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明燦說:“謝謝。” 李霜笑,“太客氣了,下次有空再來。” 明燦說了好。 臨出門。 趙茵茵拿著筆朝她揮手,大聲喊道:“jiejie再見。” 明燦說:“再見。” 還不到四點。 二層小樓提前陷入了沉睡。 明燦上來便直接躺在床上閉上了眼,整個人呈蜷曲的姿勢,雙臂懷抱著,似乎是睡得不太安穩,岑樹幫她把被子蓋上,邊上坐了會,然后起身往不遠處的沙發走去。 他坐下來。 抬眼望著前方的墻。 這面墻上曾留下過許多痕跡,他兒時歪斜的字、幼稚的簡筆畫、學校里發的獎狀,還有酒瓶砸碎的玻璃渣……在一次次重新粉刷以后,到今天,逐漸鋪滿了他平淡生活里的日常碎片。 他安靜望著。 許久。 沒有任何動作。 明燦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人來人往,她和許多人迎面走過,卻始終無法真切地看見他們的臉龐,總覺得似熟悉,又很陌生。 直到…… 一個身影出現在人群盡頭。 朝她張開雙手。 “燦燦。” 她認出他的臉。 尤其是那一雙沉默的眼睛。 “阿樹。” 明燦立即抬腳向他奔跑過去,卻在觸碰到他的瞬間撲了個空,與此同時,她過去所有見到的人全部不知所蹤,只留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和一堵望不到邊的白墻。 她坐起來。 第一眼看見沙發上的背影。 岑樹聞聲轉頭,反應半秒,立刻起身往床邊走,不等他走到,床上的人已經朝他撲了過來,突如其來的重量讓他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很快站穩,他抬手將懷里的人擁住。 “別怕。” 明燦把頭埋在他的脖間,好一會,開口,聲音發悶,“我夢見你突然不見了。” “不會的。” 岑樹摸著她的頭,語氣輕柔,“我向你保證,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明燦仰頭,“永遠嗎?” 岑樹的回答篤定,“永遠。” 明燦原本慌亂的一顆心在聽他說完這兩個字后平靜不少,沉默片刻,她張了張唇,“我們去昆明吧。” 似乎從某天開始。 她的很多決定都很突然。 辭職。 南下。 亦或是在云水街落腳。 以上種種,都是她突然之間想到的事情,想到了,便去做了,沒有猶豫,沒有多想,她唯一曾猶豫的事是與他有關,不過最后,她還是決定忠于自己的本心。 結局或許會遺憾。 但至少。 不會后悔。 距離最晚一班去昆明的車出發還有剛好兩個小時,明燦買了票,簡單收拾行李,把行李箱和包都給岑樹拿著,她最后抱著窗臺上的花盆,下樓,在門口打了一輛車。 正好是個周五。 車站來往的人很多。 兩人牽手走在熙攘的人群中間,口罩擋住大半張臉,在那看不清的面容之下,悲喜得以隱藏,仿佛他們也只是和這匆忙的人們一樣,于城市間往返,度過一個普通的周末假期而已。 接到謝彪電話的時候。 車剛到建水。 岑樹把手機從口袋拿出來,接通,“喂。” 謝彪嗓門很大,“我在門口了,你下來拿一下東西。” 岑樹說:“下次。” 謝彪反應一會,“你不在?” 岑樹:“嗯。” 謝彪:“又去哪了?” 岑樹:“昆明。” 謝彪:“什么時候回?” 岑樹瞥了一眼邊上安靜的人,聲音放低,“不確定。” 謝彪嘖嘖兩聲,“那不打擾你們了,在昆明好好玩,什么時候回來說一聲。” 岑樹說了好。 接著把電話掛斷了。 明燦正看著窗外,過一會,忽然轉過頭,“gerald打的么?” 岑樹點頭,“嗯。” 明燦哦了聲,“你們認識多久了?” 岑樹想了下說:“三年,還是四年,記不清了。” 明燦笑,“我記得。” 岑樹疑惑。 明燦繼續說:“十一個月,從我們第一次見到今天。”頓了頓,她揚起眉,“一周年的時候我送你一個禮物吧。” 明燦其實壓根沒想好要送他什么,她只是忽然覺得,在這個于她而言很有意義的日子里,她應該做些什么。 十一點過。 列車抵達昆明站。 隨著人流出來,沒走遠,就在附近找了個快捷酒店,大床房滿了,于是明燦開了個標間,本就不大的房間在放了兩張床以后更顯擁擠,她把花盆放在窗邊,轉過身,看向跟在后面進來的人。 她同時看見暗紅色的門和落地柜,全磨砂玻璃做的洗手間,這里處處透著一種腐朽陳舊的氣息。 他一定不喜歡這里。 她忽然想。 岑樹把包放在靠窗的床上,抬起頭,眼神平靜,“怎么了?” 明燦張了張嘴。 半晌,說:“我去洗澡了。” 一層玻璃將里外隔絕成兩個世界,里面水聲陣陣,熱騰騰的霧氣彌漫開來,外面的人正坐在咫尺之隔的床邊,一言不發,只安靜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