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念了聲“阿彌陀佛”。

    夏氏渾身一抖,當(dāng)場就暈了過去。

    夏氏做了個(gè)夢，她夢見自己的坤兒向妙兒索命，在高高的山崖下，狠狠地推了妙兒下去，血液四濺。夏氏被驚醒，騰地從榻上坐起。

    “我的妙兒呢？”

    何嬤嬤哭著道：“夫人節(jié)哀呀。”

    夏氏顫了顫，她呢喃道：“不是夢，不是夢，冤……冤孽呀！咳……咳咳……”

    驀然，夏氏咳得厲害。

    何嬤嬤趕緊拍了拍夏氏的背，“夫人節(jié)哀，莫要傷了身子，府里大小事宜還等著夫人料理，還有二姑娘的……喪事。二姑娘失足墜崖，夫人也要讓二姑娘體體面面地走呀。”

    夏氏抽泣著，許是前陣子哭太多了，如今是連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夏氏原先對(duì)沈妙心里是有幾分怨恨的，如今沈妙一去，夏氏心里也只剩下哀戚和掛念。她甚至不顧沈州的反對(duì)，在沈府為沈妙辦了個(gè)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喪事，也不說沈妙是墜崖而死，只說突然暴斃。

    平南侯府得知沈妙暴斃時(shí)，也派了人前來吊唁。

    沈婠當(dāng)時(shí)正在一旁與沈蓮還有沈菱一起燒著紙錢，平南侯府的人過來時(shí)，沈蓮悄悄地說了一聲，“世子……不，是裴公子過來了。”

    沈婠抬眼一望，剛好撞上了裴淵別有深意的目光。

    裴淵一臉悲戚地向沈妙燒了一炷香，之后又與夏氏說了些話，說話時(shí)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沈婠身上。沈蓮發(fā)現(xiàn)了，她撇了撇嘴，嘴里很是含糊地嘀咕了一聲。

    沈婠給身旁的霜雪示意了個(gè)眼神。

    霜雪會(huì)意，立馬扶起了沈婠。沈婠低聲道：“兩位meimei，我去如廁。”

    .

    沈妙墜崖而死的消息傳回來時(shí)，沈婠心中極是詫異。上一世沈妙活得比她還要長，而這一世她還沒及笄，人就已是去了，且還是在蘭華寺上墜崖的。

    沈婠只覺沈妙的死頗有蹊蹺。

    蘭華寺的那一處極是偏僻，沈妙再看不開也不會(huì)無端端跑去那兒，更別說這一世她已經(jīng)和裴淵定親了，她怎么可能舍得去墜崖。

    她下意識(shí)地覺得沈妙的死與裴淵脫不了干系，且裴淵的確有動(dòng)機(jī)殺死沈妙。沈婠知曉裴淵欲要像上一世那般，先娶她再折磨她。可這一世皇帝卻給他和沈妙賜了婚，如今沈妙一死，待喪期一過，平南侯府若是向皇帝再請求賜婚，指不定婚事就會(huì)落到她頭上來。

    “大姑娘，您不是要去如廁么？茅廁不在這邊。”

    沈婠搖搖頭，“不，我出來喘口氣。”

    驀然，一道聲音響起，“大姑娘請留步。”

    沈婠停下步伐轉(zhuǎn)過身來，是裴淵。只見他嘆了口氣，一臉傷悲地道：“她……去的實(shí)在突然，大姑娘節(jié)哀。”

    沈婠也輕嘆一聲，“裴公子也節(jié)哀，明明前些時(shí)日還是活蹦亂跳的二meimei，這會(huì)卻無聲無息地躺在棺木里。”

    裴淵面不改色地道：“世事無常。”

    沈婠輕聲道：“唉，若是二meimei小心一些，也不會(huì)失足墜崖了。”

    裴淵附和道：“是呀，二姑娘怎么如此不小心。崖邊這般危險(xiǎn)，豈是玩耍之地。”

    沈婠欠欠身，“多謝公子前來吊唁，婠婠也該回去了。”

    果然，沈妙的死跟裴淵有關(guān)。夏氏為了沈妙的體面，對(duì)外一致稱是暴斃，曉得沈妙墜崖而死的只有沈府里的人，且夏氏是再三吩咐不能說漏嘴的。而方才她小小試探一番，裴淵便自然而然地接上，一點(diǎn)驚詫也沒有。

    霜雪說：“大姑娘，您是不是懷疑二姑娘的死與裴公子有關(guān)？”

    沈婠頷首。

    看來她是猜對(duì)了。下一步，裴淵是要等喪期過后便去向皇帝請旨吧，這么一來，反倒還能讓他落得個(gè)情深意重的名聲。

    .

    之前坤哥兒的死，夏氏仍是未完全恢復(fù)過來。如今又痛失女兒，夏氏忽然間覺得人生沒有了盼頭。前來吊唁的人不少，娘家里也來人，年老的父親母親都在勸慰自己，可夏氏依然提不起精神來，就連見到蘭姨娘，夏氏心里竟然也恨不起來了。

    她麻木地與吊唁的人說話，又麻木地送走他們。

    紅胭憂心忡忡地道：“夫人，吃點(diǎn)東西吧。不然這么下去，您的身子遲早吃不消呀。”

    何嬤嬤也道：“是呀，夫人。您得吃些東西。不然大少爺和二姑娘在九泉之下也會(huì)不安心。夫人，身子要緊。”

    夏氏淡道：“坤兒走了，妙兒也走了，我以后還能指靠什么。”

    何嬤嬤道：“夫人，您還是我們沈府的當(dāng)家主母。孩子沒了，再生一個(gè)。即便是生不出來，夫人還能讓姨娘生，無論如何，孩子都得喚您一聲母親。”何嬤嬤壓低聲音，“夫人，要弄死一個(gè)姨娘也是眨眼間的功夫。夫人快些打起精神來，這幾日夫人您沒瞧到，蘭姨娘那狐媚子總纏著大爺呢。”

    夏氏要是以往聽到這些，心中定有嫉恨，可如今也不知為何，她是一點(diǎn)恨意也提不起來。

    夏氏說：“我乏了，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好好地歇一歇。”

    .

    自從上回沈州與夏氏小吵了一架后，沈州就很少過來夏氏這邊。不過日子一久，沈州倒也忘了自己是因什么與夏氏爭吵的，只在心里覺得夏氏行事愈發(fā)不穩(wěn)妥了。

    沈妙的死，沈州更多的是埋怨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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