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潮 第76節(jié)
不過,好曖昧啊。 好在?少年最后停止了那種令人心虛的眼神攻勢,垂下眼瞼,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身,朝外面走?去,聲音好聽又清淡:“出去看看其他?地方吧。” 兩人走?在?一條古樸的林蔭道?上,古老的石佛和?異獸屹立在?道?路的兩側(cè)。 樹木茂盛,蟬鳴聲響。 天空那么藍(lán),空氣清新怡人,還有花草的芳香,在?這樣的凈土之上,彌虞的精神徹底放松下來?,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果然是個好地方。 她默默地想。 誰都沒有說話,安靜的林間,只有兩人清淺舒緩的呼吸聲。 在?日漸燥熱的初夏時節(jié)里,微風(fēng)輕輕吹拂過露在?外面的肌膚,幾乎令人沉溺。 兩人挨得近,一陣長風(fēng)吹來?,她的長發(fā)散在?他?的臉龐上,帶來?一陣微微的癢意。 江北祁的指節(jié)拂過自己的臉頰,將她的發(fā)尾輕輕撥開。 他?看著前?面少女那長長的烏黑發(fā)尾,正隨著走?路的動作而輕輕擺動。 看起來?很漂亮。 過了一會,他?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下一秒,綁著長發(fā)的黑色皮筋被輕輕扯下,少女如?瀑的青絲頓時散落在?了她纖細(xì)的肩頭。 她察覺到?了,頓時詫異地回頭,隨后視線落在?了江北祁手里的那根黑色皮筋上。 “你這家伙——”反應(yīng)過來?,她頓時鼓起臉頰,很不高興地抬起粉拳朝他?揍來?。 江北祁側(cè)身,輕而易舉地閃開了女孩子的攻擊,躲開她要?拿回皮筋的手,薄緋色的唇角勾著淡淡又愉悅的弧度。 “頭發(fā)散下來?的樣子,明明很好看。”他?這么說。 彌虞看著他?深情又認(rèn)真的眼神,一下子噎住了。 沉默了幾秒。 “……你少來?,你知道?女孩的頭發(fā)多?難扎嗎!”她怒。 “而且我今天還沒帶梳頭發(fā)的東西!你罪加一等!過來?受死!” 最后,江北祁摸了摸自己被拍紅了的手臂,看著不遠(yuǎn)處那個少女氣呼呼的背影,在?心里默默想著: 明天去精品店買把漂亮小?梳子,帶化妝鏡的那種。 兩人打打鬧鬧,到?最后分開的時候,那只不起眼的小?皮筋卻被少女遺忘了。 它被纏在?江北祁修長的指節(jié)上,帶回了家。 彌虞晚上狂call江北祁。 “明天給我按時交英語作業(yè)——” “不然我天天下課過去煩你!” “……哦。” 晚上洗完澡,江北祁看到?自己衣服口袋里的小?皮筋。 他?頓了頓。 不知為何最后把它放在?了枕頭邊,入眠。 —— 彌虞這天的心情不好。 班上的同學(xué)?任誰都能看的出來?。 不知道?是誰偷偷當(dāng)?shù)牧艡C(jī),彌虞心情不好的事情,就連人氣很高的高一小?學(xué)?弟都知道?了。 于是等到?中午,學(xué)?生們在?食堂吃飯時,這個小?學(xué)?弟提了一袋子零食飲料,聲稱想感謝彌虞學(xué)?姐在?音樂上對自己的幫助,但臉上卻飄著兩朵紅色疑云,說完他?不等人反應(yīng),就轉(zhuǎn)身匆匆走?了。 彌虞當(dāng)時去洗手間了,接下零食的是她的飯搭子周茉和?周極。 少女回來?時看見桌上這一大兜子吃的,聽到?來?歷,神色如?常,表情淡淡。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起哄說:“哇哦,我們彌虞meimei好有人氣——” “就是就是~” “那個男孩子好帥哦~” 而她全然不在?意,把東西給坐在?座位的同班同學(xué)?們分了分。 周茉咬著棒棒糖,這么犀利發(fā)言:“我說,那小?學(xué)?弟八成是對你有意思吧。” “大概只是對我?guī)兔Φ母兄x。”彌虞不在?乎地說。 旁邊的周極聽了,輕嗤了一聲:“臥槽,你還真信啊?” “為什么不信,我確實幫他?了,別想太多?了。” 彌虞當(dāng)時并?沒有在?意,自然也沒見到?不遠(yuǎn)處餐桌前?的江北祁,起身離開時的那張臭臉。 之后有人過來?詢問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對此少女也只是笑笑,“我沒關(guān)系的,不是什么大事。” 下午,彌虞請了體育課的假,神情懨懨地趴在?桌上,心事重重地想事情。 這時江北祁忽然推門進(jìn)來?。 彌虞沒抬頭,趴在?桌上,了無生趣。 她聽著少年翻弄書廂里東西的動靜,緊接著,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她睜開眼,看向面前?。 穿著黑夾克的高挑少年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帶著隱約的深沉:“喂,你怎么了。” “沒什么。”少女沒什么反應(yīng),自顧自看著教室的天花板,表情看起來?有些?憂愁。 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年垂眸,看著她無意識用自動筆戳著橡皮,想起中午食堂令人感覺不快的那一幕,頓時輕嗤了一聲: “既然沒什么就別擺出這么一副表情,浪費別人的關(guān)心很好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午那個男生的原因,少年的語氣帶了一點攻擊性。 彌虞聽了,這才掀起眼簾,也沒生氣,有些?不滿地癟了癟嘴:“喂,江北祁,你對我那么兇干什么。” “……我沒兇。” 江北祁一頓,之后否認(rèn)說。 “你還說沒兇。”少女瞪他?。 “我就是沒兇。”江北祁別過頭,不自在?地說。 ——好吧好吧,那你就是吃醋了。 彌虞心里默默這么吐槽著,之后從桌子上直起身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行了,我跟你說,憋在?心里也怪難受的。” 她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聲音忽然變得有點低落:“……老太太的身體,好像變的不太好了。” “我昨天也去看過她了。” 江北祁聽了,一頓,隨后這么說。 原來?是在?想這件事情。 “我一想到?她有可能……就很難過。” 彌虞的心情不大好。 畢竟是與?她血緣上有著相似之處的親戚,即使只是僅有的兩月的相處,也讓她對這個慈祥上老人產(chǎn)生了不舍。 果然,面對生離死別,活著的人無法做到?完全置身事外。 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當(dāng)初沒有去認(rèn)識那位老太太,那么她悄無聲息死去的時候,她大概也不會難受。 果然,羈絆太多?,心是會疼的。 “喂,江北祁,我們出去走?走?吧。”少女忽然說。 兩人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慢悠悠地逛著。 這個點,其他?班的學(xué)?生都在?上課,有體育課的學(xué)?生也都在?cao場,所以教導(dǎo)主任不會過來?查人,下節(jié)課是信息課,上完就放學(xué)?,兩人索性就背上書包出去。 許是沒想明白什么事情,彌虞只是悶頭靜靜地走?,一言不發(fā)。 少年看著她憂愁的眉眼,頓了頓,忍不住出聲安慰: “……畢竟,她也這么大歲數(shù)了,人總是要?經(jīng)歷的。” 少女不說話,只是低頭,輕輕咬了咬唇。 前?些?日子,太太昏迷了過去,當(dāng)時的情況危急,之后經(jīng)過及時治療,生命體征才恢復(fù)過來?。 可即使如?此,彌虞去醫(yī)院探望她的那幾次,也沒怎沒見到?過她的親人,有的只是幾個請來?的護(hù)工。 之后她醒來?的時候,看著四周的人,眼神很落寞。 彌虞看得出來?。 就算那些?護(hù)工們把老太太照顧的很好,可是畢竟已經(jīng)到?這個時候了,仍然一個子女都不來?,這也太…… 彌虞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原來?母親和?子女親情竟然可以變得這么淡薄。 他?們到?底在?忙些?什么?為什么不能過來?看看她? ——這個問題,彌虞也想問自己的父母。 為什么不能多?看看我呢?為什么不能陪著我呢? 那些?窮苦地方的孩子是孩子,她就不是了嗎? 她為什么就不能被陪伴關(guān)心呢? 少女垂下眼瞼,倔強(qiáng)地咬了咬唇。 她打散這些?想法,只是無所謂地說: “反正人都是會死的。”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