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氏是調(diào)配燃料的高手。

    林修意笑笑，“你娘的手藝，我信得過，稍后我再試，坐下來喝杯茶吧。”

    孫輕羅露出一副艷羨又見外的表情，搖搖頭，“我在跟娘親學(xué)刺繡，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福福身子，恭敬地退出書房。

    林衡朝她后影比劃個(gè)鬼臉，恰好被林修意逮到。

    林修意哼道：“劣童。”

    林衡嘟嘴，也不喝茶了，朝東廂房走去，途中又遇見幾個(gè)妾氏，更為惡心那股子脂粉味。

    林修意是真的看不上這個(gè)嫡子。

    林寶絨看向父親，淡聲道：“爹爹，您為何會(huì)接納孫姨娘？”

    官宦人家的家主，怎會(huì)不在意女子的清白。

    從不過問父親風(fēng)流史的女兒突然問話，讓林修意避無可避。

    他摸摸鼻尖，“小孩子家家，問這么多作甚？等你及笄后，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林寶絨靠在引枕上，透過敞開的門扉，凝視黑夜。

    無非是情滋味，醉人心。

    她提醒道：“爹，孫姨娘不是省油的燈，您要加以防范。”

    林修意愣了下。

    林寶絨走出書房，站在游廊上凝望蒼穹，櫻白色裙衫隨風(fēng)輕揚(yáng)。

    稍許，對扈從交代道：“明日去打聽一下，孫姨娘進(jìn)府之前，與哪些恩客有過往來。”

    扈從：“......大小姐，你說什么？”

    林寶絨耐著性子又重復(fù)一遍，不信他沒聽明白。

    扈從傻眼了，這是他們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嗎？

    怎么忽然關(guān)心起小孫氏的風(fēng)流韻事了？

    翌日，林寶絨等了許久，也不見父親回來，她在挑廊上來回踱步，直到夕陽西下，才等回醉醺醺的父親。

    去喝酒了。

    那便是沒有去答謝聞晏。

    氣咻咻跑下樓，攔住不走直線的父親，問道：“爹爹食言了？”

    “嗯？”林修意快斗雞眼了，眼前怎會(huì)出現(xiàn)兩個(gè)女兒，笑道：“寶貝疙瘩，別晃，為父眼花。”

    林寶絨避開，捂嘴鼻子，“臭。”

    “小妮子，跟林衡學(xué)的吧，嫌棄爹爹了？”

    林寶絨揪著正事問：“您去酬謝恩公了嗎？”

    “啊......”林修意拍拍大腿，“忘了忘了，改天為父一定給你打聽出來。”

    聽他說話都大舌頭了，林寶絨搖搖頭，側(cè)身放行。

    小孫氏靠在西廂房前，搖著團(tuán)扇，媚眼如絲盯著林修意，意思再明白不過。

    林修意笑著走過去，一把抱住小孫氏，親昵的不行。

    林寶絨覺得辣眼睛，懶得再看，索性走出垂花門吹風(fēng)。

    護(hù)院瞧了她一眼，不敢問，但心里腹誹，尋常人家的小姐沒得到爹娘的首肯，都是二門不邁，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閨閣中，怎么自家小姐如此不拘一格呀。

    林寶絨坐在大門口，雙手托腮盯著寧謐的巷子盡頭，多希望聞晏能在哪一天突然造訪，哪怕不是提親，見一見他也是好的。

    好想他。

    *

    客棧。

    聞晏沐浴后，換了一身羅紋霜白寢衣，墨發(fā)披肩，走到書案前，挑燈夜讀。

    店小二叩門，問要不要加宵夜。

    聞晏點(diǎn)了一碗清湯面，伴著辣椒油細(xì)細(xì)咀嚼，他表情很淡，似乎對什么都沒興趣。

    咚咚咚。

    又有人叩門。

    一妖艷男子眨著琥珀眸，風(fēng)情萬種地盯著他。

    聞晏：“進(jìn)來吧。”

    齊笙邊進(jìn)屋邊打量，“你就住這里？”

    “如你所見。”

    “讓老師知道，指不定怎么罵我呢，不行，今天就搬走。”

    他們都是老祭酒的得意門生，聞晏能進(jìn)入國子監(jiān)教學(xué)，也多虧了老祭酒的舉薦。

    齊笙是禮部尚書的嫡子，亦是國子學(xué)博士。

    聞晏低頭繼續(xù)吃面。

    齊笙拉過一把椅子，反向坐在上面，盯著那碗清湯面發(fā)愣，覺得以聞晏的學(xué)識(shí)，不至如此落魄吧。

    心中不解，加之嘴快，問道：“你不會(huì)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三年前，聞晏蟾宮折桂，考取了狀元郎，還受到了皇帝褒獎(jiǎng)，怎會(huì)落魄至此？

    聞晏頓了一下，繼續(xù)吃面。

    齊笙扣住他握筷箸的手，追問道：“到底得罪了誰？”

    聞晏抽回手，將筷箸平整地放在碗上，回道：“晉王。”

    齊笙詫異，“你與晉王有何瓜葛？”

    “小的私怨，拿不到臺(tái)面上。”

    齊笙想了想，晉王是皇帝唯一的皇弟，此人忠心不假，但霸道狠厲。

    也許聞晏就是因?yàn)樾宰予铗垼湃桥讼蛩麙伋鲩蠙熘Φ臅x王。

    齊笙：“晉王最擅長給人穿小鞋，難怪吏部尚書周涼多次舉薦你，陛下都不為所動(dòng)，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兩年在山溝溝里做了些什么？”

    聞晏：“教書。”

    “僅此？”

    “嗯。”

    齊笙賤兮兮拍拍他的肩膀，眉飛色舞道：“沒有勾搭勾搭大山里的美人們？”

    “我像你？”聞晏拂開他的手。

    齊笙勾住他肩膀，往外帶，“走走，帶你夜游京城，吃點(diǎn)葷的。”

    京城西街燈火通明，叫賣聲不絕于耳，所謂繁華，大抵如此。

    兩人走馬觀花，不知不覺走到了僻靜的巷子口。

    聞晏瞥向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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