開口。 雨勢漸歇,廊檐下的雨水一滴一滴落下,于青石地面上打出淺淡漣漪。 棠音倏然想起來—— 她似乎,忘記問李容徽愿不愿意娶她了。 * 翌日雨停,棠音卻一直反復想著雨日里發生的事。 李容徽說的話,又像是認真,又像只是為了應付太子,飄飄渺渺的,捉摸不定。 而正如哥哥所言,婚姻是一樁大事,半點含糊不得,她還是得找李容徽問個清楚才好。 正當她好不容易打定了主意,天方亮便起了身,讓白芷與檀香為她梳妝,打算妝扮好了去見李容徽的時候,宮里卻傳來了消息。 ——賢妃與五皇子回京了。 時隔數年,這對母子再度歸來,自然也給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尤其是在成帝下令大開宴席,以賢妃多年為皇室祈福有功為由,重賞了二人后,太子也率先表態,邀五皇子去東宮徹夜宴飲,盡顯手足之情。 一時間,賢妃娘娘與五皇子成了京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連小茶館里說書先生,都講的是兩人在揚州的傳聞。 一些趨炎附勢的官員們家中女眷沒有誥命,見不到賢妃娘娘,自然就將心思花在了五皇子上,邀請其賞光來府中赴宴的請柬一份又一份,近乎堆滿了寧水殿的書案。 直至三日后,從人們才將堆積如山的帖子整理完畢,而五皇子,也終于在眾目睽睽之下,接了第一封請柬。 是相府的請柬。 權相是百官之首,五皇子接了權相的拜帖本無不妥。但沈相并非趨炎附勢之人,且近日里盛京城皆傳沈相因自太子妃易主之事與太子不和,且太子又大肆宴請過五皇子,兩件事疊在一處,便更是引人遐思。 有說沈相是借此與太子修復關系,畢竟那陸家女身份低了些,也就納個良娣,太子妃多半還是得立沈家嫡女。 有說沈相愛女心切,是真因鳳血鐲之事與太子生了嫌隙,這是要拉攏五皇子,不讓其與太子結盟。 也有說沈相遞出請柬本就是礙于情面,是五皇子初回京城,根基不穩,想借此造勢,站穩腳跟。 可無論外頭如何眾說紛紜,這一場開在相府中的夜宴,還是如期而行。 相府自收到五皇子回復后,便開始準備。各色美酒佳肴自不在話下,用以宵禁后留客的廂房也是早早打掃干凈,換上了精良的紅木家具,鋪上了最上等的雪緞。 甚至連沈厲山與沈欽都同日遞了折子上去,請了整整三日的休沐。 也正因如此,棠音日日待在沈相眼皮底下,自然也沒能找到機會出去見李容徽。 眼見著三日轉瞬過去,金烏也開始慢慢西墜。 坐在玫瑰椅上,正由著檀香與白芷給自己梳妝的棠音,忍不住緊張地伸手攥緊了月華裙的裙邊。 檀香見了,低低地輕呼了一聲,忙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勸道:“小姐,可攥不得,鮫綃可不比其他料子,嬌貴的很,您這一用力,等下留下折痕,可就不好看了?!?/br> 棠音聞言慢慢松開了手,秀眉卻仍舊輕蹙著,令正拿了螺子黛打算給她畫眉的白芷一陣為難,只與檀香面面相覷了一陣,忍不住輕聲問道:“小姐,您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沒……”棠音慢慢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鞋尖。 “沒有便好。”白芷輕輕笑了一聲,一道撫平了她的眉心,將螺子黛輕輕點上,為她畫出如煙似霧的遠山黛眉,一道又輕聲開口:“這一場宴席,相爺準備了整整三日呢,今日里,還特地吩咐下來,說要我們將小姐打扮得端莊些,萬不可失了相府的禮數?!?/br> “是啊?!碧聪阋矐溃骸跋喔稍S久沒有這樣熱鬧的宴席了,上一回,還是太子殿——” 她說著,倏然想起京城里關于陸家女的傳聞來,忙住了口,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只慌忙掩飾道:“聽說這回,宴請的是五皇子。估摸著再半個時辰,也該到了。” 她說著又扭頭對白芷道:“白芷,我們可得快些,可不能賓客都到了,我們這還沒打扮好?!?/br> 她后頭的話,棠音皆沒有聽進去,只五皇子與半個時辰兩個字一直在腦海中環繞個不停。 她原本也好奇過,哥哥口中‘父親心中的人選’是怎樣一個人,可臨到頭來,卻覺得心中一陣慌亂,似是……萬般不愿。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抬起手輕輕握住了檀香正為她綰發的手,驚得檀香都輕輕驚呼了一聲:“小姐?” “檀香。”棠音遲疑了一下,還是顫聲開了口:“你讓榮滿騎快馬去京郊皇子府邸,給七皇子捎一句話——” 她閉了閉眼,緩緩道:“就說父親有意在宴席上為我擇婿。” “小姐——”檀香被這一句話嚇得秀臉蒼白:“您,您是說相爺有意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