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日娜黑著臉，低聲罵道：“閉嘴閉嘴！我都沒說你的漢語跟書法是零分，你嚷嚷什么？有你這樣做哥哥的嗎？”

    “四十分就四十分，我只是說一說 ，你為什么生氣？”巴音很是疑惑道。

    哈日娜輕咳一聲，憤憤的扭過頭，不想理他。

    “還是應該加強騎射！你女紅不通，騎射怎么也不精呀？”康熙帶著笑給哈日娜遞了兩份禮之后，調侃道。

    哈日娜狠狠的瞪了被巴音表哥一眼，然后才委屈巴巴的解釋道：“人矮力小腿短，又不是我愿意的？”

    康熙聞言哈哈大笑之后，說了聲不錯，又給巴音了一把不錯的匕首做獎勵。

    “要了老命了，我姐滿語居然比我高了一分。”放學之后，胤祺帶著哈日娜去感謝胤禛，結果看到耷拉著臉的胤祉在那里吐槽。

    哈日娜好奇問：“三表姐不能比你高嗎？”

    胤祉扭頭看了哈日娜一眼，然后帶著不爭氣的目光注視著胤祺，道：“你怎么連小表妹都沒考過？”

    “董鄂jiejie的漢語于只差你一分呦？瓜爾佳jiejie的書法比你還高一分呢！五表哥才學了多久？已經是很棒了！”哈日娜瞪著眼睛，看著胤祉，無情的拆穿他。五表哥啟蒙本來就晚，他已經足夠努力了！

    胤祉長嘆一口氣，這一個月跟自家jiejie一個課堂，他真的是努力了，但是……除了滿語第四，漢語勉強第一，書法居然只是第三名。

    還好他們還考明經跟算學，這幾門jiejie她們很不擅長。

    漢語敗給三哥，胤禛不意外，意外的只是居然這些女子的才華都不差，稍不努力，就要被超越，這讓他忍不住激起了斗志。

    看著哈日娜，胤禛認真道：“表妹，今日之后，你我的騎射都得更加努力才行，每日的字你要多練五張。”

    自己的騎射也不好，因此對于表妹的騎射差，胤禛并不多說什么。只是凡事兒都愛盡善盡美的胤禛決定加強這方面的練習!

    “……”四表哥還是那個四表哥，哈日娜道謝的話，根本就說不出來。只能訕訕的點頭，然后拽著胤祺撒腿就跑。

    “表妹，我考的不好。”胤祺看著哈日娜，即為她護著自己覺得溫暖，又有些失落自己的不爭氣。

    哈日娜扭頭看著他，疑惑道：“五表哥你考的很好啊？去年的現在你說話還結巴呢！今年滿語都能考六十多分，進步這么快，你還不滿意，這要求可真高啊？”

    “我考的很好？”胤祺眼睛頓時一亮，驚喜的問道。

    哈日娜肯定的點點頭，決定開導開導五表哥，于是非常認真道：“真的很棒很棒！五表哥你啟蒙晚，但是你現在絲毫不差其他人，只一年，你就學會了滿語，甚至能認識上千個漢字，如果你這還不叫好，那其他人可怎么活？”

    “表妹更好！”胤祺柔聲道。

    哈日娜嘆口氣，老實道：“我從前在家里也是學了一些的，你是知道的，我大哥過目不忘，沒事兒就愛給我讀書。入宮之后，我自然會比旁人認字快一些，光是能跟上大家的進度，我已經非常努力了，日后……日后許就不行了。”

    胤祺見狀，連忙安慰道：“沒事兒！你從前不是說過讀書是給自己讀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跟別人比較呢？”

    “五表哥你可真好呀！”哈日娜看著胤祺，發現好似他從來對自己都是說好話，于是發自肺腑的感慨道。

    胤祺聞言，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長得好，家世更好，人還溫柔……哈日娜看著這樣的五表哥，直接看呆了！

    月考過后，上書房師傅們的態度有所改變，雖然范師傅還是一如既往的當女生們不存在，但是其他的師傅們偶爾也會在課堂上校考女學生們。

    細微的變化令哈日娜心里好受了一點兒。

    第二個月月考，哈日娜的漢學跟書法還是第一名，看著范師傅越來越黑的臉，哈日娜就覺得無聊的漢學課也變得有趣起來。

    “查卷？”哈日娜連著兩次都是第一，康熙雖然震驚，可以能夠接受，畢竟皇貴妃的漢學就學的極好，詩也作的比他好。只是令康熙沒想到的是，自己精心安排的漢學師傅，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第68章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 就是要看卷子之后，康熙直接氣極而笑道：“怎么，范大學士不信同僚, 不信朕？”

    “微臣不敢!”范師傅跪在地上, 冷汗直流。便是心中不認同，可怎么可能當著皇上面反駁？

    康熙知道此人迂腐，當初讓公主們上學的時候他就反對過，自己沒在意直接下了命令, 后來屏風之事，聽他說是擔心皇子們分心, 康熙信了, 也淡然放過，沒想到這人竟是得寸進尺了？

    “梁九功！拿了卷子過來給范大學士看看。”康熙靠在椅背上, 思索著新的師傅人選，漢學還是得讓漢人來教, 朝中能讓自己信任的就只有李光地跟張英了，可這二人，李光地年邁迂腐, 張英自己還有他用。

    突然, 康熙腦中有浮現出一個人選，張英同窗傅天華, 此人也是進士出身, 早先在江南也做了幾年官，自兒子高中、女兒和離之后，便歸隱回鄉。

    他的女兒傅氏更是他自己教養長大的。

    更重要的是此人不迂腐，女婿有了外心，不善待自己的女兒, 便支持女兒和離，女兒和離之后，并不以之為恥，而是縱容她隨心所欲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傅氏也有些頭腦，能在外甥女被雅尓江阿看上之后，求到張英頭上，甘愿入宮做哈日娜的女先生，用以震懾雅尓江阿，聽聞張英是在見過傅氏之后，主動將其外甥女聘為長孫媳婦。

    此番公主們的成績能夠如此出色，傅氏功不可沒！

    心中有了決定之后，康熙再看向范師傅，臉上的表情就透露著諷刺。

    范師傅看著梁九功拿上來的卷子，排名已經按成績分好，看著華悅郡主的卷面，眼神微閃，從不可置信到神色復雜，好一會兒才閉上眼睛。

    他不信女子能比男子有出息，女子無才便是德。便是天家公主也當如此，可是……自己精心培養了一兩年的學生，比不過一個女學生，這讓他心中更是難以接受。

    而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自己還要繼續教導她們？

    “皇上，華悅郡主雖卷面無誤，但是女子無才便是德，還望皇上三思！”

    康熙見他依舊冥頑不靈，突然問：“聽聞范大人府上妻妾女兒均為小腳？”

    范師傅不明白皇上為何會這么問，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是。”

    “范大人可知如何裹腳？”

    “生生將自己骨rou的的腳骨折斷，只為了取悅男人？范大人此舉可謂是不慈。”

    “范大人莫不是希望朕的公主也是如此？公主為君，大人為臣，此舉可謂是不忠！”

    “范大人可曾為你的母親治療過腿疾？若是沒有，可謂是不孝。”

    “即是不忠不孝不慈之人，如何配做朕之皇子皇女的師傅？”

    康熙說完之后，不等他辯解，直接就讓人摘了他的頂戴花翎，拖出去了！

    冥頑不靈之人，康熙實在是不想跟他在白扯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天下女子都不識字，誰跟你紅袖添香？

    “張愛卿難道想要求情？”罷免范師傅之后，康熙召了張英見駕。

    朝中漢臣大都相識，張英不知道范師傅犯了什么罪，但知道他為官清廉，有心為其求情，但剛說了兩個字，康熙便直接怒斥道。

    張英跪在地上，連聲道：“微臣不敢！”

    “張愛卿可曾看過女人的小腳？”康熙突然問，那腳他看過一次之后，對漢女再無興致，卻是不知這些漢人的想法。

    張英沉默了一下，搖頭道：“君子不……”

    “張英呀張英，別談什么君子，今日你回去看了母親、娘子、女兒、孫女任意一人的小腳之后，若還能給朕說出裹腳無害，朕便不追究你今日之過！”康熙擺擺手，直接道。

    張英一頓，看女人的腳？便是親生母親，也不能看啊？所以唯一能看的只有娘子？

    恍恍惚惚中，張英回到家中，將娘子叫到屋內……

    康熙再次見到張英，確是他跪求，請太醫去幫孫女正骨，便咧嘴笑了。

    “張愛卿，你孫女若是大腳，嫁不出去，你當如何？”康熙直接問。

    張英紅腫著眼睛，堅定道：“老臣養她一輩子，老臣便是死，也會為她安頓好。”

    看到娘子的腳，他真的震撼到了，只要一想到這么多年來，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娘子，自己的女兒都是這樣行走在世上，他的心都顫了。

    特別是他捧在手心的女兒，在自己瞎眼之下，居然受著這樣的苦楚？

    可這些他都無法改變，即便再悲痛，可年幼的孫女，卻是能夠及時損止的。

    “漢人小腳是陋習，但是已經是你們根深蒂固的習慣。朕有意改之，不過是為了天下的姑娘們，不忍她們生來連走路都似是刀尖行走。朕教養公主臣女，不過是想讓人知道，朕的公主不容欺辱！”康熙嘆口氣，緩緩而道。

    自從看過漢女的腳之后，他就在想這件事。

    后來又有內務府欺辱公主，自己的姐妹姑母們在草原上，過得并不好，堂堂公主還要受下人牽制？

    讓公主入學之事，康熙想了許久，始終猶豫不決。

    后來又有哈日娜險些被南懷仁毒害，從南懷仁口中，以及理藩院知道的事情，才讓他堅定了公主入學的事情。

    他要給女兒們足夠的底氣，要教會她們有自己的決斷。

    若有一日女兒過得不幸，他寧愿聽到：“皇上，公主把駙馬杖斃了”的消息，也好過聽到“皇上，駙馬把公主杖斃了”的事情。當然這種話不能說出來，卻是他心中真實的想法。

    張英近乎匍匐的跪在地上，聽著皇上的講述，他真的服氣！

    “身為男人，朕喜歡扶風若柳之姿。可身為阿瑪，朕卻不愿自己的女兒是這副模樣！”漢女們的處境，暫時他改變不了，可是自己的女兒們必須立起來。

    張英聽著皇上如此直言不諱自己的雙標，有些說不出話來，說實話是個男人都是這樣的心里。

    “裹腳朕暫時禁止不了，但是有件事兒，朕還是能做到的。”康熙有些神秘道。

    張英不明所以，很快就看到康熙當場下旨：“永禁婦人殉葬！”

    康熙見他還算乖覺，便讓他先去上書房教導胤祺他們幾日。自己則密詔了傅天華進京。

    上書房的胤祺他們的漢學師傅突然變成了張英張師傅，張師傅上課之后，雖沒有撤掉中間的屏風，但是卻坐到了正中間。

    講課途中提問，也是兩邊都問，更有課后作業，所有主子們不論男女，都能得到他的批注！哈日娜等人在課堂上的提問，他也能很快回答出來。

    “張師傅不錯，很不錯！”哈日娜在康熙詢問的時候，直接回道。

    雖然張師傅依舊迂腐，不敢看她們，可是教學上平等的姿態比之前的范師傅好上萬倍。

    皇上驅逐范師傅，換上張師傅，幾乎就是給了大家一個信號，公主郡主們為此學的更加起勁兒。

    哈日娜嘆口氣，她已經不想努力了，可是日日被點名，據張師傅所言，皇上舅舅不做人，居然還講自己列為重點培養對象？

    寶寶苦，但是寶寶還得堅強！哈日娜只能繼續苦逼的在學習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一日偷懶的結局八皇子已經演示了！

    他沒有完成練字的作業，而讓奴才代寫，被揪出來了。

    因此……呵呵……結果喜聞樂見，足以震懾哈日娜放棄偷懶的行為。

    過了五月，便是三年一度的大選，康熙又帶著眾人來了暢春園，早在準備公主入學的時候，他就專門修了一個院子，命名皇五所，專供公主伴讀居住。

    想著胤褆在外拼搏，康熙干脆把大福晉也塞了進去。日后的福晉們估計都是伴讀所出，老大媳婦不好差了太多！

    伊爾根覺羅氏也算是真服了皇上，想一出是一出。

    “我行嗎？”皇五所有傅嫣然做為文師傅管教，伊爾根覺羅氏就掛了個武師傅的名頭，聞言差點兒暈了過去。

    哈日娜詫異道：“怎么不行？大哥最愛舞刀弄劍，這叫夫唱婦隨！”

    來皇五所管她們，總比整日對著惠妃的苦瓜臉好的多吧？大表哥的真實性情，大表嫂總會知道。一直這么報以良好的幻想，可不是好事情？萬一幻想破滅，那得多痛苦呀？還不如如今多學學，日后不至于太幻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