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藍衣男子摘下半臉面具,看模樣正是當日候在撫春坊花船上的人,他轉頭對黑衣人道:聽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聽云也摘下了蒙面的黑布,卻露出了一張白凈的面龐,與上次在花船上的樣貌完全不同。聽云自幼跟隨少主,極少見少主如此。他完全不思考這個問題,馬上搖頭道:屬下不明白,機會難得,少主方才為何不將實情告知? 你覺得我這么做是對的?藍衣男子像是在問又像是在自語一般呢喃了一句。她本來可以安心過富貴的生活,不需要被這一切打擾啊。 可本就是她們源家背信藍衣男子眉頭一緊,掃他一眼。聽云見狀忙住了嘴道,屬下失言了。請少主責罰。 藍衣男子嘆了口氣,揮手示意他退下。流風和聽云兩兄弟自幼跟隨他,一向只忠于他的指令,兄弟倆都能力極強,但性格迥異,哥哥流風沉穩謹慎,從來只是聽命行事不多言語,聽云則更加活潑爽直一些。 其實,該怎么做他心中早有答案。且不說陳年舊事的是非對錯,單憑自己在義父臨終前的承諾,他也必須來找她。 第23章 痕跡 沐桐輕手輕腳地幫昭璧公主更衣,心下又是疑惑又是氣惱。她貼身服侍公主多年,少有錯漏,可最近卻是接連出錯,今天干脆低級到迷迷糊糊睡過去了?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留意了一下,昭璧公主仍是一副似乎心不在焉又似乎有所思的樣子。 沐桐低頭為她理順裙身,終究還是怯于開口。方才,馬車一停,看似睡著的昭璧公主睜了眼徑自下車回屋,連搭句話試探一下的機會也不給她。沐桐很沮喪,公主一定生氣了。想來公主如今的性情比往日少了幾分拘謹多了幾分活潑,對她們也比以往親和了許多,可她萬不該因為公主寬厚就放松了對自己的要求。 沐桐。 沐桐下意識地應諾,手上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我的背上是有什么痕跡嗎? 沐桐一驚,心臟擂鼓般地巨震了幾下。這似乎是種條件反射,畢竟她貼身服侍昭璧公主的第一刻起被叮囑的事情便是不可對任何人提及昭璧公主身后的印記。可這個任何人包不包括公主本人,沐桐從來沒有想過。 沐桐這一猶疑,林羽喬便已經確認了自己的判斷。那藍衣男子在她后背那一掃,似乎就確認了她的身份。而一些如散落的珠子般零碎的記憶也由此被串連了起來,比如,霄云宮那面昏黃的銅鏡,又比如昭璧公主身邊只有唯一一個在宮外便貼身服侍她的侍女沐桐。而關于這些,沐桐知道什么呢? 沐桐被公主緊盯著,心中愈發忐忑。公主怎么會突然問起這個?方才一定發生了什么,而自己也一定不是莫名其妙地睡過去了沐桐額頭上不知不覺間冒了汗,心中萬分掙扎。 沐桐一反往日鎮定的模樣低頭一言不發讓林羽喬心生疑惑。因為昭璧公主的記憶,林羽喬對沐桐是全然信任的。而現在,她想起昭璧公主臨死前被背叛捏碎的感知,不由得心下一沉。可她本能地還是想去相信這個人:沐桐的盡力盡力,她能感覺得到,而且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若連沐桐都不可信了,她還能有什么指望呢?更何況,沐桐的反常可能另有原因,未必就是對她有異心。 她既然想讓沐桐坦誠相待,那她自然也不該有所隱瞞。 方才發生了一件事。她留意到沐桐神情中焦慮和關切漸漸聚積,才將方才在宮中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與沐桐聽,事已至此,你還打算瞞著我? 沐桐萬分驚訝,終于下定決心道:您身后腰間的地方的確有個蓮花形狀的痕跡。 為什么剛才不肯告訴我? 祝先生特別吩咐過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沐桐道。祝先生是早年為昭璧公主治病的名醫祝淼。奴婢不知道為什么,可先生是對公主好的,他既然這么吩咐,一定也是為公主好 林羽喬恍然,這樣看來,她若不說方才的事情,沐桐就算觸怒自己,被自己懷疑,只怕也不會說的。林羽喬眼眶紅了,想起方才那一絲懷疑的念頭心生愧疚,她緊緊握住沐桐的手,輕聲道:我明白,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 沐桐不知道公主為何反應這么大,但很是感動,又覺得大受鼓舞,馬上知無不言起來:其實現在已經不大看得出來了,奴婢記得小時候看到的顏色很亮,后來顏色就慢慢淡了。 祝先生還有其他此類囑咐嗎? 再就是反復叮囑我公主體弱怕冷,一定不能著涼。 祝先生總是一張萬年不變的公事公辦臉,但凡開口必定是言及病情,其他事情一律充耳不聞一言不發。也正因如此,昭璧公主曾受了他多年的治療和照顧,還是對此人一點也不了解。 不過,她心中還是十分感激祝先生的。畢竟沐桐是祝先生選來的。小小年紀便被安排在她身邊,卻辦事周全又忠心不二,應該多多少少是被祝先生教導過的吧? 給她選擇了最得力的人手,卻與她刻意保持了距離。林羽喬有些詫異,醫者父母心,卻也無需妥帖到這個地步。而且據說祝先生行蹤不定,可她養病那些年祝先生一直都陪她待在蕪山之上。他一個名震江湖又是再清高不過的醫者,何必對一名天家公主做到如此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