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緣由
天臺上,沈策環視四周,所有人都看著他,臉上或沉默,或驚疑,還有一絲畏懼。 程前緩緩走了上來,嘴唇動了幾次,最后才開口:“沈大哥,其實沒必要殺了他,殺了他,接下來會有許多麻煩。” 沈策眼睛炯然有神:“我不殺他,接下來就不會遇到麻煩?” 程前一怔:“也是!” 沈策搭著他的肩膀,引著他向前走,說:“接下來談判的事情就交給你們處理,幫我轉告楊家一句,即日起在報紙,電視,廣播等刊登道歉新聞,我只給他們三日時間,三日后沒看到我想要的,我會親自走一趟楊家。” 程前一臉震驚:“哥,這么做肯定不行,楊家不會照做,上面肯定也不會同意你開殺戒!” 沈策嘴角微抿,眼里透著冷光:“我做事,不用任何人同意。” 這句話說得鏗鏘有力,語聲霸氣決絕。 程前仿佛首次見到沈策,眼里滿是震憾,還有自己沒有察覺到的羨慕。 “好,既然大哥已經決定,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 程前腦海里思想有些混亂,但見楊松與李和平的尸體躺在那里,血腥味沖天,他內心陡然下定決心,沉聲回了一句。 沈策抓亂他的頭發,露出淺笑:“你做的決定一直不差。” 能得到沈策的認可,程前異常振奮:“那是,自遇到沈大哥以來,我哪天不過著充實而有所得的生活,我喜歡這種感覺。” 沈策笑笑,沒有說話,只是以眼神鼓勵,算是回應,接著轉身下了樓。 程前停下腳步,周圍,翁承德等人圍了上來,神情焦急萬分。 “程少,沈先生去哪里了?” “沈大哥回家休息去了,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辦。” “這下可怎么好?程少,你不懼楊家的報復,但我們……” “不用擔心,楊家不會,也不敢報復你們,有沒有以后,還是兩說。” 聞言,眾人一怔。 翁承德問道:“程少這是什么意思?” 程前稚嫩的臉上仿佛有了一絲成熟,緩緩道:“還不明白嗎?若不按沈大哥的做,楊家恐怕將迎來衰落。” “只憑沈先生一人,恐怕不太可能吧!” 翁承德內心雖震憾,但臉上依然憂心重重 程前沉聲道:“此事就不用討論了,因為沈大哥的態度已經明確,既然如此,今天的協議也不用重新簽了,楊家,將從所有與養身丹有關的項目中被除名。” “諸位,你們意下如何?” “這,程少,你這招更狠!” 楊家一方的人此時還沒有完全退干凈,聞言,想鬧,卻又不敢,十分憋屈,內心有悔恨升起。 畢竟,現階段的養身丹有著足夠的暴利,誰也不愿輕易退出。 商人逐利是天性,很快就有人起了頭。 “程少,我同山峰家想棄暗投明,不知你接不接受?” 程前看向說話的一個中年人,許久才點下頭:“又沒什么深仇大恨,沒什么不能接受的,不過,要重新進入,需要代價,不知道這位先生能否代表峰家?” 中年人臉上出現一絲欣喜,連忙道:“我是峰家家主峰桓,只要是我峰家能夠承受得起的,程少盡管說。” 程前大笑:“嚴重了,相信你們也知道我們兩家的聲望,口碑,我們程呂兩家向來追求雙嬴,皆大歡喜的局面誰都能得利,不會讓峰家主承受不起的。” 見到程前如此輕易答應峰桓,陸續又有人開口加入,一時程前跟前圍滿了人,連他們本方的人都被擠了出來。 翁承德吃驚的看著這一幕,感慨道:“程家后繼有人,又該興旺一代了。” 康輝宇看著程前,面露沉思,突然問道:“翁會長,你的意思是,這人值得投資?” 翁承德扭頭看了他一眼,搖頭:“能挺過楊家這一關,才算值得。” 康輝宇咧嘴一笑:“那就是值得了,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等他挺過楊家這一關,那還有我們什么事?” 說完,康輝宇告罪一聲,心情暢快的下了樓。 翁承德怔怔的看著康輝宇離去的背影,良久嘖嘖稱奇:“我是不是太久沒出來走動了,怎么最近優秀的年輕人這么多?” …… 下了天臺,沈策漫步走出凌煙臺。 剛到門口,一名中年武者匆匆走了過來說:“沈先生留步,我家老爺有請您到家一敘。” 沈策凝眉:“你家老爺是指?” “呂尚,呂家的老家主。” “走吧!” 沈策想了想,沒有拒絕。 “好,謝謝沈先生,請上車。” 中年武者似乎沒想到沈策這么好說話,一臉驚喜,連忙為他打開車門。 一個小時后,車輛到達呂家。 中年武者恭敬地為沈策打開車門,引路,邊走邊說:“老爺就在里面書房,請跟我來。” 片刻,書房即至。 中年武者輕叩房門上的銅扣,低聲道:“老爺,沈先生到了。” “你先去沏壺茶,讓沈小友進來吧!” 溫和的聲音響起。 沈策推開房門,從容走了進去,房里,氣質儒雅的呂尚起身,伸出右手,笑道:“冒昧請小友前來,失禮了。” 沈策伸出手回應,笑道:“我與幼蓉是同學,也是朋友,老先生不用如此客氣。” 呂尚笑道:“那我可真不客氣了,先坐吧!” 中年武者很快沏來一壺香茶,為兩人分別斟了一杯,才無聲退下。 “是不是好奇我為什么請你來?” 呂尚輕抿了一口,看著沈策笑問。 沈策品著茶,笑了笑:“老先生找我有何事?” 呂尚也笑起來:“其實也沒什么大的要緊事情,一是想見見你,二是想告訴你一些關于楊家的事情。” “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呂尚把茶杯放下,說:“在說之前,我先問你一句,接下來你打算對楊家怎么做?” 沈策淡淡道:“只要他們按我的要求道歉,這事就算完了。” “看你的樣子,也知道楊家不會就這么算了!” 呂尚洞若觀火,說:“楊家之所以這么急切對程呂兩家開刀,主要還是因為一個月后的內閣輪換。” “今年因為句芒遺跡的關系,內閣輪換整整提前了一年。楊家在上一次內閣里,因為某些原故,占的位置并不算太高,今年他們本打算卷土重來。” 聽到這里,沈策輕笑:“卷土重來?看呂老先生的形容,這楊家似乎并不太受歡迎。” 呂尚失笑:“沈小友倒是伶俐。這次他們把你順帶拖下來,甚至做到了鋪天蓋地的程度,其實也與高層的縱容有關。不然憑你與軍方的關系,不會讓你家的信息就這樣輕易泄露。” “內閣首輔太叔意其實本有意插手此事,被陛下阻止。我想,陛下也許也想看看楊家會做到哪一步!” 聽著呂尚的解釋,沈策頷首,問道:“既然主要是針對程呂兩家的,除了我的事情以外,他們還做了些什么?” 呂尚聲音緩慢而低沉,說:“與我們有關的官員下去了不少,不過這也好,其實楊家之所以在這些年的內閣輪換里一直失敗,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看不清陛下的意圖。” “當今陛下其實并不忌諱抱團,他最厭惡的是,抱團了,還不賣力做事,反而走上歪路,只以升職為榮。那些被下的人,大都多是如此,我們還要感謝他們為我們兩家清理毒瘤。” 沈策若有所思:“聽呂老的意思,陛下是要對楊家動手了?但因為某些原因,一直無法輕易動?” 呂尚搖搖頭:“你說的對,也不對,因為你后面一句,我沒辦法回答你了,這是機密。” 沈策眼里浮起笑意:“我明白,我問呂老一句,我若是讓楊家垮了,會不會有人阻止?” 呂尚眉頭微皺,思考半天,才緩緩道:“這件事我不太確定,得看楊家究竟參與那件事情到什么地步!這樣說,可明白?” “那件事情?” 沈策若有所思,接著抱拳一笑:“謝呂老邀我上門,我會看著辦的。” 呂尚也笑道:“小友也不是極端的人,我相信你辦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也有分寸,其他的我這個老家伙就不多說了,今天就留下來吃個便飯吧!家里新來了個廚師,連平平無奇的豆腐,都硬是能做出各種花樣,連我這樣的老家伙都能多添一碗米飯。”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兩人相視一笑。 在沈策做客呂家的時候,楊松與李和平的尸體也擺在楊家的客廳。 身材清瘦,面如刀削,留著八字胡的楊家之主楊疑一臉漠然,靜靜看著兩人的尸體。旁邊,長女楊一桐,長子楊立,次子楊敬,三子楊擎以及一干門客分別站在左右。 大廳里的氣氛極其壓抑,所有人大氣不敢喘,生怕惹得楊疑不高興,殃及池魚。 “今天,你怎么沒去?” 許久,楊疑冰冷渾濁的雙眼看向一旁低首垂目的楊一桐。 楊一桐被自家父親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連忙低聲回道:“父親,江家的長子江和傳來消息,益體丹的功效似乎又進了一步,二叔讓我派人監督他們,并把詳細的數據整理出來。” 楊疑盯著她,如同盯著一頭被捕住的獵物,根本不像一位父親看待親生女兒的目光,他沉聲道:“是不是看你二叔死了,就隨意找個借口壓在他身上?” 楊一桐對自家父親的脾性早就了然,臉上浮起驚慌,連忙道:“這件事情管家,江家的人都可以作證,女兒沒必要欺騙父親。” “哼!該死的人沒死,不該死的倒死了。” 楊疑神色冷漠的說著。 楊一桐指甲幾乎嵌入rou里,神情慌亂,又不敢言語。 “父親,接下來,要做到什么程度?” 長子楊立瞥了楊一桐一眼,眼角有著冷笑,開口問了一句,“那小子口出狂言,要讓我們在三天內道歉,我覺得我們之前似乎做得太仁慈了。” 楊疑冷冷道:“通知在雁海的人,動手。敢殺我楊疑的弟弟,還敢要我道歉,可惜,他的家人太少了。” 說這句話時,楊疑的臉上浮起一絲暴虐,令在場的人心中皆是一寒。 三子楊擎眼里有著掙扎,猶豫了半天,還是道:“父親,冤有頭債有主,這事,不能做吧!” 他話音一落,臉上便挨了一巴掌。 楊疑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跟前,這時才可以看到,他的身高異常的高,雖然清瘦,但與呈現出來的暴虐相合,卻是讓人異常壓抑。 楊擎捂著臉,眼眶里微微濕潤。 楊疑再次甩了他一巴掌,才冷冷道:“這里沒有你的事了,下去清醒一下吧!” “是!” 楊擎低首,眼神黯淡,快步離開客廳。 離開本家大門時,楊擎黯淡的眼神隱隱變得灰敗,等上了車,他才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恩?楊家的小三?”電話那邊,溫厚的聲音傳來。 “我是,殿下,你說的事情我答應了,再幫我轉告沈策一句。” 對話十分簡短。 楊擎把手機捏得粉碎,陡然癱軟在后椅背上,任憑手里的鮮血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