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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32節

    李容徽慌亂地看她一眼,旋即連連搖頭:“怎么會是皇兄?皇兄這般光風霽月的人,怎會做出這等屠戮手足之事?!?/br>
    他眸光微顫:“即便宮人們都說,那兩位死士是為了東宮的腰牌來的,我也不信?!?/br>
    “是我上回還給你的,蘇吉的腰牌?”棠音睜大了一雙杏眼,微顫的指尖握緊了他的袖緣,急聲道:“你,你快將事情與我從頭說一遍。”

    李容徽起初執意不肯,但抵不住她一連串的追問,只得將與盛安說過的話,略改過后,重新又與她敘述了一次。

    末了,又怕她誤會了似的,忙又連聲替太子辯解:“若真是皇兄要殺我,又何必一口氣派兩名死士來?即便是想要萬無一失,那,那他們兩人又怎么會自相殘殺?”

    “此事一定是有人構陷皇兄?!彼f著手指微微垂落,似乎是想覆在她攀著自己袖緣的指尖上,只是快要觸及的時候,終究還是遲疑了一下,只蜻蜓點水般地自她柔白的手指上拂過,落在她指尖旁側,自己的袖緣上,將布料攥得發皺,語聲微微發顫:“你千萬不要因此,覺得皇兄是那等表里不一,陰險狠辣之人?!?/br>
    棠音輕垂著眼沒曾答話,心中卻愈發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兩名死士,該不會是……東宮與清繁殿各自派了一人出來,都為了奪回那塊腰牌。只是事先沒有通氣,臨到頭來撞上了,反倒打了個兩敗俱傷。

    她身子微微一顫,沒敢開口。畢竟這個念頭若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傳出去,足以給相府帶來彌天大禍。

    李容徽垂落視線,靜靜地等了一陣,見她始終沒有出言答應,眸底神色微暗。只輕牽了牽唇角,帶出一個脆弱得像是一觸即碎的笑意:“如果真是皇兄想要我的命——”

    “我給他便是?!?/br>
    棠音被這句話驚住了,忙連連搖頭,一迭聲道:“這怎么可以?”

    李容徽眼底有深濃的笑意一閃即逝,旋即卻又輕輕垂下眼簾,難過道:“因為,宮中眾人皆言,你是皇兄尚未過門的正妃?!?/br>
    尚未過門的正妃——

    曾經聽著再尋常不過的幾個字,如今落到耳朵里,竟似冬日里一陣朔風吹過,讓人周身都起了寒意。

    棠音只覺得呼吸微微一窒,還未開口,卻又見李容徽抬起一雙淺棕色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她,語聲輕而穩,不帶半分遲疑:“屠戮手足是重罪,若真是皇兄所為,怕也是逃不過一死。而你是這天底下最好的棠音,我不能讓你還未過門,便沒了夫君?!?/br>
    “若真是皇兄,我寧可死在昨夜里。這樣,也不會帶累到你?!?/br>
    “你怎么能這么想?”棠音震悚于太子背地里的手段,卻也沒想到李容徽會因為她,生出這樣灰心的念頭,落在他袖緣上的手指不自主地攥緊了,有些發顫:“你應當將此事上達天聽,護好自己?!?/br>
    “上達天聽?”李容徽輕輕重復了一次,慢慢搖頭,語聲苦澀道:“我應當將此事掩下才好。畢竟這事會有損皇兄的清譽,也會帶累到你。”

    “而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死了便也就死了。沒什么的。”他輕輕看了棠音一眼,眸底的神光晦暗不明:“除非……有朝一日,你推了這門婚事,不再做皇兄正妃——”

    然后,另嫁‘他’人。

    話音落下,他一瞬不瞬看著棠音的反應,緊張到幾乎要將手中的衣袖捏碎。

    “其實——”

    棠音正遲疑著,要不要開口將今日的變故說與他聽,只是剛啟唇,便聽得月洞門外白芷刻意拔高的嗓音:“老爺,您怎么一大清早就往后院里來了?奴婢去給您沏壺茶。”

    棠音臉色煞白,一時間什么念頭都消了,只牽著他的袖口匆匆忙忙往墻邊跑:“快,快回去,我爹爹來了!”

    剛跑了幾步,她便聽見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往這走,頓時急得唇上都褪了血色:“不行,來不及了,現在逾墻一定會被看到的?!?/br>
    她慌亂地將視線一掃,正落在秋千旁的假山上,一時間也顧不得什么,趕緊將李容徽往假山洞里一推,壓低了嗓音道:“你可千萬別出來,聽見什么響動都別出來。要是被父親發現了——”

    腳步聲愈發近了,棠音再不敢說下去,忙快走幾步,往一旁秋千上坐下。

    還沒坐穩,便聽那腳步聲急急到了近前。

    沈厲山跑得有些氣喘,但那視線冷冷掃過來,仍令她慌得心如擂鼓:“父親,您,您怎么來了?”

    棠音自秋千上站起身來,扶著他的官服袖口將他往離假山遠的青石桌那帶:“您怎么走得那么急?快坐下歇歇,喝口茶。”

    沈厲山一抬手,收回了袖口,定定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兒。見她臉色不對,眼底更添疑竇,只冷聲道:“你一個人在后院里做什么?”

    “父親前幾日不是讓女兒謄抄古籍嗎?女兒在房中抄得氣悶,便來后院里繼續謄抄?!彼律騾柹讲恍牛⒃诜恐谐玫哪菐醉撃昧诉^來,輕聲道:“父親您看,這不是抄了好幾頁了?”

    她說著,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又道:“況且女兒也不是一個人。您方才在前院里,不是還遇見白芷了嗎?她那大嗓門,在月洞門那說話,女兒在后院里就聽見了。”

    說話?分明是給她報信。

    沈厲山眸光一冷,也不多說什么,只是接過了宣紙看了幾眼,繼而,伸指重重一揩。

    果然如他所料,上頭墨跡已干,至少也是半個時辰前寫的東西,斷不是新寫的。

    他隨手將宣紙往棠音懷里一丟,大步便往前走。

    棠音慌亂地接過了宣紙,見父親仿佛查案一般,在庭院里一寸寸地細細搜查過去,頓時嚇得秀臉慘白,忙一路提著裙裾跟上去:“父、父親,您這是在找什么啊?女兒替您找——”

    沈厲山卻不理會她,只冷著臉色一路往前走,大有要將這方寸庭院整個翻過來的架勢。

    眼看著他就快走到假山外了,棠音一顆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腿也快軟得挪不動。只得認命似地閉上了眼睛,不敢看李容徽被父親發現的場景。

    但旋即,卻聽沈厲山語聲陡然一重:“這是什么東西?”

    ——東西?

    棠音愣一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沈厲山手里拿著的話本子,臉色倏然由白轉紅:“等等,父親,這,這是——”

    她話還未說完,沈厲山已將話本子翻開,迅速翻過幾頁,頓時氣得臉色漲青:“小書生逾墻而來,嬌小姐庭院相迎——你這都看的什么東西!”

    棠音解釋不得,面色紅得幾欲滴出血來。

    沈厲山仍在氣頭上,抬手重重揚起那個話本子,對棠音怒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這——”棠音正蚊吶般開口,卻看見白芷和檀香不知何時已跟進了院來,其中白芷正一臉煞白地望著她,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了。

    棠音遲疑了一下。

    白芷雖是她的貼身侍女,卻也是府里簽了賣身契的下人。若是她供了白芷出來,白芷少不得被拉到庭前打一頓板子,倒時候,一個姑娘家顏面盡失不說,可能還會傷得十天半個月起不了身。

    棠音輕咬了咬唇,橫下心來,低聲道:“沒人給,是我自己買的。”

    “你自己買的?”沈厲山怒極反笑:“從哪里買?你一個姑娘家,敢當街買這種東西?”

    棠音以為瞞不住了,面色一白,卻又聽沈厲山咬牙怒道:“又是你哥哥給你買的?”

    棠音一愣,忙連連搖頭:“不是哥哥!”

    “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沈厲山氣得手指發顫,重重把話本子往石桌上一拍,金石般‘砰’地一聲響,嚇得棠音往后瑟縮了一下。

    沈厲山瞪了她半晌,看著自家女兒嚇得不輕,訓斥的話怎么也說不口,良久,才給自己臺階下似地猛然將話本子往袖袋里一收,冷聲道:“你給我好好在房里抄書!抄不完,哪也別想去!”

    說罷,重重拂袖而去。

    棠音待他走遠了,這才慢慢回過神來,趕緊走到假山跟前,拉著剛自里頭出來的李容徽便往墻畔走:“你趁現在快走,萬一等會父親回過味來,可就來不及了!”

    李容徽深看了她一眼,緊步走到青石桌前,將上頭的書分了一半過去,低聲道:“是我帶累了你,這些書,我會陸續替你抄完?!?/br>
    “可我們的字跡不一樣——”棠音輕聲開口,正想將書拿回來,眼前的少年卻輕巧地側身避開,三兩下,便攀上了墻頭。

    “你不用擔心,會一樣的?!崩钊莼瞻牍蛟趬︻^上,垂目望著她,低聲問道:“棠音喜歡小書生嗎?”

    他袖口里的手指無聲攥緊了:“看著……清雋溫潤的那種?”

    棠音聞言一下便想起方才那本話本子來,霎時剛冷卻下來的小臉又紅成一片,加之又以為他還在拿那事打趣,又羞又氣,說不出話來。

    墻頭的少年卻并不似打趣的樣子,只輕聲道:“我聽說,小書生都沒什么好心思。”

    “愈是看著清雋溫文的,便愈是喜歡在話本子里寫一些yin……yin/亂的東西?!彼嫔⒓t,卻認真道:“棠音你看到這種人,一定要離得遠遠的。”

    “哪怕不是小書生,也是一樣。”

    他說完又深看了她一眼,旋即便翻下了墻頭不見了蹤影。

    棠音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剛松了一口氣,卻又想到了什么,擔憂地望向前院的方向。

    ——哥哥他……不會有什么事吧?

    第45章 制衡   即便是自己的嫡子,也不行。……

    沈欽今日休沐, 便未著官服,只一身天青色常服,玉冠高束, 長身立在轎前。

    小廝們剛將轎簾掀起, 沈欽還未低下身去, 便聽身后一陣腳步聲沉悶而來,旋即旁側的幾名小廝們齊聲道:“相爺?!?/br>
    沈欽微訝,也隨著眾人轉過身來:“父親?”

    沈厲山的面色卻不大好看, 只揮手讓小廝退下,待腳步聲遠去后, 才將袖袋里的書摔在沈欽面前,厲聲道:“你就是這樣教meimei的?”

    沈欽有些莫名, 抬手將那本話本子拾起, 還沒來得及看,便又聽見一陣腳步聲細碎, 是自家meimei提著裙裾急急跑來。瓷白的小臉緋紅, 一頭百合髻跑得快要散開,發間一支白玉銜枝發簪也一顫一顫地似要墜下。

    “爹, 爹爹——”

    她在兩人身前站定,嬌小的身子微微俯下去, 氣息喘得很急,一時有些接不上話來, 只一個勁地向兩人搖頭。

    沈欽看了看自家meimei,又將目光落在了父親甩過來的話本子上, 輕瞬了瞬目,旋即輕應了一聲,對父親道:“父親說這話本子嗎?是我買給棠音的?!?/br>
    棠音聽他那么說, 愈發著急,蹙緊了眉想要解釋,卻灌了一口的冷風,忍不住以帕掩口咳嗽起來。

    沈欽伸手輕輕給她拍著背,從善如流道:“父親不必動怒,兒子這便去祠堂里跪著。”

    沈厲山見他如此坦蕩,毫無疚意,愈發心頭火起,只怒斥一聲屢教不改,又厲聲道:“跪完祠堂,再將我書房里中的道德經拿去謄抄百遍!也好教會你該如何為人兄長!”

    說罷,他氣怒之至,重重拂袖而去。

    棠音這才喘過氣來,正想抬步追出去,卻被自家哥哥輕輕帶住了袖口:“抄完那屜子書之前,父親不許你出府門,可是忘了?”

    這須臾的功夫,沈厲山已出了相府正門,眼看著是追不上了。棠音只得拽著自家哥哥的官服袖口焦切道:“哥哥,明明不是你做的事情。你為什么要認下?你這都跪第三回 了,還有這一百遍道德經,什么時候才能抄得完?”

    “就當是溫故而知新了?!鄙驓J順手將她歪倒的發簪扶正,輕輕插入她的發間,笑道:“都快及笄的大姑娘了,怎么還莽莽撞撞的?”

    棠音抬手捂住自己的發簪,秀眉輕蹙:“這都什么時候了,哥哥還在取笑我。等父親回來了,我便去將這件事說清楚,求他收回成命。”

    沈欽拿她沒法子,卷起手里的話本子,輕點了點她的額心,笑問道:“你要怎么說清楚?”

    棠音看到他手里的話本子,就覺得臉上發燙,忙伸手撥開了,低聲道:“我會想法子的。若是真的想不出法子來,我就一口咬定是自己買的,任父親怎么問也不改口?!?/br>
    沈欽忍不住輕笑:“那豈不是顯得我更教妹無方了?”

    棠音愣了一下,正苦思冥想著該如何回答。卻聽沈欽又笑道:“伸手?!?/br>
    棠音不知其意,但仍是聽話地抬起手來,手心向上放在他跟前。

    旋即掌心里微微一重,卻是那沈欽將那本話本子交給了她。

    “收好,這回可別再讓父親看見了?!?/br>
    棠音手里拿著那本話本子,一時間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面色紅成一片?;艁y之間看沈欽似乎要走,忙提著裙裾追出去幾步:“哥哥要去哪里?”

    沈欽的步子停了一停,只笑道:“去見見列祖列宗。”

    *

    清繁殿內,靜謐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