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皇上的話，臣女有話……有話要說！”朱以安此刻的腦子還是劇痛無比，但是聽到康熙對母親的話，知道自己若是講不清楚，可能就真的會被重男輕女的父母關到死，于是掙扎道。

    康熙一臉納悶兒，瞥了眼一旁對著哈日娜表忠心的小五，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大的魅力，且他臉上的疤一直在，不知為何沒有去掉？于是問道：“你說吧！”

    “兩年多以前……臣女無意在烏鎮城外，看到恒郡王，當時……當時他雖然一襲青衣……臉上也有著傷痕……但是，但是那是臣女見到過對妻子最好的男子了……即便他的妻子又丑又黑……”朱以安想到那個宮女說的恒郡王最是喜歡真情實感，于是陷入了回憶，執意道。

    哈日娜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本福晉又丑又黑，你特么眼瞎啊！”

    “你腦子有病吧！真真是幾輩子沒見過男人，爺都不認識你，你憑什么說爺的福晉難看？你才是丑的慘絕人寰，就是母豬都比你好看一萬倍！”胤祺直接跳起來，指著朱以安的鼻子，就罵道。

    朱以安渾身一顫，顧不得多想，滿腦子都是恒郡王說自己長得丑的慘絕人寰？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結果卻摸到了一手的粘稠。

    “五弟妹長的這般漂亮。若是在你眼中是個丑黑的，那我等必然連臺面都上不得了。”烏拉納喇氏挺著肚子，被胤禛扶著從外面走進來，說完之后才準備對康熙跟皇貴妃行禮。

    “快坐下，孩子更重要，你汗阿瑪最是通情達理，別講這些虛禮了！”皇貴妃直接讓人扶住她，然后捏著康熙的胳膊就道。

    康熙連忙點點頭，手背后抓住皇貴妃的手，對著四福晉道：“安生歇著，你這還有多久就要生了？”

    “太醫說十多天的事兒。”烏拉納喇氏恭敬道。

    康熙點點頭，道：“你是個好的，聽胤禛說了你能把妾氏的女兒親自撫養，養的還很機靈懂事，你……很不錯！”

    那個侍妾還算計弘暉，結果這兒媳還能留下她的命，并親自撫養這個孩子，也算是賢良的很！

    朱以安看著自己就被晾在這里，腦子的劇痛已經讓她無法思考，滿手的鮮血讓她覺得眼前一切都是紅彤彤的。睜著僅有的精神，朱以安癡癡的看著胤祺問：“我真的不好看？”

    “既然知道自己長得難看，就別出來嚇人了！”胤祺看也不看，徑直道：“爺就怕多看你一眼，晚上做噩夢！”

    滿臉的嫌棄，讓朱以安怎么也不能接受，眼淚刷刷的流淌著，哽咽道：“我不丑，真的。”

    “你還是多謝皇貴妃娘娘砸你一下吧！對你而言，毀容等于整容，你個丑八怪！”胤祺毫不留情道。這貨也敢惦記自己，自己可是跟表妹緣定今生來世的。

    朱以安大受打擊，搖搖欲罪的，癱軟在地。

    可胤祺還不放過，直接對著明王世子福晉道：“知道你姑娘有病，就別放出來嚇人呀？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你除了女兒，日后還有孫女，你想你兒子一輩子恨你？”

    康熙搖搖頭，叫了聲：“胤祺，閉嘴！”一個大老爺們跟老弱婦孺嘰嘰歪歪什么呀？

    胤祺聞言跪在康熙面前，也不管又沒有外人，直接道：“汗阿瑪，您可是答應兒子了，這輩子兒子就表妹一個福晉，其他女人，一個都不要的。非要哭著喊著求著來恒郡王府的，兒子都能給弄死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罵道：“你以為你是潘安？這世上瞎了眼睛看上你的又能有幾個？”

    “汗阿瑪我不瞎，我就喜歡五表哥！”哈日娜連忙道。

    康熙嘆口氣，坐了下來，揮揮手，直接道：“走吧走吧！你都趕緊走，別在朕眼前礙眼了！”

    朱以安沒想到自己一腔愛意，孤注一擲，換來的會是這個結果。

    痛到麻木的腦袋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更是惶恐，若是出宮，自己的未來會如何？這幾年祖父跟父親本來就對自己極為不滿。

    “皇上，臣女還有話說。”朱以安咬咬牙在母親拽著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又道。

    康熙皺眉道：“你的話怎么這么多？”

    “臣女知道自己愚笨，但是今日之事是有人引導，說是恒郡王自幼缺愛，最是喜歡真情實感，臣女這才起了貪念。”朱以安不管不顧直接道。

    康熙一頓。

    朱以安曾經做過白蓮教的圣女，真不是個傻子，很快引導她的那名宮女的音容面貌，耳根的黑痣，甚至所著衣裳都全部描繪了出來。

    太子嫡次子滿月酒之后，明王府上的安郡主跟裕親王世子保泰無意沖撞，被賜婚給了保泰做側福晉。

    保泰一頭蒙，他阿瑪最近已經不能起身了，他根本沒想過要納妾，結果突然塞給自己一個身份這么復雜的女子，頓時就驚慌不已。

    阿瑪早早就給他說過別跟明王府的人有牽扯，他對安郡主也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怎么就賜婚給他了？

    康熙自然不會隱瞞，直接就說了原因。

    “保泰出了宮，當眾甩了他福晉一巴掌！”胤祺事后感慨道。

    哈日娜卻不怎么相信保泰福晉能做出這種事情，但是宮人確實是她身邊的。

    “讓人悄悄通知伯王，就說此事是因為八福晉引起的。”胤禛瞇著眼睛，開口道。伯王跟老八之間……總不能一直風平浪靜？

    哈日娜瞪著眼睛，她絕對是四哥的簇擁著，于是毫不猶豫的問道：“真的又是她？”

    “不知道！”胤禛看著傻乎乎的弟弟弟妹，想到自家額娘身上背的鍋，直接道：“惹了額娘，還想全身而退，美的她？保泰向來花心，回頭給他找個和他心意的，這人就在裕親王府鬧不出什么來。至于……老八福晉……她一看就是一肚子壞水，她跟保泰福晉素來交好，不可能是個無辜的。”

    老八福晉對五弟妹的惡意，即便是經過掩飾，但依舊存在。胤禛一直覺得應該將敵人消滅在萌芽之中。

    不過之前沒找到大的把柄，一直看著，如今……呵呵……他就想知道老八在福晉跟裕親王給的權勢面前選哪個？

    “四哥你真棒！”哈日娜豎了大拇指給他，你四哥還是你四哥……寧可錯殺，絕不放過！這性格被他護著，真的好有安全感!

    “甜果砸的好！”胤禛看著小甜果，心中一陣柔軟，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維護額娘，讓他更加的覺得這是個好孩子了，既然是好孩子，就不能給耽擱了！

    扭頭對哈日娜道：“待她三歲，我親自給她啟蒙！”小甜果小小年紀，就知道為額娘出氣，好孩子就不能給耽擱了！

    教育方面，胤禛信心滿滿！

    第104章

    哈日娜遲疑了一下, 看到四哥眼中的認真，以及看向甜果兒的時候的暖意，深吸一口氣, 在心里默默的給女兒祝福。

    雖然可能會不容易, 但是若是能被四哥認可，得到他的庇護, 那人生就會順足太多了！

    “沒事兒呀！寶貝, 咱們六歲就去上書房了……”等胤禛回去之后，哈日娜抱著一無所知的小甜果, 低聲安慰。

    按照十六歲上書房畢業的準則，三歲啟蒙, 六歲入上書房, 加起來一共十三年, 也就是四千七百四十五天……每年有三天休息日……

    還是……不要再計算了，正因為自己經歷過才知道有多難, 因此哈日娜扭頭對一旁心疼的胤祺道：“要不孩子去上書房的時候, 咱們回宮住吧！汗阿瑪不是說院子還給咱們留著嗎？”

    太慘了，孩子慘, 當父母的也輕松不到哪里去？哈日娜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產生陪讀的可怕想法。

    胤祺毫不猶豫的就點了頭，對此他沒有任何意見。

    小甜果不清楚父母在想什么，突然手心一癢，原來是被蚊子叮了一個包, 看著自己手上的小紅包, 抓了抓，還癢……小甜果就盯著面前囂張的蚊子狠狠一拍！

    面前的桌子瞬間散架……

    哈日娜連忙抱起女兒，查看發現她沒受傷之后, 夫妻倆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心悸。

    “四哥應該不至于退貨吧？”胤祺心有余悸道。

    哈日娜瞪他一眼，然后看著散架的桌子，默默地嘆了口氣。

    “其實宮里過日子挺好的，奴才們也挺盡心，你還能多陪陪皇太后和額娘，我也能多陪陪太皇太后跟皇貴妃。”哈日娜嘆口氣，安慰道。

    孩子這樣能不去陪讀嗎？在宮里頭給孩子撐腰也是極好的。

    胤祺摸摸哈日娜的頭笑道：“我知道的。”

    說完又道：“伯王病重，汗阿瑪去看望的時候，他說諸位皇子俱孝，胤禩最孝，賢明謙遜、聰慧機敏可堪為賢王，唯有子嗣之事著實堪憂。希望皇上加以重視。”

    哈日娜聞言挑挑眉，就知道這是裕親王對八福晉的報復，成婚的福晉之中，可就八福晉未有生育。

    顯然對于兒子跟明王府聯姻，極為不滿的裕親王自然知道八福晉在意什么？

    嘿嘿……要說整人還是四哥最牛。

    “你不要怕得罪她們，不管是誰，敢欺負你，你就直接欺負回去，我永遠站在你這邊。”胤祺對于四哥出手的事情，還有些介意，說實話他背后也做了一些事情，但是顯然不夠。

    一邊是從來都是對自己關愛有加的伯王臨終前的殷殷期盼，一邊是自己的癡情人設，以及心中對郭絡羅氏的喜歡，胤禩也迷茫了。

    “咱去求四嫂，她一定有生子的法子，其去求她！”郭絡羅氏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這樣的發展，渾身顫抖的站起來，就要往外跑，結果卻被胤禩抱住了。

    對于成婚三年還未有子的事情，胤禩也是很不舒服，但是……但是附近這么不管不顧的跑過去，無疑不是一個笑話，于是連聲道：“別急，別急，總會有法子的，咱們還年輕，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為什么會是我？”郭絡羅氏對于生子這件事，真的很痛苦。

    連她最看不上的七福晉都生了女兒之后，就覺得所有的眼光都在看她，宮里宮外自己就好像一個笑話一樣。

    胤禩安慰了好一陣子，一直安慰她說生子偏方都是假的，否則大哥也不可能再生了兩個女兒之后才得了兒子。甚至德妃所出皇子皇女也有早夭的。

    可這些話郭絡羅氏根本就聽不進去。

    胤禩還來不及多勸，就被叫到了裕親王府。

    康熙其實不是沒想過給福全續命，但是不管是大師還是哈日娜都說過，每個人的命數都是固定的。

    這輩子改變天命，會影響下輩子，康熙因此只能看著福全一日日的虛弱下去。

    “胤禩，我的時日不多了。”福全一聲最后悔的是偏愛側福晉，導致如今子嗣凋零，未來繼承人完全沒得選，保泰能力一般，水平一般，結果偏生野心甚大。

    福全最是了解康熙，知道他如今并沒有換太子的打斷，但是太子缺一個磨刀石，大皇子跟四皇子的主動退出，絕不在康熙意料之中。

    如今他就想推胤禩一把，完成康熙對太子的最后歷練，然后得以保全自己那個蠢貨兒子。

    胤禩雙眼含淚跪在窗前，拉著裕親王的手，哭道：“您千萬要挺住啊！”

    福全輕輕嘆口氣，開口道：“我時常夢到小時候，小時候汗阿瑪問我志向，我說愿為賢王！”

    “胤禩，我不后悔做了賢王，真的不后悔，因為我知道自己的腦子沒有皇上聰明。我沒有嫡子，保泰又不爭氣，所有皇子之中唯有你對我最為孝順。為此我如今最不能放下的就是你。”

    “皇上重嫡子，本無錯，只是隨著太子如今愈發勢大，皇上會有兒壯自弱之感，太子……日后的事情也說不準，皇子之中，大皇子已退，三皇子不堪重用，唯有四皇子可與你一爭，他如今隱于太子身后，皇上對其印象很好，但在我看來，他比起強的一點，唯有子嗣。”

    “你娶了郭絡羅氏，雖得到了安親王府的些許支持，但是你福晉到底不為皇上喜歡，不是他心中的兒媳婦，不說她跟良嬪惠妃關系一般，最大的錯處就是無子！”

    “無子你就沒有任何的機會。我知道你重情義，但是就當是滿足我這個長輩最后的愿望，別把自己逼到死胡同。”

    裕親王說到這里，臉上還帶了一些哀傷。雖說是勸說胤禩，可是心中也有些悲涼，當初如果自己不說那句愿為賢王，是不是如今的情況就不同了？

    胤禩忍不住痛哭零涕，他知道這些話是肺腑之言。

    他好似真的一步步將自己逼入了死胡同，看著兄弟之間的親密，就連表面上最不得人心的三哥，都好像比自己更得人心。

    “胤禩呀！要是你的愿望是跟我一樣做一個賢王，你盡可一輩子獨寵一個女人，有沒有子嗣都不要緊，但是如果……言盡于此，你好好想想吧！”最后說完這些話，福全就閉上了眼睛。

    從這日開始，福全就迷糊了，睡睡醒醒一副彌留的架勢，康熙不忍心，多次請太醫會診，還帶哈日娜去看過，卻沒有好轉。

    “裕親王體內的生命力已經流失殆盡了，所有器官全部衰竭，勉強讓他活著，只會讓他更痛苦。”哈日娜搖搖頭，輕聲道。

    如果早個一年半載，自己還能救活他，但是如今……需要花費的精力太多不說，人救不救得回來，還不一定。

    哈日娜早就見慣了生死，對此并無多少感觸。只是想到胤禩跟福全之間的親密關系，稍微幫他修復了一下。

    “天佑大清，天佑皇上！”福全緩緩的睜開眼睛，輕聲道。

    在哈日娜幫她診治的時候突然清醒過來，迷迷糊糊中聽到哈日娜跟康熙的對話，突然莫名的精神，讓他有種不好的感覺，懷疑自己回光返照。

    余光中又看到康熙因為震驚不小心掉落的茶碗被一個藤蔓接住，他心中一緊，心中頓時有各種猜測。

    “伯王，您這一輩子還有什么遺憾或者悔恨之事嗎？有沒有害過無辜之人的性命？”哈日娜眼珠子一轉，突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