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帶來的雨水弄得濕噠噠。

    “不礙事。”陳驍開著車，不時看她一眼，“冷不冷？先喝點熱水。”

    “還好。”林舒拿起陳驍的杯子喝了幾口熱水，這才稍稍暖和過來，伴著一聲打噴嚏的動靜，她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又問他，“你怎么今天回來了？不是說三天嗎？”

    按照原本計劃，陳驍應該明天下午回來。

    “事情辦完就提前回來了，我給你發消息打電話都沒人回，問了媽才知道，你來婚慶公司了。”

    林舒撫了撫發冷的手臂，搓出些熱意，這才翻出包里的手機，果然，好些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

    “這刮風下雨的聲音太大，我壓根沒注意到。”

    給林母報了平安，說明自己已經被陳驍接上了車，林舒放下手機才發現，這不是回自己家的路。

    “去我那兒，到你家還有點遠。”陳驍解答了她的疑惑。

    “好。”林舒這模樣也難受，早點到屋里也好。

    出差兩天，陳驍家里沒什么變化，不算太整潔，倒也過得去。

    到家后，陳驍先燒水給林舒沖了感冒沖劑，用勺子攪拌好遞給她：“別感冒了，預防著喝點兒。”

    正拿著干凈毛巾擦頭發擦手臂的林舒接過，捧著玻璃杯喝著暖和的藥水，倒也舒服多了。

    稍微緩過來的林舒用毛巾擦干身體，只被雨水淋濕的裙子黏在身上有些難受，她這會兒恨不得立馬去洗個澡，可這是在陳驍家里…

    沒有結婚自覺的林舒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和陳驍領證了，這是自己合法丈夫的家，也等于自己的家。

    可就是反應過來這層關系，又以這副模樣現在陳驍家里，她突然不覺得寒冷，只一股熱氣四躥，覺得屋里怪悶熱的。

    悄悄打量回屋的陳驍一眼，林舒一顆心跳得越來越快。

    她給我自己設定的期限是結婚當天，要是提前…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你去洗個澡，不然得感冒，我這兒只能找到這個睡衣睡褲，就是有點大，你試試…”陳驍手里團著一套灰色的衣褲。

    “不，不了吧…”林舒腦子暈乎乎的，總覺得要是在他家洗澡了，說不定就得出問題…

    “我這會兒好多了，還是回我家去洗。”說著話，林舒總覺得看著對面的陳驍也變了，許是前幾天閨蜜周倩發來的，揚言要給她補課的黃色廢料作祟，林舒看向陳驍的目光也有些發燙，“我，我先走了！”

    說罷，林舒慌忙轉身，去拿沙發上自己的皮包，皮包背帶在空中飛舞，細細的帶子將茶幾上的水杯刮倒，清脆的咚的一聲驚醒了林舒。

    平日里鎮定自若的林老師這會兒越發手忙腳亂，忙將水杯扶正，又抽出茶幾上的抽紙一下下擦干水跡。

    陳驍上前幫忙，兩人都捏著紙巾擦拭著同樣的地方，擦著擦著，雙手便奇妙地糾纏到了一起。

    “你緊張什么？”陳驍捏了捏林舒的掌心，輕柔地撫摸著。

    “沒有啊。”林舒強裝鎮定，看著男人開口的薄唇，又想起偷偷觀摩的周倩發來的小電影，里面的男女主就是在下雨天見面，然后發生了一些…

    咽了咽口水，她得趕快走了！

    “這個天氣路況不好，回去估計要折騰一個小時，你不難受？”陳驍仍舊握著她的掌心。

    “我…”林舒心里清楚最好的辦法，只是緊張，沒來由地緊張，她看向陳驍，“我們…等婚禮后…我…”

    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陳驍卻聽懂了，他大方道：“我明白，既然答應了你，你放心就是，我不是那種人。”

    林舒見陳驍神色真誠，又覺得這人一向沉穩，自然是值得信賴的，為了自己好過，便接過他遞來的睡衣睡褲去了浴室。

    屋里響起一陣嘩啦啦的淋浴聲，屋外噼里啪啦的雨聲不斷，仿佛共奏一曲。

    陳驍坐在客廳開著電視，目光沒有往浴室的方向看一眼，可電視機里熱鬧聒噪的聲音仍舊擋不住那滴滴答答的聲音，攪得人心煩意亂。

    談生意穿的西裝外套被他扔在沙發上，骨節分明的手松了松領帶，又解開兩顆黑色襯衫衣扣，似乎這樣才能呼吸。

    “陳驍…”貓似的聲音抓心撓肝般在他心上撓了一下。

    陳驍順著聲音望去，只見浴室屋門開了一條細小的縫，林舒就站在門邊，透出模糊的影子，可光是這模糊不清的影子就足以讓人生出一股燥熱。

    “怎么了？”陳驍手攥成拳，聲音喑啞道。

    “你睡褲太大，穿不了。”林舒低聲埋怨，似乎這是陳驍生得高大的錯處，“你找件長些的襯衫給我吧。”

    深呼吸一口氣，陳驍去衣柜里找出一件寬大的白襯衫遞了進去，聽著浴室屋門關上時發出的咔噠聲音，沉重著步伐往客廳去。

    讓林舒在這里洗澡，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誰。

    不多時，那咔噠的聲音再次響起，陳驍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去，身體繃得筆直挺拔，目光牢牢釘在浴室門口的女人身上。

    剛洗了澡出來的林舒穿著他的白色襯衣，衣擺拂在大腿根往下幾厘米，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腿，盈盈泛著白，白得晃眼。

    水汽蒸騰下，林舒雙頰泛紅，望一眼過來，與陳驍在空中對視，視線掃過他英俊的面容，那雙平靜的眼泛起波瀾，視線下移，林舒看到他喉結滾動，寬大的手掌緊握成拳，手背隱隱青筋凸起。

    第14章

    林舒挪開視線，纖細的手指攥著身上的白襯衣衣擺往下拉了拉。

    寬大的白襯衣長度其實是夠的，同她以往穿的短褲差不多，可這會兒她就是不自在。只覺浴室的水汽似乎沒有消失，那股子悶熱勁兒又環繞著自己，令人口干舌燥。

    “你家吹風在哪兒啊？”

    陳驍起身往旁邊走，拉開客廳的柜子，將吹風遞了過去，一眼又掃到林舒剛洗過的頭發。

    “謝謝。”林舒接過吹風去客廳插電吹頭發，背對著陳驍，半分沒再看他。

    屋外風雨呼號，噼里啪啦的雨點爭相拍打在窗戶上，屋里安靜得可怕，只有吹風機運轉的聲音轟隆作響。

    廚房的燈亮了起來，水燒開的咕嚕聲響起，陳驍喑啞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沒來得及買菜，就吃面吧。”

    “好。”林舒一縷縷吹著頭發，背脊繃得筆直，頭也沒回地應聲。

    七八分干的長發垂在肩頭，林舒和陳驍面對面坐著，一人一碗湯面。

    因著出差離開的緣故，陳驍家里沒什么菜，只找到一包生菜，全煮進面里了。

    林舒和陳驍吃過許多次飯，江城大大小小有名的美食店都去過了，可在疾風驟雨的暮色里，兩人待在他家中吃著簡單的晚飯還是第一次。

    “冷不冷？”陳驍盯著因為吃了添了油辣子的面條而嘴唇嫣紅的林舒，視線不期然又劃到她翹挺的鼻尖。

    “不冷。”今天雖說下雨了，可仍是悶熱的，穿一件白襯衣也絲毫不覺得冷。

    許是不放心，陳驍伸手橫穿過飯桌，握著林舒的手臂感受著她的溫度，指腹輕輕摩挲，這才滿意：“確實不冷。”

    林舒埋頭吃著面，任他又收回了手，沒再開口。

    窗外雨聲震震，林舒站在窗邊駐足，翻看著手機里的新聞，得知是極端天氣突襲，只感慨可怕。

    望了望視線模糊的樓下，積水似乎不淺，她還能回去嗎？

    身后的陳驍已經洗了碗出來，看著林舒的背影在昏暗的窗邊，道：“今晚肯定走不了了，我看天氣預報，夜里或者明天早上應該就好了，今晚你住這兒，我跟爸媽說一聲。”

    林舒心顫了顫，這樣的處理方法自然是最好的。況且他們是合法夫妻，再正常不過。

    可她就是緊張。

    為了不露怯，林舒強裝鎮定，看似云淡風輕道：“好，我也跟媽說一聲。”

    暴風雨侵襲，夜色比往常增添了幾分詭譎，天邊翻滾的沉沉黑云露出獠牙一般張牙舞爪，肆意在天地間斗狠。

    坐在沙發上的林舒看了看手表，才七點，漫漫長夜似乎難熬。

    林父林母得知她在陳驍家放了一萬個心，在圍信上叮囑幾句后沒再管她。

    周倩問起她今天放學后淋雨沒，林舒沒敢說自己到陳驍家了，不然這姑娘不知道又會說出什么驚人話語。

    手機被林舒翻來覆去地看，劃動得似乎沒了任何值得關注的新聞，可她仍舊沒抬頭，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與陳驍隔了一兩米的距離。

    “家里還有點零食，我給你找找。”陳驍似乎比她淡定不少，在自己家里就是自如。

    去翻找出幾包薯片和果凍豆腐干，全放到茶幾，都是林舒常吃的牌子。

    “你也買了這些？”林舒見著零食便放松許多，一看都是自己愛吃的還有些驚喜，“你不是說不愛吃零食嗎？沒想到家里還備著。”

    陳驍看著她撕開薯片包裝，又坐回沙發：“不是給我準備的。”

    林舒捏著薯片的手一頓，她聽懂了，腦袋卻往薯片袋子里埋得更深。

    吃著零食的林舒放松下來，盤腿坐到沙發上，接過陳驍遞來的毛毯蓋上腿，看著陳驍挑的電視節目，愜意地享受起來。

    期間她還伸手給他遞零食，又給人推薦自己喜歡看的電視劇。

    陳驍是個守誠信的人，林舒看著手表指針轉到八點，下了這個結論。

    因為這個結論，林舒越來越安心放松。

    電視機里正播放著校園劇，少男少女的青春懵懂曖昧拍得令人怦然心動，林舒看得目不轉睛，卻突然聽陳驍問起她關于早戀的話題。

    “你高中時候成績好，肯定不會早戀吧。”陳驍轉頭，目光一掃，落在林舒調皮隨性地跑出毛毯遮蓋的腳上，渾圓小巧的腳趾都透著幾分可愛。

    視線挪到電視機上，里面的女演員青春明媚，但不如林舒。

    “當然，我以前可愛學習，以高考為重的。”時過境遷，林舒又想，“不過現在很多人想法不一樣了，可能早戀也別有一番滋味吧。”

    橫豎她是沒體驗過，也沒機會體驗了。

    提到這個話題，林舒看向陳驍，八卦地亮起星星眼：“你呢，你早戀過嗎？”

    她沒有探究過陳驍的情史，可是個人都會好奇。

    “沒有。”陳驍不假思索。

    林舒看著他，想起這人高中時的人氣，琢磨著這話的真實性。

    畢竟那時候的陳驍真的是風云人物。

    林舒高二下學期，也是陳驍高三下學期，兩人依舊不認識。

    林舒偶爾聽著班里同學談起籃球隊，談起里面最厲害最帥的陳驍也沒有表現出分毫興趣。

    一開始她確實沒有興趣，只是經過籃球場看到他打球，又通過宋曉借過他校服后，林舒總是控制不住地習慣性搜尋籃球場上的那道身影。

    周倩問她看什么呢，林舒便回指著籃球場便墻上印的標語：“看那個呢。”

    她沒敢告訴任何人這份突如其來的對陌生男同學的關注。

    高二的體育課依然有跑步環節，林舒跑完步氣喘吁吁走在cao場上，偌大的塑膠跑道上，不少藍白校服的學生正走動，遠處是打籃球的學生，還有一部分踢足球的學生，cao場角落有同學在打羽毛球，林舒被周倩拉著打了兩圈便累了，擺擺手要去臺階那兒坐著休息。

    獨自穿過塑膠跑道，林舒又不由自主地望向打籃球的身影，因為距離遠，她只能模糊分辨一個個身影，奇妙的是，就這樣她也認出了陳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