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不會拋棄你。”岑樹突然出聲。 “可是……”明燦堅守了許久的淚終于是忍不住從眼眶落下來,“我要拋棄你了。” 短暫沉默。 岑樹說:“你想離開我嗎?” 明燦立刻說:“不想。” 岑樹淡說:“那就不是。” 明燦聞言一愣。 岑樹已經換了話題,“我的禮物呢?” 明燦條件反射地把手伸進口袋,碰到一個硬物,她反應過來,抬頭,眼神欲言又止。 岑樹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抬起手,攤開,手心安靜躺著一個花紋交錯的掛件。 是平安符。 她親自去寺里求來的。 她當然認得。 明燦來不及去想怎么會突然出現在他的手里,只迅速伸手去拿,剛拿起來,又停下,認真地放回了他的手心。 “長命百歲。” 岑樹不動。 只眼睛不眨地望著她。 明燦頓時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一秒,兩秒,時間緩慢流逝,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猶豫一瞬,從口袋角落里把那枚戒指拿了出來,就見岑樹手指一勾,平安符的繩便正好掛在他的食指上。 岑樹先是伸手拿過她手里的戒指,接著拾起她的左手,低頭,小心地把這剛好合適的銀圈套進她無名指的最深處。 然后。 他抬起頭。 還給了她四個字。 “百年好合。” 住院部的走廊。 亮堂一片。 病房的門或開或關,經過的人步伐匆忙,面容愁苦,這里見證了太多的放棄與分離,同樣也見證了一些人的誓言與承諾。 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半,鄭嘉禾正安靜地站在門口,原本他接到外賣電話打算下樓去拿的,只是門打開,正好看見這樣一幕,下意識便止住了腳步。 笑中帶淚的女人。 沉默不語的少年。 慘白的白熾燈映射在走廊的白墻上,投出一小片的陰影,也為女人無名指上的戒環增上幾分光彩。 他不敢上前。 生怕打擾。 凝望半晌,在長椅上的人將要起身之時迅速退后半步,輕手合上了門。 護士站的護士們明顯發覺這幾天鄭醫生往513跑的頻率比之前勤快了許多,當然跑的勤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一眾新來的實習護士meimei,至于目的,自然是不太相同。 鄭嘉禾是為了明燦進一步的化療方案做準備,而小護士們多是為了看她那個傳言中能原地出道的年輕男友,順便感嘆幾句造化弄人,有情人難成眷屬。 這樣次數多了,明燦多少也有些察覺,不過現在的她并不覺得這有什么,甚至每次當有人來的時候,她會主動給他們分一些已經剝好的石榴——是岑樹知道她沒事喜歡剝著打發時間特意買的。 岑樹因為有課。 并不是一整天都在醫院。 他一般會在下午課上完以后過來,如果正好沒課,時間會再提前一些,從學校打車到醫院,不堵車四十分鐘的路程,一天往返兩趟,等到熄燈以后再坐一會才離開。 而在此之前,他會提前做個核酸,以便第二天可以直接憑借最近的核酸陰性證明進來。 如果剛好周末。 那么他兩天都會待在醫院。 在醫院待著的一天說起來實在無聊,尤其是在護士再三強調現在疫情形勢緊張,盡量不要下樓甚至出門之后,活動范圍便只在這二十來方的病房里,不過這幾天隔壁床位空著沒人住,如此倒是顯得空間自由了不少。 白天。 電視機從早播到晚。 到晚上。 兩人擠在一張床上入眠。 明燦原本只是因為玩太多手機玩的倦了,想看個電視劇隨意打發下時間,點進推薦列表,卻意外地看見了一個很眼熟的劇名,緊接著聽見耳邊不遠處響起兩個字。 “瀝川。” 明燦轉頭。 只見岑樹目光沉靜,“就看這個吧。” 電視看了剛好三分之一,明燦的治療經過專家幾次會診以后確定了新的方案,傳統化療配以進口靶向免疫藥物,并結合中醫輔助治療,以盡可能減輕化療帶來的副反應,增強機體的的免疫能力。 新一輪化療進行的相對順利,盡管如此,副作用依舊是無可避免,那卷土重來的不適感幾乎將她淹沒,當她反復嘔吐又艱難緩過來以后,總會靠在病床上望著無名指上多出來的那枚戒指出神。 這周二下午。 鄭嘉禾第三次來到病房。 簡單叮囑了護士幾句,又轉而看向正潛心于剝石榴的明燦說:“明天可以出院了。”頓了頓,他的目光落在她手指上,“戒指很漂亮。” 明燦稍怔,“謝謝。” 鄭嘉禾淡笑,“他今天什么時候來?” 明燦回:“有課,應該會晚點。” 鄭嘉禾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四點,“嗯,等他來了讓他找我一下。” 次日下午。 正式辦理出院。 這次又住院了近十天,時間遠遠超出預期,包括繳費賬單上的數字也是,乍一看觸目驚心,明燦甚至不敢細看,隨意掃了眼便折起來放進了岑樹的包里。 自從上次的事情以后,她翻起他的包來倒是越來越熟練,但凡不好塞進行李箱,或者她帆布包裝不下都一起裝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