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有一天一定會后悔
站在靳楠身邊的付恒一,突然直沖進病房里的衛生間,等靳楠回過神來,他已經跪在馬桶前把剛剛吃進去沒多久的飯全都吐了出來。 靳楠給他拍背,他拒絕,靳楠嘆了一口,“我是個醫生,不會嫌棄一個病人,孟教授都跟我說了。” 進食障礙和睡眠障礙,也是付恒一的癥狀之一。 付恒一被靳楠扶著躺回了床上,等呼吸平穩了說,“沒事的,壓力太大的時候會這樣。” 靳楠輕笑,“吃不好睡不好,真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付恒一也笑,笑的很勉強,笑容淡去后問“那個,丟丟的傷口。” “小傷,昨天已經處理了,過三天換個藥就差不多了。” “楠哥。”付恒一閉上眼睛,“我想,讓你帶丟丟走。” 靳楠:“啊?帶走?” “恩。” 靳楠看著閉著眼睛的付恒一,從他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是說,讓我把她帶回新加坡去嗎?是嗎?” “是。雖然咱們兩家已經不太來往,但是我也聽我媽提過一次,你爸媽離婚以后,你爸帶你去新加坡,你媽后來為了陪你也去了,你爸好像事業做得還不錯。” “講重點。” 付恒一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靳楠,“我現在護不了她了,別讓她在我父母跟前兒受罪。” “她不會跟我走的。” “我會讓她跟你走。” “小恒,你,你何苦呢?”靳楠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帶冉雨濛走對他來說很容易,但是那是個大活人,又不是個布娃娃,說帶走就能帶走的。即便退一萬步講,冉雨濛跟著他走了,那付恒一怎么辦? “你現在需要她,她也需要你啊,你怎么讓她跟我走?你別告訴我要讓我配合你演戲,我演不了。” 付恒一不說話,靳楠有點兒急:“你看你又憋著不說話了。我知道,你還是怕她怨恨你,那就讓她恨呀,你讓她跟我走了,她就不恨你了?想什么呢?你簡直跟你爸一樣愚昧!” “我不怕她恨我,我怕她,”付恒一無法再直視靳楠,靳楠說的話,讓他揪心,“我怕她委屈自己。” 我此生唯一怕的,就是她受委屈,我想護她周全,如今卻自身難保。 冉雨濛揣著心事,到了醫院門外卻有些踟躕了,明明早上跟靳楠說的時候是那么篤定。她要去付家,去還債。 “jiejie,你的鞋帶開了。”一個頭上貼著退熱貼,還被mama抱在懷里,剛從醫院里出來的小朋友說。 冉雨濛低頭一開,腳上那雙剛剛曬干的小白鞋的鞋帶確實松散了。 “謝謝。”她對那個小可愛微笑致謝,走了兩步到公交車站的候車亭坐下系鞋帶。 眼淚,就是在那個時候掉下來的。 付恒一剛才吃飯的時候,每一口幾乎都是咬著牙咽下去的,他不想讓她看出來,但是她已經知道了。他會吃不下去東西,會睡不著覺,要依靠藥物才能勉強保證正常的狀態。 冉雨濛就著系鞋帶的姿勢,深深低著頭。眼淚掉落在小白鞋的鞋面,暈成了一朵水花。周圍的人一波一波的上車,下車,沒人在自己行色匆匆的奔忙中注意到這個系鞋帶的女孩兒。 付恒一給她買的第一雙鞋,就是這樣一雙白色的帆布鞋,鞋幫上,有飛天小女警的圖案。 那是他剛上大學,18歲的時候,給人帶家教掙到的錢,先去帶她吃了肯德基,又帶她去買鞋子。錢花光了,回家被付盛炎發現,狠狠的告了付恒一的狀,說哥哥都沒給她買東西。 可是那雙鞋子最后被冉雨濛給弄壞了,洗了以后放在太陽下曬,沒有做任何的防護措施,白色的帆布鞋面被烤出了一圈兒焦黃。 她心疼的無以復加,雖然后來付恒一又給她買了差不多的,但是怎么也沒法彌補那雙鞋子帶來的遺憾。 我不能只坐在這里哭,我不是一個只能依靠他的小孩兒了,現在輪到我讓他來依靠了。冉雨濛抹干凈了眼淚,打車去了付家。 趙晨陽也沒有勸動付月生去醫院檢查,他很無奈,他是請了假的,既然勸不動,就先回去上班了。付盛炎被她爸那個倔老頭氣的不輕,無奈是親爹,只得在跟前兒陪著。劉靜情緒很低落,一遍遍的嘆氣。 付月生有甲減,常年服藥,心慌氣短是常見癥狀,吃了藥,已經好很多了,但也沒起床,憋著氣躺著。 冉雨濛來的時候,一家人剛剛隨便湊合著吃了一頓簡單的面條。 開門的是付盛炎,看見冉雨濛的那一刻,她情緒有點兒復雜,有點兒歉疚又有點兒慌,再看冉雨濛的臉色好像不是很好,眼睛也像是剛剛哭過的樣子,以為是付恒一又怎么了,“怎么了你,我哥咋了?” “他沒事,靳楠在呢。” 付盛炎更狐疑了,那你來干嘛? “爸、媽。濛濛來了!”付盛炎隱隱覺得,冉雨濛的氣場不太對。不像是以前那樣和順的樣子,倒像是來討債的。 劉靜和付月生在臥室里已經聽到動靜兒,兩人眼神對視,付月生偏過頭去,劉靜出去了。 “大姨。”冉雨濛打了招呼。 “誒,吃飯了嗎?”劉靜有點兒手足無措。 “吃了,剛在醫院吃的。”冉雨濛說話的時候,眼神直視著劉靜。 劉靜聽她這么說,不禁去看她,“你哥哥,還好吧,你大姨夫不太舒服,下午我們就過去,辛苦你了。” 付盛炎給她拿了一杯飲料過來,也坐在沙發上。一時無話,氣氛很尷尬,他們之間橫亙著一個禁忌的話題,誰開口,說什么,都不合適。 冉雨濛端坐著,從包里掏出了一樣東西。 一張銀行卡。 “這是?”劉靜問。 “大姨,這卡里,有15萬,不太多,你留著吧。”冉雨濛把銀行卡放在茶幾上,往劉靜的方向推了推。 “冉雨濛,你哪兒來的多錢?你給我媽錢干嘛?”付盛炎瞪大了眼睛。 “從我上大學開始,哥就一直在給我寄錢,我知道他那兩年也沒掙多少工資,這錢本來應該孝敬你們的。” 劉靜和付盛炎都成了啞巴。 “我花了一點兒,剛去上大學的時候,沒有合適的零工。后來我打工,畫畫,也差不多能養活自己,就存起來了,還有一些我做的理財,后來上班也攢了一些。你們供我上學,也花了不少錢,炎炎就快結婚了,我手頭現在就這么多,大姨你收著吧。” “你什么意思冉雨濛?”付盛炎回過味兒來,她這是,要跟他們家算賬嗎? “把錢拿回去,我們不要你的錢!”付月生用力打開房門,定在門口。 “老付!”劉靜起身。 “還有這個,你們也收著。”冉雨濛并沒有看向付月生,而是繼續從包里掏東西,一個紅色的絲絨禮盒,她打開,里面是一枚熠熠生輝的鉆戒。 “冉雨濛!你到底要干嘛?戒指都不要了?!”付盛炎一把拿過那個戒指盒,確認這就是之前掛在冉雨濛脖子上的那枚。 冉雨濛沒有接付盛炎的話,而是站起來,對著付月生說,“大姨夫,你別擔心了,我以后,都不會再糾纏哥哥了。” 劉靜鼻子發酸,伸手扶住冉雨濛的胳膊,“孩子,你怎么這么說。” “真的,大姨,大姨夫,還有炎炎。我很感謝你們,給了我一個家,以前,是我不懂事,纏著哥哥,以后不會了。”冉雨濛說著,還對著付月生和劉靜都鞠了一個躬。 莫說劉靜心軟受不了,連付月生都不敢當她這個大禮,清咳了一聲。 “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對不起你。”劉靜摘了眼鏡抹眼淚,付盛炎攬住她媽的肩膀,眼圈也紅了。 “別跟我說對不起!”冉雨濛一直低著的頭忽地抬起來,聲音都提高了分貝,“別跟我說對不起行嗎?你們對不起我什么了?我不是你們的孩子,我跟你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你們供我吃供我穿供我上學,你們對不起我什么了?” 在場的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質問給問愣了。 劉靜哭出聲來。 “真的,別覺得對不起我,我不想被人同情。我挺好的,大姨,你看,我真的挺好的,我長大了,我已經能自己好好的生活了,你當年答應我mama照顧我,你做到了呀!” 付月生捂住了心口,付盛炎叫了聲爸,就撇下劉靜過去扶他。他靠著門框舉起手,表示自己沒事兒。 “大姨夫,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都知道了。你是怕我會傷害哥哥,那你們應該早點兒告訴我的。”冉雨濛終于忍不住淚水,哽咽著,“早點兒告訴我,我會很自覺地離他遠遠的,我也不是故意要傷害他的。我,我也不是,不是故意要喜歡他的。” “濛濛!別說了!”付盛炎扶著付月生,又看看癱坐在沙發上的劉靜。 “求你了,讓我說完吧。付恒一病了,他病了那么久,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早早知道,早早離他遠遠的,他就,他就,”冉雨濛幾乎說不下去,“他現在,連吃一口飯,都是受罪。為什么,為什么他會變成這樣子,你們如果覺得對不起,應該是對不起他。” 一句話戳到了付月生的心窩子,孟雪麗不止一次的跟他說過,逃避只會讓情況更嚴重,是你們做父母的沒有替孩子選擇更好的治療方法。有一天一定會后悔! 如今這話應驗了,躲來躲去的,終究是躲不過這樣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