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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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里話?汗庭上下,別說是尋常中城人家,就是金帳里的公主又有幾個你這般見識與風儀!你三哥說你來接應龐將軍怕是都要比咱們強些。” 拒絕的話又沖在了口邊,這一回雅予死死咬牙沒有吐出一個字…… “好了,你早點歇著吧。”看她默認,娜仁托婭滿意地站起身,“我先過去,好些事得預備。明兒不必急,下晌他們才過府。” 送娜仁托婭離去,雅予一個人站在廊下,身上的抖慢慢平息,nongnong的黑暗中只是有一點冷…… …… 中城驛館。 草原的夜難得無風,號角低沉,悠悠盤旋,入在耳中頗有些凱旋之后雄壯滄桑的意味。龐德佑邊在心里品賞,邊就著明亮的燭燈給瓦剌可汗寫著辭行信。正式使書下臨之前,半個字都不能于人把柄,皆是些交//好客套之話,卻也是滿滿灑灑好幾頁,盡顯誠意,臨了他還寫了兩句將將學來的蒙文為牧民祈福長生天。擱下筆,輕輕吹了吹,龐德佑邊審讀邊順手端起手邊的熱茶正是要抿,一頓,抬起頭看著一旁侍茶的隨從,“怎么是你?” “正該我當職。” 看他果然畢恭畢敬,龐德佑笑了,低聲道,“我可不敢當,褚大人快坐。” 褚安哲笑笑,也不再推辭,坐下//身來。 此次深入敵營這初生的牛犢非要跟著來,龐德佑雖心里篤定斷不會遇險,可畢竟是與性子暴烈的胡人打交道,一語不合后果就難以預料。若是一個普通的京官,憑他是誰,邊疆之地都得聽他威遠大將軍的,可這一個卻是當朝首輔、自己的提攜之人褚相的公子。沒辦法龐德佑只好點頭,卻說什么也不敢暴露他的身份,只能混在隨從中。怎奈這位大人長得實在清秀,套了盔甲也不過將一身的書卷氣略略遮掩。不得已,又就著他的身量挑了幾個并不十分彪壯的兵士,險是又險了幾分,總算不乍眼。 “將軍已經寫好辭行書?” “嗯,”龐德佑邊應著邊遞給他看,“今日在金帳你覺得如何?” “大汗難得地隨和,只是略遜威儀。那些汗臣么,彪悍魯莽有余,氣度城府不足,依我看,都不是太師的對手。”久聞烏恩卜脫大名,這一得見褚安哲依然吃了一驚,如此博學謙和、風度翩然,滿帳汗臣一個個兇神惡煞,卻看得出十分忌憚這位太師。面對中原大國不卑不亢,氣勢迫人,讓人不覺就心生敬畏。別說是在這荒蠻胡人之地,就是放在深不可測的中原朝堂,此人也是拔得頭籌之人。 龐德佑聞言點點頭,“瓦剌汗唯一能與烏恩卜脫扛一扛的也就是弈宗王紹布。” “是么?沒見著確是憾事。” “嗯,”龐德佑輕輕撥茶,若有所思,“沒見著,恐怕也見不著了。” “哦?將軍您是說……” “回去再說。”褚安哲正是想問這六兄弟是要起事么?龐德佑卻轉了話,“你早點歇著去,明日咱們到太師府赴宴。若是情勢得當,不防讓你與烏恩卜脫認一認。” “將軍,我也正是想跟您稟報,明日我就不隨您往太師處赴宴了。” “哦?這是為何?” “只一日了,我還想再見見那個娃娃。” “娃娃?老六的兒子?” “嗯。” 龐德佑挑挑眉未置可否,放下茶盅,斟酌了一下才又道,“安哲,故地重尋,我知道你心思難免沉重。只是,那是老六的親兒子,哪里還會有蹊蹺?” “我本不該疑,”托放在書案上的手臂輕輕握了拳,他的臉色較之前沉了許多,“可他既然是蒙人,為何沒有蒙人的模樣?” “烏恩卜脫兄弟并非十足的蒙人,他們有波斯血統(tǒng),”龐德佑耐心勸解,“老六賽罕你沒見過,是他兄弟中眉眼最英俊的,沒有一絲蒙人模樣,他的兒子自然……” “我也沒看出半點波斯血統(tǒng)。”褚安哲皺了眉,語聲不覺就提高,“衍州出事時,大嫂身懷六甲,可我根本就沒有找到一具孕婦的尸體!那個叫恩和的孩子歲數正當,模樣……跟當年的季大哥實在太像了!” 龐德佑聞言不覺也蹙了眉,這書生思親心切從未有半刻放下,可他此時的話卻并非苦思臆想。今日頭一眼瞧見那孩子龐德佑也吃驚不小,那眉眼確實是與肅王長子極其相像。他之所以放下不提并非是不想相信肅王一族還有僥幸遺脈,而是不信烏恩卜脫會暗中搭救之后瞞下近三年之久,卻又不當心曝露在他眼皮子底下,兩者之中有一個就絕不會有另一個!只是此刻讓褚安哲這么一提,那孩子的小臉便又呈在眼前,越想越似季家人,怎么看都看不出老六的影子,不免也生疑惑,“也好,你去看看。我明日也打聽一下。不曾聽說老六成親,倒有了夫人和兒子。話個家常,烏恩卜脫也得給我說道說道。” 褚安哲立刻起身施禮,“多謝將軍!” …… 她終究還是逃了…… 輾轉難眠,前前后后想了個通透,甚而連怎么開口呼龐將軍都想好了,誰曾想一握著小景同的手,聽著那憨憨的小呼嚕,雅予只張口輕輕說了一句“你阿爸……”淚便滑落,心酸得似要死去一般,也辨不出究竟是為何哭,這一夜,綿綿不絕…… 待到晨曦初透,忽想如今三哥三嫂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此貿然出現在宴上,龐將軍面前豈非陷他們于不義?這天大的誤會如何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一旦收攏不住被人捅上金帳,壞了這難得的會見,豈非罪過? 糙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