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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皇后重生了 第11節

    陶萱蘇又敲了敲門,還未開口,里面便傳出項茂行冷如冰的聲音:“進來?!?/br>
    陶萱蘇推開門,進了屋,王爺和昨日初見時一樣,披頭散發地喝酒,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不,是活人勿近的氣息。桌子上還放了一堆石頭,陶萱蘇這才看清石頭擺成了人形。

    這些石頭是什么意思?為何要擺成人形?王爺就這么每天對著石頭人喝酒嗎?悶聲悶氣,確實怪異。

    陶萱蘇不敢冒昧相問,從春心端著的碟子里取過一顆枇杷,笑盈盈道:“今天進宮見到六公主,六公主說父皇賞了她一碟枇杷,她記得您愛吃,讓妾身帶了一半回來。王爺,您快嘗嘗?!?/br>
    項茂行聽到“六公主”三個字,酒水含在嘴里半天才吞下去。

    陶萱蘇剝好枇杷,送到項茂行面前,想起他看不見,就撈起他的右手,想放在他手里。

    項茂行右手一抖,抽了回去,慌張道:“做什么!”除了小時候牽過母后、二公主、六公主的手,他可沒牽過別的女子的手。

    “王爺,妾身給您剝了一個枇杷,您嘗嘗看,是否喜歡?好歹是六公主的心意?!碧蛰嫣K一點也不氣餒,依舊笑顏如常。大白天的看項茂行,越看越覺得他英俊,就算兇一點也不打緊,至少他的心腸不壞。

    項茂行吸了吸鼻子,聞到一縷香甜的氣味,不禁口中生津,道:“本王自己會剝?!?/br>
    陶萱蘇讓春心把碟子放下。項茂行抬起手,順著碟子落下的聲音摸索過去,修長的手指落在金黃的枇杷上,揀起一顆飽滿的枇杷。兩只手慢條斯理地剝起來,“別看著本王?!?/br>
    陶萱蘇笑了一聲,“王爺怎么知道妾身在看著您?”她想看看王爺能否順利剝完這顆枇杷?況且王爺靜坐不語的時候,端的是位俊朗的美男子,任誰也舍不得挪開眼的。

    “本王是個活人,只是瞎了,還有感覺。”項茂行手指一掐,枇杷汁濺了他一手,應當是泉州進貢的枇杷,汁多酸甜。

    等項茂行慢騰騰剝完這個枇杷,到底因為看不見,不僅皮沒剝干凈,汁水流得雙手都是,枇杷瓤也被摳掉了許多,只剩下一點瓤和枇杷核了,這還有什么可吃的。

    陶萱蘇也不說破,看著項茂行將枇杷放進嘴里,吃得津津有味,一會兒才吐出核來。趁著這當兒,陶萱蘇已經剝好三個枇杷,強制地放進他手里,道:“王爺慢著吃,妾身去換身衣裳?!?/br>
    項茂行愣了愣,眉頭緊鎖,終究沒有多說什么,不動聲色地吃起來。

    盛嬤嬤已經安排人將陶萱蘇的平日生活用品和嫁妝搬了進來。陶萱蘇摘下九翟冠,挑了一件淺色衣裳,走到一盞刻纏枝芙蓉花屏風后面,由著春心幫她換上衣裳。

    雖然知道王爺瞎了,看不見,可她還是覺得外面坐著一個正在貪吃枇杷的男子,終究奇怪,不由得臉紅起來。

    換好衣裳出來,陶萱蘇念起一事,道:“二公主才生了小世子,妾身想去探望一下,王爺可能陪同?”她猜王爺不會陪她去,不過是問一問,讓他知道自己要做這件事。

    “不準去?!?/br>
    “為何?”

    “不準去就是不準去,沒有為何。”

    既然項茂行直接下了死命令,陶萱蘇也不好違抗,況且本當二公主來恭王府恭賀,她沒來,自己也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來日總有見面的時候。

    陶萱蘇看著項茂行冷峻的模樣,真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暖化他這個冰山似的人,什么時候才能和他說出自己的計劃。慢慢等著吧,等到項茂行肯信任自己的那一日。

    項茂行忽然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鄭重道:“這是和離書,你拿著它回去吧?!币粋€碌碌無為的瞎子,何必耽誤人家姑娘一輩子。

    陶萱蘇大驚失色,沒想到恭王直接來了釜底抽薪這一招。“王爺……妾身做錯了什么嗎?”

    項茂行的聲音不含任何感情,淡淡如水:“本王一開始就不該同意娶你入府。本王已經按了手印,你只要也按個手印即可。你不用去宮里解釋,安靜回家就好,本王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去和父皇說。你也不用怕父皇怪罪,本王會一力承擔,絕不讓你和你的家人受牽連?!?/br>
    與其來日后悔,不如盡早斬斷。

    陶萱蘇拿起那張和離書,“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每一個字都寫得很工整大氣,但字和字部分重疊在一起,雜亂不堪,若不仔細看,還真是不好認。

    陶萱蘇從容地拒絕道:“妾身不按手印,妾身不愿和王爺和離。妾身嫁給了王爺,就是王爺的人?!?/br>
    項茂行像是料到陶萱蘇的話,也不著急,譏諷道:“去宮里請安,被許多人指指點點了吧?貴妃娘娘欺負你了吧?還沒受夠氣嗎?還想以后被別人白眼嗎?跟著本王,只有苦吃。”

    原來他是覺得做他的王妃會吃苦,趕我走是不想我吃苦,陶萱蘇明白了項茂行的心思,心里咂摸出一絲甜味。

    既然正兒八經地和他說話沒用,那就干脆撒潑耍無賴,一哭二鬧三上吊。陶萱蘇故作恍然道:“哦,原來王爺是怕妾身吃苦,王爺寫和離書是希望妾身過得好。王爺還挺關心妾身的嘛!”

    項茂行登時臉紅起來,又羞又惱,“誰關心你了?本王只是覺得你吵鬧,早點把你趕出府去,圖一份清靜?!?/br>
    好看的人臉紅都好看,陶萱蘇是不可能同意和離的,索性趁機逗弄項茂行,“可是王爺,妾身嫁給您,就算和您和離,以后誰還敢娶妾身呢?妾身豈不要孤獨終老,橫豎王爺打算孤獨終老,不如我們兩個孤獨終老的人湊一對,過活過活?!?/br>
    這都是什么虎狼之詞,項茂行耳根子都紅了,半晌才道:“不需要?!?/br>
    陶萱蘇發現項茂行的一個有趣特性,就是容易害羞,一提到男女之事,動不動就滿面羞紅,嘖嘖,真是世上少見的純情男子。

    不如就利用這一點來攻克他。

    陶萱蘇伸出一雙手牢牢握著項茂行的右手,撒嬌道:“王爺,您就大發慈悲,別趕妾身走了。妾身離了恭王府,還能去哪呀?皇上降罪,繼母繼妹不容,妾身……妾身只能死在王爺面前了?!?/br>
    果然,項茂行被溫言軟語弄得滿面通紅,窘迫無措。他本肌膚白皙,現在透著淡血的紅,羞澀靦腆的模樣愈發惹人想要調|戲。“你……你松手!不管你說什么,都得和離!不休妻已經是本王……”

    “王爺!”陶萱蘇嬌喊一聲,將身子湊得更近,呼氣如蘭,“若您一定要趕妾身出府,妾身寧愿此刻死在您懷里,好歹我們夫妻一場。”

    項茂行:父皇不是說給我選的正妃貞靜文雅嗎?怎么胡攪蠻纏得像只猴?

    陶萱蘇假裝吸氣聞了聞項茂行的手,“王爺的手上還有枇杷味,是妾身給您剝的枇杷。王爺既然這么狠心,容妾身再剝幾個枇杷給您吃,妾身再去赴死……”

    “好了好了,你先留下。”項茂行不耐煩道,早知這女子難纏,就不該答應父皇娶她。

    “果真?”

    項茂行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

    陶萱蘇立馬拍拍屁|股,笑著站了起來,將和離書收好,也許等來日復完仇,會用得上。

    經過剛才的肌膚之親,陶萱蘇對王爺兇狠的害怕程度大大降低。她笑嘻嘻地剝了一個枇杷,直接送到王爺的嘴邊,“王爺,請吃枇杷。”

    項茂行扭過頭,如不肯就范的犯人,道:“本王暫且留你,不是怕你自盡死了,是不喜歡你喧鬧聒噪。以后離本王遠些?!彼豢拷?,自己就渾身雞皮疙瘩,血液沸騰,實在奇怪。

    堂堂王爺,被自己的王妃逼得臉紅氣促,也是奇聞一樁。陶萱蘇樂呵呵地吃下枇杷,道:“遵命,王爺。這枇杷還真挺好吃,王爺不再吃兩個?”

    “吃膩了?!蹦阆矚g吃,就都留給你,別來煩本王。

    項茂行起身,立在窗前,雖然他的世界是黑暗的,再也看不見五顏六色的繽紛,看不見光,看不見云,但他記得窗外有一顆茂盛的梧桐樹,這個季節大概是綠枝盈盈。風一吹,可以聽到梧桐葉簌簌作響,可惜看不到樹的挺拔、葉的碧綠。

    陶萱蘇癡癡地望著項茂行的背影,臨風窗下,蕭蕭肅肅,但目不可視,忽然覺得這道背影無比孤單落寞。沒有人開解他,沒有人了解他的心境,與其說他現在像只刺猬,不如說他更像是從暗處角落夾縫而生的一棵小樹苗,自承風雨,落落寡歡。

    陶萱蘇想請表哥江鄰來看看王爺的雙目,能不能提前治好?可冒然提起這件事,王爺多半會大發雷霆。宮中那么多太醫費盡心思都沒能治愈,一個江湖郎中有什么用?王爺還會以為陶萱蘇想要羞|辱他呢。

    說來說去,得先博得王爺的信任才行。

    陶萱蘇忽生一計,王爺雙目失明看不見東西,但可以聞得到氣味。

    第21章 午膳

    素日都是盛嬤嬤帶著沉沙和阿嶸兩名小廝伺候恭王項茂行用午膳,報菜名,夾進他碗里,項茂行自己摸摸索索地提著用膳。

    項茂行初瞎那會兒,總是摸不到筷子,或是夾不到飯菜,盛嬤嬤在旁著急,一出聲提醒,王爺就面露怒色,更甚者,直接不吃了。

    如今王爺已經習慣黑暗,用雙手去感知世界,用膳穿衣都自然而然,不喜旁人出聲,似乎他的世界又黑又靜才好。

    今兒個王妃在側,盛嬤嬤有意增進王妃和王爺的感情,就想讓王妃給王爺夾菜。待一桌子的膳食擺好后,盛嬤嬤笑道:“王爺,王妃,午膳已經備好了。今天的菜有白蘿卜燉排骨湯、碧螺蝦仁、叫化童雞、清炒梔子花、松鼠鱖魚,還有一味燉豆腐,共是六樣?!?/br>
    論理,王爺每日的膳食不止這些,不過王爺崇尚節儉,平日只用三個菜,今天王妃來了,盛嬤嬤才吩咐廚房做了雙倍。

    陶萱蘇早膳沒吃好,進宮請安也沒得吃,忙活一上午確實餓了。貴妃留她吃午飯,不過皇上讓她回來照顧恭王,所以陶萱蘇早早地出了宮。幸好沒留下來,不然還不知要聽多少假話。

    陶萱蘇摸著已經癟下去的肚子,貪婪地看了一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笑道:“看起來都很好吃,先喝碗湯。”

    用早膳的時候,是盛嬤嬤伺候王爺用的,陶萱蘇以為午膳也是如此,所以自顧自地盛了一碗湯,喝了一口新鮮的熱湯,才發現盛嬤嬤睜大了眼睛看她,王爺更是坐在旁邊一動未動。

    陶萱蘇后知后覺地放下勺子,賠笑道:“王爺,您想吃什么?妾身給你夾。”

    “不必!”項茂行決定采取冷戰法,刻意避開陶萱蘇,少與她說話,少與她碰觸,讓她知難而退,早日離開恭王府,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他又開口道:“盛嬤嬤?!?/br>
    陶萱蘇擺了擺手,示意盛嬤嬤勿動,王爺不讓她伺候用膳,她偏要伺候。她指了指白蘿卜燉排骨湯,盛嬤嬤搖搖頭,悄悄指著碧螺蝦仁和松鼠鱖魚。

    陶萱蘇輕輕地分別夾了一塊放進項茂行的碗里。盛嬤嬤會意道:“王爺,請用膳?!?/br>
    項茂行雙目失明,耳力更甚從前。行動有風,他猜到是陶萱蘇夾的菜,她為什么就是不聽話呢?留在王府有什么好的?和瞎子過一輩子!項茂行狠一狠心,站起來,慢慢走進里屋。

    “以后,本王和王妃分桌而食?!表椕凶诖策?,忽然想起從前領兵作戰時,為了逼退敵軍,不得不千軍萬馬殺氣騰騰。這樣類似的情緒居然也要用在家長里短里頭,只不過一個是真,一個是假。

    只要自己不理不睬、薄情寡性,就不信陶萱蘇能一直忍受下去。

    陶萱蘇見狀,頓了頓,然后喝了口湯,想起上輩子和項茂行見的三次面。

    第一次是項茂行入宮覲見,被宮人絆倒嘲笑,陶萱蘇出言相救后,笑著說他也該娶妻照顧自己。項茂行道:“瞎子不宜娶妻,誤人一生?!?/br>
    第二次是陶萱蘇被打入冷宮,項茂行偷偷探望,隔著宮門,兩人沒能見上。陶萱蘇被割了舌頭無法說話,項茂行自言自語道:“皇上賜婚,我不愿受。我心里有人了,可惜今生無緣?!?/br>
    第三次是項茂行再次偷偷到冷宮,請求陶萱蘇將手從門縫中伸出去,握了握她的手指,感激她從前的體恤之恩。

    項茂行的本心未改,只是瞎了之后妄自菲薄,覺得自己不應當耽誤別人,才會做出種種令人意外之舉。

    將項茂行的心思想明白后,陶萱蘇忍不住笑了一聲,你以為這么逼迫我,我就會接受那份和離書嗎?

    陶萱蘇道:“盛嬤嬤,挑些王爺喜歡的,端到里屋去。人是鐵飯是鋼,不吃可不行,別把王爺餓瘦了。”

    盛嬤嬤領命行事,陶萱蘇自顧自地吃起來,清炒梔子花帶點甜味,叫化童雞入口香酥肥嫩,色色都是美味。

    飽腹后,陶萱蘇走出房間,讓盛嬤嬤帶她去院子里逛逛,看看有什么東西可以用來哄得王爺開心。

    春心跟在后頭,低聲抱怨道:“小姐,王爺這般冷淡,不領人情,您不如拿了那封和離書,回府算了。依奴婢看,夫人和二小姐雖然難對付,但好歹在北院,平日見不著。您和王爺朝夕相處,受他這么多氣,何時是個頭呢?”

    陶萱蘇絲毫不以為意,她本來也沒打算王爺會對她有多脾氣好,能留她在府里就不錯了,其余的,日后慢慢籌謀。她轉了轉漆黑的眸子,笑道:“你真以為王爺是個惡人嗎?”

    “奴婢不敢。但王爺瞎了之后,憤世嫉俗,對誰都兇巴巴的。小姐待王爺這么好,他還那般,實在氣人。”依春心之見,在王府伺候這個暴戾恣睢的王爺,不如回去陪著將軍夫人,等小主子的出生。

    “我也沒對他多好,不過是一個妻子對丈夫的本分罷了。”陶萱蘇否認道,故意放慢腳步,讓盛嬤嬤走遠些,“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惡人也不難,今晚你配合我演一出戲?!?/br>
    春心興奮地點點頭,她就知道,小姐肯定有法子把王爺治得服服帖帖。

    恭王府的院子占地很廣,比將軍府大多了,有涼亭水榭,也有假山竹林。不過放眼望去,打理的奴才屈指可數。

    一問之下,才知王爺打仗歸來后,養成了克勤克儉的好性子,王府里的奴才縮減了一半,如今只有五十四人。王爺瞎了之后,近身伺候的人更少,這些奴才變得懶惰散漫,每日應卯罷了。盛嬤嬤有心管,卻沒那個精力,又不敢拿這些事去煩憂王爺,所以恭王府的奴才愈發無法無天。

    陶萱蘇一一記在心里,這樣可不行,得找個時機整治一番,否則小錯日積月累,終會釀成大禍。

    陶萱蘇站在一片花海前,道:“盛嬤嬤,王爺喜歡什么花?”

    盛嬤嬤“啊”了一聲,不理解王妃的話。

    陶萱蘇笑著說出自己的計劃:“王爺看不見,但還能聞到氣味。我想移植一些王爺喜歡的花到窗前,這樣以后王爺臨風窗下時,也可以聞到花香。”

    盛嬤嬤明白過來,王妃對王爺可真上心,先前擔心王妃會抱怨自己嫁給瞎子,沒想到王妃不僅不抱怨,反而開朗如春,還時時替王爺考慮,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

    “老奴……王爺擅舞文弄墨,也擅沙場點兵,這花花草草的,王爺似乎不大喜歡。”盛嬤嬤照顧恭王長大,真沒聽王爺說過喜愛什么花。

    陶萱蘇憮然片刻,又道:“那皇后娘娘喜歡什么花?”

    “牡丹。唯有牡丹配得上皇后娘娘。”

    陶萱蘇嫣然一笑:“那就移植牡丹花吧。盛嬤嬤,勞煩您去將府里負責花草的人找來,我在這等著?!?/br>
    恰巧有一個丫鬟經過,盛嬤嬤便讓丫鬟去請管理花草的胡金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