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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總守則 第55節(jié)

    顧言真見到他,眉眼低垂,自顧自的問:“鐘姨,有飯嗎?”

    “有有有!”鐘姨急忙點頭,“我給你做的全是你愛吃的菜,都給你留著呢!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盛飯。”

    說著她起身小跑著往廚房去,像是生怕顧言真餓著。

    顧言真正要踱步去飯廳,忽聽顧正秋不悅的說:“站住!”

    “你現(xiàn)在真是越大越?jīng)]教養(yǎng)了!”

    他的語氣依舊凌厲,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慌張,企圖用虛張聲勢掩蓋內(nèi)心的真實情緒。

    顧言真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直面迎上顧正秋的目光,一言不發(fā)。

    被他這樣看著,顧正秋不免又有些惱羞成怒,“你那是什么眼神!?”

    顧言真仍然沒有開口,他盯著顧正秋的臉一直看,像是在仔細(xì)辨認(rèn)什么,又像是在尋找什么。

    他的不言不語讓顧正秋心跳加快,莫名的害怕。

    過去他一直覺得,顧言真是他兒子,合該就由他擺布,不能有半分怨言。自古“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他自覺這才是正道。

    換句話說,顧言真就應(yīng)該老老實實聽他話,讓做什么做什么。以前顧言真小打小鬧他不管,在公司里搞什么所謂改|革他也不關(guān)心。

    但他背著自己找了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而且屢教不改光明正大的忤逆,這極大地刺痛了顧正秋作為父親的尊嚴(yán),他覺得自己的絕對權(quán)威受到了挑釁。

    “只要你乖乖聽話,跟那個謝寒離婚,我就還把股權(quán)還給你。”顧正秋軟硬皆施,緩緩開口道:“畢竟我年紀(jì)也大了,以后顧氏還是要靠你。”

    “這次算是給你一個教訓(xùn),也不是真打算趕你走。但你要是再不聽話……”

    顧言真忽然笑了。

    “都可以,父親。”他轉(zhuǎn)身慢慢走向顧正秋,在他面前幾步遠(yuǎn)站定,神態(tài)從容平靜:“您怎樣都可以。”

    “一直以來我為顧氏費(fèi)盡心思,正好也累了。”

    “我該休息了。”

    他云淡風(fēng)輕的態(tài)度宣告了他對顧氏毫不在意,隱隱有要永遠(yuǎn)離開的意思,顧正秋卻認(rèn)為他還在跟自己較勁,一拍桌子吼道:“你威脅我!?”

    “怎么會是威脅?”顧言真誠懇的說:“我無比誠懇。”

    “父親,您總是對我不滿意,認(rèn)為我不比大哥優(yōu)秀,不過是他下下位的贗品。”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我發(fā)現(xiàn)我做錯了一件事。”

    “大哥去世后,我一直很自責(zé),以為是我的錯。這么多年我一直想做得更好,無論是讀書還是接管家業(yè),我都力爭完美,一點錯都不敢有,怕您對我失望。”

    “可那不過是我自欺欺人。”顧言真眼眶微微發(fā)紅,他苦澀一笑:“其實你我心里都明白,無論我做得多好,您也是不認(rèn)的。”

    “從一開始,我就被您承認(rèn)。”

    說到這里,顧言真終于有些壓抑不住多年內(nèi)心的不甘和疑問,一字一句問道:“父親,我在您心里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

    兒子,還是一個不重要的工具?

    顧言真明知答案如何,卻還是抱了最后一絲希望,哪怕顧正秋愿意騙騙他,他們就還能把這所謂的“父子”顏面繼續(xù)維持下去。

    顧正秋胸腔劇烈起伏,宛若承受著什么過激的情緒。他盯著顧言真看,一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外面的人都說這個兒子簡直就是他的翻版,可是顧正秋從沒正視過,內(nèi)心是不認(rèn)同的,因為他不覺得這個小兒子能成器。

    他不過是極度優(yōu)秀的大兒子的仿制品。

    誰會對贗品投入感情?

    于是他故意用生冷的語氣回道:“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也比不過霖澤。”

    “霖澤才是我引以為傲的兒子。”

    顧言真眼里最后一絲光亮也消失。

    也許人在感情里都是有點犯賤,不管親情友情還是愛情,一旦得不到,總要刨根問底的探個明白,哪怕粉身碎骨。

    顧言真抿唇,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說著就要回身去吃飯。

    他看似淡定的態(tài)度又一次激怒顧正秋,指著大門口不擇言:“既然你不想留在顧氏,那你就給我滾出去!”

    “滾!”

    鐘姨端著的一碗雞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湯汁灑得遍地都是,燙到了她的手。然而她根本感覺不到疼痛,急急地沖上來維護(hù)顧言真,對顧正秋大聲道:

    “您這是干嘛!?小真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她死死拉著顧言真不讓走,可是顧言真卻反過來抱了抱她,低聲說:“鐘姨,別擔(dān)心。”

    “我去找小寒了。”

    說著他拿過桌上的餐巾紙,一點點將她手上的湯水擦干凈,提醒她記得擦藥,然后在鐘姨的眼淚中轉(zhuǎn)身。

    誰知回頭就看到謝寒喘著氣出現(xiàn)在門口,他也是一愣。

    “我、我都知道了。”謝寒像是也剛哭過,說話的聲音都在抖,甚至沒工夫跟顧正秋對罵。

    他伸出一只手拉過顧言真,哽咽著說:“顧言真,這次我來帶你回家。”

    顧言真沒想到謝寒會突然跑來。可正如大雨中無處可去的流浪貓,在最茫然的時候,有人帶他回家,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等下。”顧言真輕聲回答,“我馬上就來。”

    說著他轉(zhuǎn)身把躲在樓梯拐角處的多寶一把抱起,再次回到謝寒身邊,笑著說:“好了。”

    “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一起走。”

    以往謝寒總是對那只肥貓頗有微詞,也不滿顧言真將它當(dāng)成兒子看待,可是現(xiàn)在他什么都不顧了。

    只要顧言真愿意,什么都好。

    謝寒一把抱住顧言真,和鐘姨道別后拉著他往門口走,怕自己再多待一秒會控制不住殺人。

    顧正秋沒料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氣得渾身哆嗦:“有本事走了就別回來!”

    “我去你|媽|的!”謝寒回頭罵了一句,“早晚你不得好死!”

    說著他重重帶上門,墻體一陣輕微晃動,發(fā)出震天的聲響。

    顧正秋氣得原地打轉(zhuǎn),看來是被謝寒最后罵得一句氣狠了。

    走出申山別墅大門,外頭忽然刮起一陣風(fēng)。

    天幕徹底黑了下來,顧言真抬頭看了看天空,只有孤零零的一輪彎月,連顆星星都找不到。

    他又一次回望從小長大的家,一陣恍惚后,心頭有幾分輕快,仿佛卸下了什么重?fù)?dān)。

    可是為什么他一邊覺得輕松,一邊又很想哭。

    第六十五章

    六十五

    從上車后再下車, 顧言真沒有再說一句話。

    從前坐副駕駛的人都是謝寒,開車的總是顧言真,而今反了過來, 開車的人卻成了謝寒。

    到了李家, 李予之罕見的沒有甩臉子, 只是依然別扭,快速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側(cè)身讓開路, 什么都沒說。

    多年死對頭,使得他沒法一瞬間就能轉(zhuǎn)變態(tài)度, 但是眼神舉止已經(jīng)沒有攻擊性了。

    他從沒看過這樣的顧言真。

    死氣沉沉, 眼神黯淡, 毫無生機(jī)。

    過去李予之沒少和他吵架,打架也是常有的, 他見過顧言真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也曾被他數(shù)次挑釁氣得磨牙,不管當(dāng)面還是背地,他都毫不掩飾的表示對顧言真的討厭。

    但是現(xiàn)在的顧言真看上去很破敗,好似伸手戳一戳就要碎掉, 連李予之也不敢再說什么,又說不出安慰的話,數(shù)次張口后,灰溜溜的躲到一邊。

    葉夫人溫柔的拍了拍顧言真的肩,看他頭發(fā)有些亂,還親自動手幫忙梳理兩下, 輕聲問:”吃飯了嗎?”

    顧言真搖頭。

    “那正好,我們一起吃。”葉夫人于是招呼顧言真坐下, 叫廚房那邊重新把飯菜熱了端出來。

    謝寒得到消息馬不停蹄的出門去接顧言真也沒吃飯,一家人真正坐到一起,不一會兒就滿滿當(dāng)當(dāng)鋪了一桌的飯菜。

    謝寒不停給顧言真夾rou,不停催他多吃,就像以前顧言真關(guān)照他時一樣。

    可是顧言真雖然確實餓,但現(xiàn)在確實也沒有胃口,吃什么都如同嚼蠟,一根rou絲在嘴里嚼了半天也不見咽下去。

    謝寒很著急,只好學(xué)著顧言真以前哄他吃飯的樣子,笨拙的說:“你吃太少了,多吃點。”

    葉夫人見他關(guān)心則亂,便跟著勸道:“言真要是不想吃,你就別忙了。”

    “等下你陪他上樓好好歇歇。”

    葉夫人明白,顧言真現(xiàn)在需要的是安靜陪伴,吃不下東西硬塞反而弄壞身體。

    謝寒從沒照顧過人,但他很聽葉夫人的話,因此等吃完飯后果然帶顧言真回房,還給放了滿滿一缸熱水,小心翼翼邀請顧言真去洗澡。

    其實顧言真剛睡了大半天起來,根本也不困。不過在看到謝寒目光帶著小心,他不想讓他擔(dān)心,于是聽話的進(jìn)了浴室。

    謝寒連忙跟著關(guān)門,捋起袖子主動要幫忙,上手把人剝了個干凈。

    顧言真腰間圍了塊毛巾,安靜坐在浴缸里,還是沉默。

    他輕輕倚著浴缸,低頭盯著水里自己的手發(fā)呆。謝寒拿著個水舀,一點點將溫水從他的后背往下滿滿傾倒,自己的衣袖被打濕了也不在意。

    “顧言真,你要不要和我說說話?”謝寒有些害怕,雖然他知道顧言真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堅強(qiáng),可是再堅強(qiáng)的人也總有破碎的時刻,他不希望顧言真永遠(yuǎn)都只能獨(dú)自承受。

    聽到他的話,顧言真注意到他眼角搖搖欲墜的淚花,抬手幫他擦拭,說:“怎么哭了?”

    謝寒握住他的手,放在臉上來回輕蹭,嘴硬道:“我沒哭。”

    “我、我一直以為,這些年你過得很好。”他說著又哽咽住,忍了又忍,才繼續(xù)道:“早知道你是這樣的處境,我應(yīng)該早點去找你。”

    “我、我還偷偷恨你,埋怨你不要我了……”

    顧言真不得不用是沾了水的手給他擦眼淚,溫聲道:“別哭了。”

    “對不起,但是我……我昨天去四樓了。”謝寒一邊粗魯擦著眼淚,一邊認(rèn)錯:“你要是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