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后悔什么？”冉雨濛眨巴著眼睛。

    后悔的可多了。

    后悔不該送你去那么遠的地方上大學，后悔一次都不去看你，后悔自己喜歡上你，最最最后悔的，是當年太幼稚，沒有把秘密保守到底，讓你沒有了mama，沒有了家。

    付恒一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只能用微笑代替。本以為冉雨濛會糾纏這個問題，沒想到她一樣心事重重，無心戀戰，從他身上離開，

    “我去洗澡了。這兩天伺候孕婦好累。”

    等她洗完澡，付恒一已經睡著了。

    她輕手輕腳的躺下，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心中的那個疑問，折磨的她恨不得現在就沖到王叔家里去問個究竟。

    付恒一也一樣沒有睡著，他腦子里的想法更加的復雜。

    在靳楠家里，冉鵬并沒有要求跟冉雨濛相認，也沒有責怪付恒一。他能看出來付恒一對他女兒是真的好，女兒對他也無比的依賴。無論當年如何，追究都沒有意義了。

    朱玲玲已經離開那么多年，如今他在這世上的日子屈指可數。相認又如何，再讓他的女兒，感受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嗎？與其那樣，不如就讓她以為他這個父親已經死了，該怪的、該怨的，都沖著他來。真相也不用解釋了，以前都過去了，以后好好生活更重要。

    “小恒，不怪你，叔叔反而感謝你，替我照顧了我的寶貝。是我太無能、懦弱，以前我沒保護好她，以后，我也沒有那個能力了。濛濛，就交給你了。”

    付恒一聽著背后冉雨濛輕微的呼吸聲，他鼻頭發酸。輕輕轉過身去，她也是背對著他躺著的。從脖頸到肩背看起來都那么單薄瘦削。

    可就是這么單薄的一個女孩兒，自己獨自承受了失去父母的巨大痛苦，成長的過程中時時處處為別人著想，有什么事兒都自己藏著。就像今天，她明明心里有事，就是不告訴他。

    他怎么擔得起一個父親那么深切的囑托，他哪里有替他照顧她，現在想想，他多么粗心。都是她在照顧他，不是嗎，居然還想著給他的meimei送一份像樣的嫁妝。

    那她自己呢，誰來替她準備嫁妝？

    付恒一的眼眶nongnong的發熱，怕驚醒她，躡手躡腳的下床出了屋子。

    本想去次臥的畫室，畫室的門卻是上了鎖的，原來壓在花盆底下的鑰匙也不知道她改放到哪兒去了。

    冉雨濛聽著他的動靜兒，他怎么又要跑到次臥去呆一夜。他沒找到鑰匙，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回來，那他這是，要在沙發上睡一晚嗎？

    果然是在沙發上呆了一晚上。

    第二天，兩個人的黑眼圈，一個賽一個。

    付恒一早飯也沒吃，趕著就走了。這倒不是他有意逃避，是今天真的有事兒。

    夏夜長能耐了，拉來了大客戶，北郊新發展的經濟技術開發區要建一所綜合性私立的醫院，內部裝修正在緊鑼密鼓的招標中。不過招標這種事兒，對外是一個說法，想要中標，往往還得靠運作。

    這次的關系，說白了，其實是靠李孟遙她爸爸。最初的關系雖然搭上了，但是杰一的資質和資金實力終究還是有點兒懸。為了能拿下這個大單，孫少杰和付恒一都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人忙起來，確實會分散很多的注意力，接下來的這幾天，付恒一要不就是回來的時候已經醉的東倒西歪，要不就是壓根回不來，再要不，就是回來了也是扒著電腦畫設計圖。

    說來也怪，冉雨濛這幾天在小區里里外外，再也沒有偶遇過冉鵬。她一邊想碰上他，一邊又害怕碰上他。碰不到他，她就回來在那副畫像前一坐就是大半天，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越來越確定，王叔就是冉鵬，她已經以為死了多年的爸爸。

    周六的晚上，付恒一終于沒有回來那么晚，雖然喝了酒，但不至于不省人事。

    他沒打招呼，冉雨濛就習以為常的以為他要很晚才回來，她端著啤酒罐兒，正在那副畫像前發呆。

    付恒一進門的聲音驚醒了她，立刻出來鎖上了次臥的門。

    “嘖，”他扯了領帶，“你看你，像什么樣子，女孩子家家，端著個酒罐子。”

    冉雨濛毫不在意的當著他的面一口喝干，“你看你，像什么樣子，整天醉醺醺的回來。”說完扭頭就要走。

    “小丫頭，厲害的不行啊！”付恒一一伸胳膊撈著她的脖子就把她帶進懷里。“我這么辛苦是為了誰？”

    “我哪知道你是為了誰？”冉雨濛忍著笑意。“我又沒有要求你什么，誰知道你整天在外面干啥呢，又是夏夢又是那什么莫，莫，……”

    付恒一放在她脖子上的胳膊回手就捏住了她的臉頰，強迫她回頭要吻她。他更在行的，霸道的，侵略性的吻，帶著酒氣和醉意，瞬間就淹沒了她沒說完的話。

    等她回過神來，氣自己這么不爭氣，掙扎著從他的懷里出來，“討厭討厭，你的酒味太臭了。”

    付恒一就像貓捉老鼠那樣，假意放開她，可還沒等她真的走開，又拽了回來，低頭咬住她的唇瓣，“那讓我嘗嘗，你的酒味香不香。”

    毫無招架之力的冉雨濛，被他好一番捉弄，要不是他主動饒了她，她是根本抗拒不了的。

    她還在順氣和回魂，看見他向著次臥走去，鬧鐘警鈴打響，怎么辦，他這種半醉不醉的時候，最喜歡畫畫了。

    “等一下！”她沖過去擋在門前。

    付恒一瞇起眼睛。

    “今天，別畫了，好不容易回來的早，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吧。”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不想讓他看見那副冉鵬給她畫的像。

    “沒關系，明天我沒事兒，可以多睡一會兒。”付恒一沒有要停住腳步的意思。

    冉雨濛急的沖口而出，“不行，你不能進去！”

    付恒一太了解冉雨濛，她的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有問題。這幾天，他忙，但不代表他完全沒有感覺。冉雨濛這幾天，都不對勁兒。

    如果他沒喝酒，知道她不想說，他應該還是會默默等著她自己開口。

    可是他現在有點兒醉，有點兒上頭，“為什么我不能進去？”

    冉雨濛眼珠子咕嚕嚕亂轉，瞬間變臉，踮腳摟著他的脖子，“你別進去畫了，一會兒洗了澡，陪我看電影吧。嗯？好不好。”

    這招一般都管用，可是今天，付恒一沒接招。

    他拉開她的胳膊，深深的看著她，看得她一臉假笑從定格到慢慢消失。

    “丟丟，我不喜歡你什么事都不告訴我。”

    “我沒有呀，我哪有什么事不告訴你了？”

    付恒一覺得頭暈，撫了撫額，“你這樣，讓我覺得很挫敗，很，”他找不到合適的詞，“就是覺得我像個傻子。”

    冉雨濛不知道這幾天他心里上的變化，被他說得摸不著頭腦，“我不明白你說什么呢？”

    話一開口就收不住，付恒一煩躁的抓了抓后腦勺的頭發，“我不用你不報答，真的，我們家也不用。我不去上研究生，不學畫畫該學室內裝修，就是為了能早點兒帶你從家里出來，我靠自己的能力讓你生活的好。你為什么要給付盛炎攢嫁妝？為什么？你，你別這樣行不行，你就跟她們那些姑娘一樣，去買衣服、買包買口紅，不好嗎？”

    冉雨濛從他沒頭沒腦的話里大概理出了頭緒，原來他是在氣這個，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沒有生活的不好呀，我挺好的，真的。衣服包包口紅我都無所謂，我只要你就行了，有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