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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身軀還未從半個小時前的那場芭蕾舞訓練中徹底解脫,又驀地被一聲低沉的嗓音叫住。 “小天鵝。” 尋聲望去,明舒在一個小小的拐彎路口看到了狼藉的打斗殘景。 幾個混混東倒西歪在地上,一個軍人制服的男人正反手擒住一個咬牙叫罵的混混。 一把锃亮的小刀斜在一旁,遠遠地挨在墻邊。 程宴洲見明舒轉頭,挑了下眉,“還真是你。” 明舒趁機打量起他。 嚴肅的制服下是男人健碩有力的身材,胳膊半露,因挾制的動作手上的脈絡隨呼吸起伏,彰顯雄性的噴張。 再循上,一張刀削斧刻的面龐冷硬深邃,男人眉梢輕揚,減緩了幾分寒光冷刃拼湊出的狠厲。 似乎在芭蕾舞臺的觀眾席上見過。 “過來,幫我打個110。”男人抬了抬下巴,“騰不開手。” 有耐不住好奇心的人瞟了眼這個場面,丟下一聲驚訝又事不關己地趕路。 “為人民服務,小天鵝。”男人勾唇點了她一句,說著,又下手緊了緊掙扎的那個小混混。 明舒抿了抿唇,從手里捧著的幾本書里抽出手機,打了出去。 她走近,俯身把手機放在兩個人的眼皮子下,叫男人自己說。 程宴洲掃了明舒一眼,笑了。 隨即,男人對警察局那頭的人報了地點和鬧事人的身份。 通話剛到尾聲,明舒沖他身后喊了句。程宴洲回身,把顫顫巍巍抓了根木頭要偷襲的人一腳踹了出去。 幾乎是同時。 明舒捧了那捆沉甸甸的書作勢也要砸上去。 程宴洲三兩下撂倒那名混混,剛轉頭,上手輕按住女人的手腕,截住她往前的攻擊。 “還挺警覺的。”男人低頭,眉眼帶笑,夸了她一句。 明舒跟著直愣愣地抬眼。 四目相對中,世界恍如空靈。 程宴洲打算再說些別的,明朗開懷的情緒卻在他瞥見了女人左手食指指側的月牙印時有了微妙了變化。 明舒不自在地把手抽回,起腳將自己和程宴洲拉開了距離。 她眼光輕渺,卻藏了疏離。 路燈亮起,燃起夜色。 半晌,男人摩挲指腹慢悠悠地來了句:“我叫程宴洲,小天鵝。” 明舒禮貌地和他道別,把男人和她見過的形形色色又并不重要的人一樣扔進記憶的亂崗。 明舒沒有告訴男人自己的名字。 程宴洲卻不在乎。 比起這些,她有更重要的身份。 她是明遠懷的女兒。 應聲倒地的靶子成功讓明舒回攏了神思。 程宴洲又打了一槍,男人余光逼仄,狠狠壓上那方身影。 被綁架的后面幾天,明遠懷負責看押他們。程宴洲不小心看到他食指側面的月牙印,被廉價的煙熏得發黃發黑,徒留殘景。 因為那一眼,明遠懷頓時蜷縮了手心,他狠狠往程宴洲臉上招呼,睚眥盡裂地說:“看什么看!你他媽有本事出去才能找老子算賬!” “還看!”嗆人的口氣讓明遠懷更加可怖。 程宴洲卻睜著一雙不屈不撓的眼眸,又冷又恨地看向這個卑劣又無恥的人。 被自己連累了的楊潔偷偷哭泣連聲音也發不出。 程宴洲至今都不敢忘記。 在那份記錄了他費勁心力查到有關于明遠懷一切信息的文件中,程宴洲在空白處特意加了句 ——左手食指側邊有月牙印。 偏偏陰差陽錯,這份被何旭拿錯了的文件又從他這里來到了明舒手上。 程宴洲甩了槍,眉宇動了動,眼瞼威脅般地抬起:“來了又不講什么?” 明舒斂下眼底的波涌,輕笑著說:“如果可以,我要去臨城找一位姓蕭的律師。你的那些人跟著我,我走不開。” 這位蕭律師,程宴洲也有所耳聞。 臨城邵氏集團掌權人邵齊珩的夫人,盛星律所目前的合伙人之一。 由她負責的官司勝訴幾率高得驚人。 明舒看得的確長遠。 能抵擋住北城程家的施壓,又可以擔負起這樁時隔二十多年的庭審結果的人,還真的沒幾個。 蕭瑜是個再適合不過的人。 程宴洲抵了下眉骨,薄唇溢出平緩的聲音,“憑什么?” “就當是你算計了我四年,給我這個不知情人的一份嘉獎吧。” 女人眸光倏然變清,按進了低冷的嘲弄,神情卻依舊如先前的溫柔。 他算了這么久,近乎算了所有。 在他與自己還未完全相識起,明舒就先被一道月牙印出賣。 之后,女人所有的小心和怯懦都不過在做困獸之斗。 而程宴洲呢,他挑眉得趣,冷眼旁觀,招貓逗狗似地看她淪陷其中。 她讓他相信她,他說會的。轉頭折花成刀,心上剜血。 似是沒想過明舒會這樣回他,程宴洲唇角抿出倨傲的弧度。“明天。” 他看向明舒,“我要去臨城一趟。” 你可以跟著一起去。 明舒懂了,轉而又聽到程宴洲說:“到現在還要堅持你所謂的真相 ?” 男人扯了條繃帶繞在自己的掌心,用牙咬住纏死。 他眼風慵懶地瞧了眼明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