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手！”付恒一猛地后退，冉雨濛沒留神，被他踩了一腳，當下疼得直不起身。付恒一又被她絆住，重心不穩，一個趔趄撐手半跪在地上。那叫一個亂七八糟。

    “你說你沒事兒跑我后邊兒干啥呢，傷著沒有？”付恒一想爬起來，右手手腕著地受力，大概是扭到了，他裂了一下嘴。

    冉雨濛也沒比他好多少，進門來換了拖鞋，被他這人高馬大的踩一腳，骨頭沒斷算是萬幸了。

    還是付恒一先恢復過來，抓住冉雨濛的腳腕，冉雨濛嘶嘶地皺著眉，“疼疼疼。”

    “誰讓你跑我后面的，你沒看新聞嗎，有個小孩兒在他爺爺身后抱著腿，老頭一下子沒站穩，直接把孩子坐死了。”付恒一絮絮叨叨的，“來，先站起來。”

    冉雨濛邊疼邊笑，“謝謝啊，你還給我留了一條命。”

    付恒一把她扶到餐廳椅子上，自己在她身邊兒坐下，把受傷的腳抬起來擱在自己腿上。

    冉雨濛個子有163，手腳生的都小巧，明明不胖，手指和腳趾卻都rou乎乎的，手上還有嬰兒小手上那種小窩，老人都說這樣的手有福氣。

    付恒一看著自己深藍色牛仔褲上冉雨濛渾圓的腳丫，腳面上被踩得赤紅一片，“我果然是變態。”他心說，心跳加速難以自抑。

    冉雨濛渾然不覺異樣，剛好手邊放著李阿姨剛端來的麥飯，她吃了一口，味道還行，不過跟姥姥做的還是不一樣，看著付恒一盯著她的腳發怔，“怎么？很嚴重嗎？沒事吧。”說著她動了動腳指頭，付恒一觸電一樣站起來，扔下她的腿，“我給你找點兒冰塊敷一敷。”

    “付恒一，”冉雨濛吃著麥飯嘴也不停，“你從哪兒弄得槐花啊？我剛進來聞到這院子里好香，難道你是爬樹摘下來的嗎？”

    付恒一開著冰箱找冰袋，讓自己冷靜下來，“有梯子的好不好。”

    “還真是你去摘的，物業都不打你嗎？”

    “物業還沒睡醒呢。”

    “你什么時候會做這個了？”冉雨濛看看廚房里的鍋，“我想嘗嘗你做的。”

    付恒一拿了冰袋，又去衛生間找毛巾，冉雨濛跳著到了廚房，掀開鍋蓋，用筷子挑了一點兒嘗了嘗，正好付恒一用毛巾裹著冰袋出來。

    “唔，”冉雨濛砸吧著嘴，“你把賣鹽的打死了。”

    付恒一看她單腳站著搖搖晃晃就心慌，招手說，“你老實點兒吧。過來坐下！”

    冉雨濛歪著頭想了想，“你抱我。”

    付恒一氣結，扭頭不理她，開始后悔自己逞一時英雄帶她回來，這不是給自己供了個祖宗嗎。

    祖宗不依不饒，干脆站在鍋臺邊兒吃起來，邊吃邊評價，“有點兒硬啊，是不是蒸過火了。真是咸死了。”

    付恒一揉揉眉心，頭痛不已，過去扶她。冉雨濛舉著勺子遞到他嘴邊兒，“你嘗嘗。”

    他微微偏頭，“不吃。”

    “你自己做的都不嘗嘗嗎？”冉雨濛把勺子又遞過去一點兒。

    “我又不喜歡吃這個。”付恒一繼續偏頭。

    “瞎說！”冉雨濛白他，“以前你去我家，我姥姥做的麥飯都讓你給吃了，我姥姥還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付恒一瞬間沒了脾氣，冉雨濛說的沒錯，她對于小時候的記憶，雖然是一星半點兒的，但都很清晰。都說小孩子吃飯是隔鍋香，每次劉靜帶著他去冉雨濛家玩兒，他總是覺得姥姥做飯可真香，比劉靜做的好吃多了。

    他準備去吃掉勺子里的麥飯，冉雨濛卻撤了勺子，送上自己的嘴唇，不過只是印了一個吻在他臉頰。

    “謝謝你，”她腦袋頂在他肩膀上，聲音悶悶的，“我騙你的，一點兒不咸，很好吃！”

    別說謝謝我。

    付恒一精神潰散，輕輕一歪靠在了鍋臺邊兒。

    別說謝謝我，我受不起。

    冉雨濛見好就收，自己拿了他手里的冰袋，跳回餐桌坐下敷在腳上，“我的媽呀，冰死了！”她吐了吐舌頭。

    付恒一的電話響了，是孫少杰的，問他幾點見。付恒一摸了摸頭，“什么？”

    “咱不是說好了要去看蘇老師嗎？哥們兒，別告訴我你忘了！”

    還真的忘了，忘得一干二凈，昨天還記得的，不然也不會著急趕回來。付恒一只好騙他，“怎么可能呢，我記著呢。”

    過節前就約好了他倆要一起去看大學的專業教授，現在有些項目，付恒一還要去跟老師討教，算是公司的名譽顧問。

    他看了一眼冉雨濛，她也看著他，“那什么，”付恒一吸了一口氣，“咱不是中午去老師家吃飯嗎？我帶個人去。”

    “帶人？帶誰？”孫少杰意料之中的反應強烈，這個帶人的意思太明顯了，他帶的是岳悅和寶寶，那付恒一帶的這個人，也肯定是個關系親近且重要的人。

    付恒一轉過身，避開冉雨濛的眼神，“丟丟。”

    “誰？”孫少杰反映了一秒，“丟丟回來了？”

    付恒一不知道自己這步走的對不對，但既然已經邁了一步，退是退不回去了，他干脆過來坐到冉雨濛旁邊兒，“嗯，見面說吧，你這會兒忙不忙，我手腕扭了，開不了車，要不你先送我們去一趟鳳凰山。”

    “你去鳳凰山干啥？”付恒一家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一輩的叔叔姑姑舅舅大姨都建在，沒什么需要去鳳凰山墓園祭拜的。

    “你怎么那么多廢話，能不能去吧，去不了我們就打車去，咱們老師家直接見。”

    “能能能，等著啊，半個小時后。”

    掛了電話，冉雨濛拉著付恒一的手腕，“怎么扭了？”

    付恒一甩了甩手腕，“怕壓著你唄，踩你一腳都受不了，壓你身上還得了！”

    這話說的沒毛病，但是倆人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大腦風馳電掣的閃回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一陣妖風吹過，所到之處，鴉雀無聲。

    趕緊吃飯，堵上嘴。

    孫少杰來的很快，老遠就從車窗里伸出頭，“丟丟，好久不見啊！”

    冉雨濛輕快地迎上去，“孫哥，聽說你當爸爸啦！岳悅姐呢？”

    “家里帶孩子呢，一會兒咱回來再過去接她。”孫少杰下車來，打開副駕的門，“來，meimei坐這兒。你怎么有點兒跛啊，腳怎么了？”

    冉雨濛笑笑坐上副駕，“大狗熊踩得。”

    大狗熊搖頭看了看天，自覺地坐到后面。

    車開了，孫少杰問，“今兒去祭拜誰啊？”

    “我mama和我姥姥。”冉雨濛回答的很平靜。付恒一搖下車窗，他胸悶氣短。

    “奧。”孫少杰大概知道，冉雨濛就是因為小時候沒了mama，才被寄養在付恒一家的。他依稀記得付恒一說過，冉雨濛的爺爺奶奶很早就離世了，mama這邊兒，姥爺也走的早，她父母結婚的時候，只有姥姥參加，還挺凄涼的。她mama出事兒后不久，姥姥也傷心過度跟著就走了。爸爸不知所蹤，這么多年，生死未知。

    是個可憐孩子啊！孫少杰饒是有個爽利的口條，這會兒也成了鋸嘴兒的葫蘆。

    冉雨濛從后視鏡看了看付恒一，他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風吹起他一頭的卷毛。

    她打開手機，“孫哥你音箱能連藍牙嗎？”

    孫少杰正覺得安靜的難受，聞言趕緊教冉雨濛連上了手機藍牙，她放了歌，專挑些節奏輕快的，孫少杰搖頭晃腦的跟著哼哼，一路疾馳而去。

    到了鳳凰山腳下，清明節祭掃的人多，車都停不下，孫少杰抱歉地說，“我就不往前走了，你們走一段兒吧。”

    冉雨濛表示理解，自己下了車。

    付恒一手放在車門鎖扣上半天動不了，心慌的想吐。孫少杰扭頭看他不對勁兒，“小付，你沒事兒吧，臉色那么難看？”

    付恒一深深呼吸了幾口，“沒事兒，昨晚上沒睡好。”

    冉雨濛扒著車窗說，“你在車上休息吧，我自己去，一會兒就下來了。”

    付恒一搖頭，堅持要下車，冉雨濛沖著孫少杰說，“孫哥你看著他點兒，我自己去就行了。”

    孫少杰納悶兒，正值當年呢，一晚上睡不好就能難受成這樣。付恒一確實力不從心，冉雨濛轉眼拐彎沒了影子，他終于堅持不住，沖下車蹲在路邊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