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了動，付恒一睜開了眼睛，“醒了？”

    “嗯。”她中午幾乎沒怎么吃飯，這會兒餓了，肚子咕嚕嚕的。

    他倆開門出來，正碰上劉靜和付月生也從屋里出來。

    “醒了？”劉靜眼神在冉雨濛身上落了一下，觀察她的精神狀態。

    “嗯。”

    付恒一問還有什么吃的嗎？

    劉靜說中午還有剩下的米飯和菜，冰箱里有速凍餃子。

    “行，我看看去。”付恒一往廚房走，冉雨濛感受到劉靜和付月生的目光，想起來自己那會兒發瘋的表現，如芒刺在背，迅速跟上，“我給你幫忙。”

    付月生和劉靜看著他倆的背影，付月生哼了一聲，劉靜轉頭看他，她知道他的意思：你看，冉雨濛能走嗎？付恒一能讓她走嗎？

    劉靜也知道，她想讓濛濛走，是自己一廂情愿自私的想法，她本來還想開這個口試試，反正冉雨濛自己答應的，為了讓付恒一好好配合治療，她只是暫時留在他身邊，等到他情況好一些了，她會離開的。

    可是現在，劉靜不由的得擔心，付恒一情況若是好了，那冉雨濛呢，這孩子，跟她mama一樣，看起來嬌嬌弱弱，其實性子挺烈的。畢竟養育一場，能放著她不管嗎？

    她愣怔的盯著廚房里的兩個孩子看了一會兒，嘆氣轉身，付月生一樣臉色不好。

    “大姨，晚上咱們吃烙餅好不好？”冉雨濛從廚房出來問。

    “啊？行，你想吃啊，那大姨給你做。”劉靜趕緊收拾了自己的情緒，迎上去。

    “不用大姨，我來做。”

    “你會做嗎？”

    “會呀，您和大姨父等著吃吧。”冉雨濛笑瞇瞇的推著劉靜出去。

    劉靜不禁要多看兩眼她笑意滿滿的臉龐，不知怎么就想起來小區里經常一起聊天的那些個當婆婆的，大多都是吐槽跟自家兒媳婦相處的不好，現在的年輕人又懶又自私，指望吃口兒媳婦給做的飯簡直比登天還難。

    劉靜腦海里冒出一個想法，如果冉雨濛成了她的兒媳婦兒，那她應該是這些婆婆里最幸運的一個，這可是當女兒養大的孩子，知根知底，還乖巧懂事。

    付月生問她愣著想啥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夢。

    順其自然吧。

    看看他們兩口子這么多年都想用外力改變現實，結果根本沒有任何用處，還適得其反，如今他們年紀大了，沒那么大的精力了，孩子們卻一天天長大、獨立。人一上了年紀，不管年輕的時候多么有能耐，都開始膽小怯懦起來，老小孩老小孩，孩子小時候依賴父母，父母老了卻跟小孩兒一樣開始依賴自己的孩子。如果逼得緊了，冉雨濛真的遠走異國他鄉，付恒一也跟去了怎么辦？

    等到熱乎乎香噴噴的烙餅吃到嘴里的時候，劉靜更動搖了。這孩子，什么時候學的這些，手藝還真不賴呢。尤其這都是付恒一愛吃的東西。都說強扭的瓜不甜，那強迫兩個合適的人yingying分開，不也一樣不對嗎？

    付月生卻不這么想。

    從道義上講，他也覺得冉雨濛是個可憐孩子，這么多年養著她，她確實很乖很懂事，如果只是當個養女也未嘗不可，哪怕以后給她一份嫁妝送她出閣都行。但是，跟付恒一就不行。

    本來就覺得這孩子跟她媽朱玲玲一樣，有股子狐媚勁兒，這種女人怎么能過日子呢？再加上今兒中午那一出，多嚇人啊！

    付恒一當時的狀態大家可都看見了，一副冉雨濛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也不活了架勢，不是被那狐媚子迷惑了是什么？自己親爹媽還在世呢，怎么能跟著個女人一起尋死覓活的。男人哪能被這種兒女情長給拖住。

    但是送新加坡那么遠大概是不行，萬一付恒一真的跟了去，那就不好辦了。最好是她自己離開，找個別人結婚過日子，讓付恒一死了心。或者，給付恒一找個更合適的。

    老兩口肚子里各有一筆賬。

    冉雨濛最終是沒跟這汪雨走，劉靜很婉轉的回絕了汪雨，都沒讓汪雨跟冉雨濛直接提。汪雨和靳元賀提出來帶冉雨濛走，真的是因為良心不安，就算帶著冉雨濛走了，也早就打算送到國外去念書，不會放在身邊兒。畢竟怎么說，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她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無遺憾的說了些不痛不癢的場面話。

    靳楠跟著汪雨回去之前，請付恒一兄妹和冉雨濛吃了一頓飯。付盛炎雖然跟靳楠沒見幾面，居然還有了些舍不得的感覺，愣是讓大家都有了些離愁別緒。

    靳楠張開手臂抱了抱付盛炎，“好了，不能參加你婚禮了，但是歡迎你和晨陽來找我玩兒啊。”

    付盛炎還抹了抹眼淚。

    靳楠又轉向冉雨濛，“抱抱？”

    冉雨濛沒有立刻動，靳楠上前一步把她和付恒一一左一右都給抱住了。付恒一輕輕掙了一下，他好不習慣，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

    靳楠輕笑著說，“我走了，以后都好好的，按時去孟教授那里報到。”

    付恒一和冉雨濛都點點頭。

    說服冉雨濛去孟雪麗那里比想象的輕松，原本付恒一和靳楠想她可能會很抗拒，心理有問題不像是身體生病，很多人自己都覺察不出來，覺察出來也不愿意承認。可冉雨濛非常配合，也很主動。

    孟雪麗把她和付恒一的診療時間排在一起，每次去孟雪麗那里，倒成了倆人約會的時間。付恒一好一陣子沒有好好去公司上班，孫少杰給他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說是去進修了，大概得三個月。

    這三個月過的太平順，平順的不真實。

    付盛炎紅紅火火的出嫁了，很快就升級做了準mama，劉靜和付月生都很高興，隔三差五的就做了好吃的去看女兒。

    剛開始付恒一在他父母面前還刻意保持跟冉雨濛的距離，后來發現，父母的注意力已經被付盛炎吸引走了，他漸漸放開手腳，光明正大的跟冉雨濛好似過起了小日子。帶著她去各種網紅打卡地打卡，一起買菜逛超市，天氣好的時候，還一起去公園里給人畫像，居然能賺到一頓飯錢。

    真的，太愉快了。

    轉眼到了新年，付盛炎過了胎兒不穩定的12周，產檢結果一切良好，寶寶的心跳跟小火車一樣哐嗆哐嗆很有勁兒。于是新女婿趙晨陽做了充足的準備，帶著妻子、父母和丈人丈母娘去海南過年，住高檔酒店，共享天倫。

    付恒一和冉雨濛當然是不能跟著去湊人家這個熱鬧的，倒也樂得兩個人在家守歲。

    大年三十兒，冉雨濛用火龍果、菠菜、紫甘藍榨汁和面，包了一鍋色彩斑斕的餃子。吃的付恒一撐得要死。

    他看著自己凸起來的肚子充滿的負罪感，本來這一陣子悠閑的有點兒過了，體型就有走樣的趨勢。吃完了餃子非得舉鐵舉得一身汗，欺騙自己吃的都消耗了，洗了澡出來還叨叨，“唉，看來我到三十也逃不過肚腩的魔爪啊。誒，停電了？”

    一片烏漆嘛黑，正在放春晚的電視也黑了。

    付恒一回頭，沒停電，他剛出來的衛生間燈還亮著。

    就在他要問冉雨濛的時候，一個人影兒蹭過他的身邊兒，“啪”衛生間的燈也被摁滅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呢，腰間就纏上了兩道手臂。

    付恒一僵了一下，那手臂的主人就轉到了他身前。

    冉雨濛穿了一條水紅色的真絲睡裙，頸間掛著付恒一送的那條銀鏈子，鏈子的尾巴悠悠蕩蕩的落入了領口的深處，在幽暗的室內閃著細碎的光芒。

    家里的地暖燒的很熱，付恒一洗了澡穿了背心出來，身上未干的水汽讓他還感到有點兒涼。冉雨濛的睡衣貼在他皮膚上的質感也柔滑沁涼，可他開始著火了。

    他想了很久了，但理智讓他一直在克制。跟父母住在一起不方便，而且，最近發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兒，有些事兒，既沒心情也不合適做。他愿意每天就陪著她畫畫、做飯、聊天，睡前抱著她講故事，等她睡著再回自己屋里去，能解決就自己解決了。

    他也想找個契機來著，又覺得自己有點兒混蛋吧。

    付恒一努力壓制著自己的熊熊烈火，低聲問，“這是什么？新年禮物嗎？”

    “不是，”冉雨濛踮起腳來碰他的嘴唇，“是驗收成果。”

    驗收成果。

    這是以前付恒一開的一個有點兒顏色的玩笑。在床笫之事上，冉雨濛完全是個啥也不懂的小白，或者說，空有理論知識缺乏實踐經驗，付恒一很惡俗的逗她，說他這么傾囊相授，手把手的調教，什么時候能驗收成果。

    在午夜鐘聲敲響后，城市邊緣煙花爆竹點綴了新年的夜空，冉雨濛也像這絢爛的煙花一樣綻放了。

    驗收成果的結果就是，教會徒弟，累死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