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但她也知道不能時時刻刻都逃避,逃避并不能消弭恐懼感,總有一天要適應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和一切未知但可能會突然襲來風暴,不可能有時間去做好所有的準備。 沒一會兒,心跳聲大得已經無法抑制,她只能不斷深呼吸去調整,最后只能憑記憶去找旁邊的支撐,疾步去了臥室。短短幾分鐘,她已經有點承受不了,又開了房間的臺燈,打算瞇一會兒再考慮晚飯。 意外地做了個夢。 夢境開始在一個水氣氤氳的山腳下的稻田邊,她坐在田埂上看落日,不料大雨突降,她跑著,雨勢卻越來越大,躲避不及。 她轉身敲響了最近的人家的門,開門的是個小男孩,他臉上也掛著雨水,卻有點驚恐,她問能不能進去躲雨,男孩猶豫著,最后還是讓她進來了。 然后,她就開始就在雨水沖刷聲中,聽到了凄慘的叫喊聲和鞭笞聲。正對著門的房子里,出現一張看不清卻仍可怖的面容,她轉身就跑,用盡力氣地跑,感覺背后有千軍萬馬追她一般,賣力跑著。 雨勢不減反增,繼而雷聲轟鳴,響徹九霄,閃電似也要在下一秒將她劈中,她忍不住哭泣,卻沒停下腳步…… 一直到驚雷在耳邊乍響,她顫抖著驚醒,久久不能平靜。 恍惚中卻發現,自己的身側有人拉著她的手,下意識甩開,整個人都是驚恐的。 冷靜一秒,她認出那人是向繁洲。 他伸手要再次拽她,她又躲開了。 “做噩夢了?”他嗓子像是粘連的,吐字含混不清。 他的胡茬似乎沒清理干凈,何慕竟從他臉上讀出了一絲失意的頹唐。 “你怎么進來的?”她并未將密碼告訴過向繁洲。 但上次來拿東西,她確實當他面輸過,他竟然一遍就記下了。 他好像知道自己闖入的非正義性,沒答,只是看她,目光深邃,像是要把她刻進靈魂深處。 一聲驚雷再次出現。 何慕渾身一凜,繼而被拉進懷抱,她掙扎著要躲,他加了點力把她圈在懷里。 向繁洲護著她的后腦,把她的腦袋放在他肩膀上,安撫似的揉弄她的發:“我在。” 她心中的利劍未抄起,又迅速收起了鋒刃,喘著粗氣,把臉埋得低了點。 再響起驚雷時,向繁洲就捂住她的耳朵,讓她盡量不被侵擾。 向繁洲的心跳隨著她的戰栗和喘氣聲不斷加快,卻盡力護著她,讓她可以埋在他胸前。 但他很快感覺到,肩膀連著胸前的襯衫都被洇濕了,如濃硫酸灼傷了靈魂深處的每一個角落,心跳登時漏了一拍。 向繁洲顫著手,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何慕纖細的胳膊,從外套內抱緊了他的腰,繼而整個人伏在他懷里抽噎不止,久久才平緩下來。 他的理智幾近被吞噬,眼睛發酸。 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罪,才這么怕打雷;到底做了多么可怕的噩夢,才會情緒如此崩潰。 任自己崩壞后,何慕又迅速收攏,從他懷里出來,強裝鎮定,卻沒想到向繁洲眼睛也是紅的。 她完全無法承受他目光里的破碎,甚至沒有理智去梳理自己的崩潰,躲閃著。 避免對視后,她從另一側下床,冷靜地說:“你走吧,我今天不想回你那。” 向繁洲:“那今晚就住這。” “向繁洲,我是說你回你那,我住我這。”她強調。 “你分這么清楚干什么?”他說。 “我們本來就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向繁洲走到她面前,要抱她。 何慕把他推開:“我今天不想跟你掰扯這個話題,你回去吧。” “那天沒通知你,實在抱歉,是我的錯,”向繁洲說,“對不起。” “你沒必要和我說對不起。”何慕甩開他的手要走。 他啞著嗓子說:“何慕,我不喜歡你這樣。” 你當初可沒說要讓我去演其他人,現在是什么意思呢? 她看他:“可我就是這樣的,向繁洲。” “我是說,雖然我們是沒有感情基礎結婚的,但我希望我們能像普通人一樣相愛,”他說,“我是不聰明的,你要告訴我你為什么哭,我才會知道,就算是跟我吵架也可以……” 他眼角是紅的:“只是不要不理我。” 第16章 何慕其實心軟了, 但是她沒有展露分毫。 這世間不會有第二個人比她更了解她自己,她太清楚自己遠不像自我塑造的那般堅韌勇毅,也太明白自己的破落和不堪, 軟肋剖給任何人都不是明智之舉。 她信任自己勝過任何, 這是唯一不會隨時崩塌的精神高地。 只要仍在喘息, 她便不會放棄為自己搖旗吶喊。 向繁洲給足的偏愛不屬于她,她不過是短暫地竊取著他人棄如敝履的愛意,甚至這空中樓閣般的一切隨時都會傾覆,這是她應該銘諸肺腑的信條。 但晚上她還是跟向繁洲回了洛園。 不為別的,她是個契約精神極強的人。 第二天,她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時被向繁洲攔住。 “你到底想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