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49節
棠音打起了簾子,踏著腳凳下了車輦,又回頭對昭華道:“你也快回宮去吧。這幾日里,可別再出宮來了。” 昭華不大樂意,但是見棠音一臉的憂色,還是勉強點了點頭:“成吧,那我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了,再來尋你。” 棠音這才放下心來,獨自往相府中走。 彼時才剛過巳時,日頭還未上中天。 她獨自在庭院里徘徊了許久,卻一直靜不下心來。索性讓檀香從父親書房中拿了當初她與李容徽一道謄寫的宣紙來,伴著安神的沉水香,一頁頁看了下去,這才勉強定下心來。 一直熬至日落,父兄終于先后散職回府。 棠音遲疑了許久,還是悄悄讓白芷去傳了話,請了沈欽過來。 彼時,沈欽剛換下官服,正打算臨帖。得了自家meimei的口信,便擱下筆墨匆匆趕到了庭院里。 只見兩處的月洞門都被丫鬟守著,自家meimei一臉憂慮地坐在青石凳上,一見他來,便立馬迎了上來,牽著他的袖口輕聲開口:“哥哥,我遇到一件難事——” “什么難事?”沈欽輕笑了一笑:“是又做了什么讓父親不高興的事?” 棠音遲疑一下,踮起足尖,湊近了他的耳畔,將方才雅茗軒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與他說了,等說到昭華聽見的那句的時候,語聲都顫抖個不停,好半晌,才又開口:“哥哥,你能不能想個法子,把這件事讓父親知道。” 她為難地攥著自己的袖緣,小聲道:“我本想自己去告訴父親。但父親似乎……不樂意見我與李容徽來往。若是我去說的話,大抵會適得其反。” 沈欽聞言輕抬唇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低聲笑了一陣。 末了,又低頭替棠音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放輕了聲音,與她耳語:“父親暗尋太子的把柄多時,卻只找到一些不痛不癢,甚至捕風捉影之事,不成氣候。若是此事能夠坐實,父親自是大喜過望。即便不能,也能順著這條線索,牽出不少太子黨羽,也算是收獲頗豐。” 說至此,他略停了一停,復又笑道:“只是這件事,確不能由你來說。若是你現在去尋父親和盤托出,豈止是適得其反,可能在父親的盛怒之下,這一年也別再想走出家門。” 他說罷,輕輕直起身來:“這樁事,我會想法子讓父親知曉。只是父親要怎么做,便不是你我可以干涉的了。” 眼看著沈欽說完話,便要往前院里走,棠音遲疑了一下,還是小步追了上來,輕輕扯住了他的袖口,小聲央求道:“哥哥,即便是不能干涉父親的決定,那我們能不能私下里,偷偷給他報個信。” 她說著,只覺得面上有些發燙,忙掩飾似地低垂下臉去,好半晌,才低聲開口:“哥哥教過我,不能見死不救。” 沈欽看了自家meimei一瞬,略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一聲,撫了撫她柔軟的發頂,溫聲道:“我想想法子。” * 沈欽的話猶在耳畔,恍然間這件事卻已過去了兩個月之久。 起初幾日,盛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風浪,聽聞是城中出了專禍害閨閣少女的采花賊,全城搜捕,鬧了好大的動靜,最后卻無疾而終。 盛京城里眾說紛紜,但只有棠音與昭華知道,這是李行衍在尋當日偷聽到了他計劃的’野鴛鴦‘。 只是棠音回來后,便將自個困在府里,對外稱病,足不出戶,倒也沒人懷疑到她身上,日子過得很是清凈。 期間李容徽來了一封信,問了她的病情,還在信里為報信的事與她道了謝,說自己有驚無險,倒也讓棠音放下了心來。 此刻她臨窗坐了一陣,剛將李容徽的書信收好放進匣子里,檀香便叩門進來,笑道:“小姐,吉時到了,該沐浴了。” 棠音輕輕頷首,隨著檀香一道進了浴房,將身上單薄的春衫褪了,整個軟玉似的身子輕輕沉進浴桶里,由著檀香拿了香胰子和玫瑰膏,細細地為她沐身。 今日,是她的及笄,沐浴后便要換上采衣采履去東廂房里等候,待禮樂奏完,繁復縟節行罷,她便是真正的大姑娘了。 她心中思緒散亂,說不出是對此期許,抑或是尚有幾分慌張,視線也只輕輕落在不遠處緊閉著的長窗上。 如今是白日里,外頭的日光正盛,將三兩枝花枝的倒影斜斜打在柔白竹篾紙上。滿枝繁花隨暖風輕輕搖曳,偶爾落下一瓣,無聲點于窗楣上,勾勒出暮春時節的景。 人間四月,芳菲落盡。庭院里早已是春意闌珊,昔日里奪艷的夭桃秾李早已落盡,只余一兩株海棠開得妍麗。 棠音慢慢地閉上眼,不無遺憾地想,李容徽應是趕不上她的生辰了。 等他回來,棠花都要落盡了。 第65章 相見歡 吻過小姑娘指尖 棠音閉著眼睛靜靜想了一陣, 微燙的浴水也漸轉溫涼。 檀香一道用布巾替她絞著新沐好的發,一道輕聲在她耳畔提醒:“小姐,水涼了, 該起身了。” 棠音輕應了一聲, 抬足步出浴桶, 由著檀香為她換上了今日要穿的采衣,滿頭烏發微束,只以布巾絞到半干, 隨意自兩肩披落而下。 暮春的天氣已十分和暖,又刻意在室內起了熏爐蒸發, 待禮樂再起時,棠音水藻般的長發早已干透, 便隨著檀香與白芷一道行往花廳。 因及笄在盛京城是女兒家的是私事, 故而相府也并未大宴賓客,等在花廳中的, 也大多是相府的親眷。 其中沈厲山與姜氏高居上首, 為主人。姜氏娘家一位有誥命在身的長嫂為正賓,沈欽為有司, 昭華公主則為贊者。 棠音上前與眾人行禮,轉向東正坐。 初加羊脂色軟玉笄, 回房中換素衣淺羅裙,拜父母養育之恩。 二加青白玉銜枝釵, 回房中換天水青曲裾深衣,拜師長與前輩教誨。 三加赤金鑲紅玉釵冠, 回房中著正紅色廣袖羅裙,拜君恩無量,海晏河清。 三加三拜之后, 旁側的侍女便奉上果酒,賓主盡歡。 沈欽方舉杯,便見一旁的小廝匆匆自外頭進來,兀自往沈厲山處走。 而今日是棠音及笄,沈厲山是提前吩咐過,若無要事,不要叨擾。 而沈欽看他的模樣并不慌張,不像是有急政,便伸手攔下了他,將其帶離了花廳,低聲問道:“父親說過,今日除急政外,不理旁事——你是有何事急著稟報?” 那小廝有些為難地拱了拱手,一臉苦色道:“回大公子,是太子殿下的車輦到了府門外,說是要進府為大姑娘慶賀生辰。可發出去的帖子上,卻又沒有東宮。奴才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來尋相爺。” 沈欽沉吟稍頃,對他道:“不忙找父親,你先帶我去正門處。” 小廝如蒙大赦,忙應了一聲,兩人一道往府門前走。 而此刻,李行衍也已在府門前等候多時了,遙遙見到沈欽過來,雖有些訝異為何不是沈厲山,但還是上前,客氣道:“聽聞今日是棠音及笄,孤特地帶了賀禮來為她慶祝。叨擾之處,還請相府多多包涵。” 沈欽聞言,便也躬身還了個禮,輕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豈敢當包涵二字。” 李行衍聽他如此開口,遂又寒暄了幾句,抬步往相府內走。 還未邁過門檻,卻被沈欽抬起折扇,輕輕擋住了:“今日是舍妹及笄,相府中不接待外男,赴邀而來的,也多是沈姜兩家族內的親眷,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李行衍被外男兩個字噎了一噎,強壓下心中的不悅,只撇開這二字淡聲道:“若皆是兩家親眷,不見天家人便也罷了。但孤聽聞,昭華也在場。難道昭華,也是沈姜兩家的親眷?” 這句話說得有些誅心,沈欽卻也不惱,只淡笑道:“昭華公主今日是棠音贊者,自然需要到場。” “不知殿下——” 李行衍的面色微白,語氣有些生硬:“盛京城人人皆知,棠音是母后青眼看中的太子妃,棠音及笄之禮,孤自然應當到場。” 沈欽卻蹙眉,又道:“往日里皇后娘娘見棠音幼稚可愛,開幾個玩笑也無妨。可舍妹過了今日,便不再是稚齡女童。關乎婚姻大事,自當慎重,若無圣旨,也無父母之命,只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言,那還請殿下不要再提,以免傷了彼此清譽。” 他頓了一頓,又平靜道:“家父亦會不悅。” 這幾句話一出,不僅當著眾人之面,將清繁殿與東宮的辛苦經營全盤否認,甚至還搬出了沈相以作威脅。 李行衍聽得手背上青筋微跳,但想起自己今日是來與相府修復關系的,若是強闖,只能適得其反。便也只得強忍下了這口氣,一退再退,客氣道:“既然如此,及笄禮孤便不去了。只是這賀禮,是孤的一片心意,煩請轉交給棠音。” 說罷,他一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宦官長平取出一個半人多高的長方形檀木盒子,當著沈欽的面打開。 深色的檀木匣子中,平鋪著一件女子羅裙。以淺色鮫綃為底,上頭令蘇繡高手縫制無數鳥雀腹部最柔軟色澤最艷麗的一根毛羽,如此密密相疊,無論是從何角度看去,皆是流彩萬千,耀人眼目。 這是仿制唐代安樂公主所制的百鳥裙,有百鳥朝鳳之意,且本身又華美如天上之物,穿在女子身上,更是恍如神妃仙子。 李行衍自認,沒有女子能夠拒絕這樣一件禮物。 他示意長平將檀木盒子交給沈欽,也不再給沈欽拒絕的機會,只回身上了東宮的車輦。 車簾放下的前一刻,他的步子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 他聽見了相府花廳中遙遙傳來的禮樂與歡笑,與他只隔著幾道高窄的馬頭墻,卻又顯得隔世般遠。 李行衍皺了皺眉,強壓下自己心中升起的古怪之感,重重將車簾放下。 隨著宦官一聲吆喝,駿馬蹄下生風,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檀木盒子早已關好了,可小廝的視線還留在匣子上,像是癡住了一般,直到沈欽將檀木匣子交到他的手上,才勉強回過神來。 “拿去庫房里收著吧。”見這禮物無論如何也無法拒了,沈欽只得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是不必告訴棠音了。及笄的日子,別惹她不高興。” 這樣舉世無雙的禮物,怎會不高興? 小廝百般不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遲疑著重復道:“您是說,將這個拿去庫房里收著,不用過大小姐的手?” 沈欽輕輕頷首:“在庫房里隨意找個架子放著便好。若是棠音哪一日看見了,或是問起,你便來前院尋我,我會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她。” “若是不曾問起,那一直放著便是。” 小廝仍是訝異,但沈欽說罷,卻不再開口,只淡笑著往花廳中走。 禮物珍貴與否,全看相贈之人。若是送的人不對,那再昂貴的禮物,也不過只能落得個堆積在庫房中,日漸蒙塵的下場罷了。 * 棠音并不知道府門前發生的插曲,一張嬌顏上一直帶著笑,歡歡喜喜地與自己的家人一直招待賓客至散席。 彼時,已至宵禁前夕,待奴仆們將一花廳的席面都收拾了,更已是月近中天。 棠音在宴席上飲了不少果酒,此刻正是醉意上涌的時候,只覺得身上發燙,在閨房中十分氣悶。便令白芷與檀香擺了一張貴妃躺在海棠樹下,自己擁著一張薄毯,枕著清涼的玉枕小睡過去。 夜色漸深,滿庭靜謐,唯有一輪明月懸在中天,給青灰色的馬頭墻鍍上一層銀白色的光暈,也隱約照亮了,馬頭墻上那星輝般一閃即逝的影子。 一人身姿輕捷地翻過高窄的馬頭墻,無聲落在庭院里。 他一路踏著庭院中綿軟的落花與月色,輕輕在棠音的貴妃榻前站定。 海棠樹下,美人春睡正濃。 棠音發上繁復的赤金鑲紅玉釵冠已經取下,如云烏發流瀉滿身,一身正紅色廣袖羅裙自貴妃榻邊緣垂落,領口束得并不高,可見一段花枝般柔美纖細的頸。 因飲了幾分薄酒的緣故,瓷白的小臉上生著紅暈,密密垂落的長睫下,瓊鼻挺翹,紅唇豐潤,輪廓美好地令人心顫。 嬌美得,像是樹梢上新開的棠花。 李容徽靜靜凝視了半晌,一雙淺色眸子在月輝之下,漸漸染上別樣的色彩。 他半跪下身去,俯身吻過小姑娘赤露在廣袖之外的指尖。 小姑娘的手指柔軟如溫玉,握在掌中,貼在唇畔,卻又像是九天之上一點星火落下,似要燃盡通身的理智。 李容徽眸色愈深,像是不能饜足的饕餮一般,一道握著她的手指不放,一道又將視線攀上了小姑娘豐潤的紅唇。 須臾,像是鬼使神差一般,他慢慢探出了指尖,輕放在那兩瓣嬌紅之上。淺棕色的眸子微瞇,眷戀又貪戀地感受著指尖的觸感。 豐盈,柔軟,使人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