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骨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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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陽彎腰,把手里的油紙傘遞了過去。 “行了,要跪就跪這把傘吧。” “啥?”小個子鬼抽噎到一半,驚訝抬頭。 此時距離近了,折陽看到這小個子鬼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后面,是一張本該青春洋溢的臉,只是此時滿臉烏青,嘴里也全是血漬。 “我可以放了你,前提是從今往后,我要你日日誠心供奉這把傘,你能做到嗎?”折陽緩聲說道。 小個子鬼愣愣地看向面前繪滿了向陽花的漂亮油紙傘,不知怎么覺得十分喜歡,抬手接了過來抱在懷里。 “供奉……一把傘?” 折陽點頭,又問: “你叫什么名字?” 小個子鬼沉默許久,輕聲說道: “我叫……樂安。” “樂安是嗎,這把傘屬于你了。” 折陽話落起身打算離開,他剛松開荊懸的手又被荊懸緊緊握住,隔著手套入手的溫度依然微涼,在夏夜讓人十分舒服。 折陽嘴角翹了翹,裝作不知。 布偶貓跟在兩人身后,它沒想到折陽的目標原來是這個鬼,也沒想到這個鬼不僅弱還不壞。 它甩著尾巴,心里嘟囔,折陽表面上看起來厭惡人類,有時候卻意外的溫柔。 幾人走出一段距離,眼看著要離開小巷,折陽不得不停了下來,回頭看去。 在他們身后,小個子鬼緊緊抱著那把油紙傘,保持著一段距離,一直跟在他們身后。 布偶貓忍不住問道: “你一個鬼老跟著我們干什么?” 小個子鬼慌忙把擋在臉前亂七八糟的頭發別在耳朵后面,摸了摸烏青的臉頰,小聲說道: “我、我沒地方去……” “所以呢?跟我有關系嗎?”折陽反問,有點不耐煩了。 小個子鬼被折陽一兇,聲音更小了,可還是不肯離開: “我、我能干活!什么都能干!也不占地方!給床被子就行!不不不……被子也不用給……” 折陽輕嗤一聲: “你找死的時候就沒想過嗎?人一死什么都沒了,居無定所、整日游蕩,活人看不見,死人不待見。” 小個子鬼低著頭,抱緊懷里的油紙傘,一聲不吭。 折陽領著荊懸轉身走出小巷,這次小個子鬼沒再跟上。 突然,一直沒走的布偶貓“哼”了一聲。 “跟上啊,磨磨嘰嘰干嘛呢,你說的啊,能干活,以后我的活兒都給你干。” 小個子鬼猛地抬頭,小跑跟了上去。 “嗯!我很能干活的,做飯也好吃!” 布偶貓領著小個子鬼快步追上折陽和荊懸,折陽對重新跟上來的小個子鬼并無任何驅趕之意,顯然是默許了。 “你說你叫啥來著?”布偶貓問道。 “樂安,我叫樂安。”小個子鬼趕緊回答,懷里緊緊抱著油紙傘。 那油紙傘上開滿了一簇又一簇的向陽花,黃澄澄的特別好看,被樂安烏青的手指緊緊抱著,是這彷徨無助的鬼最后的稻草。 小巷里,路燈下,地上寫滿一大片的高中物理公式,在樂安離開后慢慢消失了。 今日起,遺蔭巷傘鋪,又多了一名成員。 作者有話要說:荊懸:黑氣摸了等于我摸了。 折陽:呵呵:) 遺蔭巷f4齊啦! 感謝在2021-05-06 19:48:50~2021-05-07 21:1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漾嗷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鵝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七章 本能闔傘見人 回到傘鋪的第一件事,折陽就把荊懸腦袋上的頭套給揪了下來。 綠魚頭套剛摘掉,身后就響起一聲中氣十足的尖叫。 “啊——骷髏啊——”樂安抱緊油紙傘一連往后蹦,踩到了布偶貓的爪子,布偶貓也跟著尖叫起來。 “啊啊啊!我的腳啊!” 折陽揉了揉耳朵,順手拿起扎在楠竹上的柳葉小刀扔了出去,小刀擦著布偶貓過去,削斷了一縷貓毛。 布偶貓立刻閉嘴,不忘抬爪子狠狠給了樂安一巴掌。 “別叫了!” 樂安捂住嘴,伸手指著荊懸直抖。 “抖抖抖,抖什么抖,你自己是個鬼,還怕一副骨頭架子嗎?”布偶貓怒吼,看著自己缺了一塊的脖領毛,心疼壞了。 “丑死了丑死了,我好看的毛啊!憑什么只削我不削她啊!” 折陽瞪過來一眼: “你帶回來的你看著。” 話落就領著荊懸去了內室,關門前不忘轉頭冷聲提醒樂安: “去洗個澡,去去晦氣,臟死了。” 樂安使勁點頭,等折陽關上門,小聲跟布偶貓說: “他脾氣好差啊,身邊那個白骨是什么?” 布偶貓甩了甩尾巴: “他叫折陽,以后就是咱的老板了知道嗎?你說的啊,你能干活,明天開始收拾房間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樂安認真聽著,摸了摸懷里的傘,想著折陽之前說的話,把傘放到面前,先拜了拜。 內室,一只嶄新的蠟燭慢悠悠燃起一簇火苗,只是那火苗小得不能再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折陽看著那渺小的火苗,轉身去扒荊懸身上的衣服。 荊懸老老實實的任他扒衣服,他一個骨頭架子,就是脫光了也沒什么。 折陽把荊懸扒光也沒在他身上找到一塊長出來的rou,樂安給的供奉實在太過稀薄,這說明她心不誠或者壓根不信。 也是,折陽只是威脅樂安日日供奉傘就放過她,并沒幫樂安達成什么心愿、做成什么事,供奉稀薄也是正常。 他嘆了口氣,本以為這小鬼好騙,看來是白折騰,明日只能好好問問樂安有什么遺愿未了。 臨睡前,他照例做了一片鎖魂符扔了出去。 鎖魂符繞著室內亂飛,片刻又飛回到折陽面前,掉落在地。 荊懸的尸體是折陽親手埋的,墓是折陽親手建的,這九百年除了他,幾乎沒人去過荊懸的墓,可以說荊懸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丟了一半魂靈,如今連半點痕跡都找不到。 淡淡的煩躁又襲上心頭,折陽轉身回自己房間。 他一動,荊懸立刻緊緊跟上。 折陽只當看不見,走到門口回身推了荊懸一把后立刻關門,將荊懸擋在了外面。 荊懸站在緊閉的房門口,漆黑眼眶中的兩點紅光直愣愣地看著面前的房門。 房間內靜悄悄的,折陽沒再說話,似乎是睡覺了。 沒有折陽在身邊,白骨好像死物,靜靜地站著,任由黑夜將他包裹。 直到半夜,傘鋪里靜悄悄的,樂安和布偶貓都睡在了外室。 傘鋪外,慘白的月光下,幾道黑影爬過墻壁、路面慢慢靠近傘鋪。 黑影張牙舞爪,在靠近傘鋪一米左右時,折陽左耳上的銅鈴耳墜急促響了起來。 他猛地起身,還未從床上下來,臥室的門就被“嘭”的撞開,荊懸沖了進來,一身白骨在黑夜里更顯慘白詭譎,身上的地獄召紋仿佛活物一般在他的骨架上微微爬動。 折陽只覺渾身一涼,就被白骨抱入懷中,周遭都被白骨身上的黑氣纏上,快把他纏成一個繭。 左耳的銅鈴耳墜還在叮鈴作響,折陽好不容易從荊懸懷里探出手碰了碰左耳的耳墜。 鈴聲消失,周遭的陰氣還在。 臥室的燈突然被打開,布偶貓和抱著傘的樂安站在門口。 布偶貓神情嚴峻,人立起來看向窗外。 “怎么突然來了這么多惡鬼?看樣子是奔著你來的。” 樂安瑟瑟發抖: “惡鬼?吃人的那種嗎? 布偶貓一愣,它沒想到樂安一個鬼,對自己的同類這么懼怕,下意識地問她: “你能聞到這房間里的香味嗎?” 樂安茫然搖頭: “香味?什么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