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你看看,這就你教的好兒子!”魏父指著肖玉珍。 肖玉珍立馬抹著眼淚頂回去,“我一個人能生出來兒子,魏儉國,你說話負點責任,講點良心,這么些年,你一心撲在工作上,你管過家里的事嗎!” 事情又扯回到原點上,魏父跟肖玉珍講不通道理,氣怒之下,直接摔門就走了。 聽著聲音肖炳榮才趕緊從屋里出來,他先去廚房給肖玉珍倒了杯水,“姑姑?” “我沒事.”肖玉珍不想在侄兒面前哭,飛快地擦了擦眼淚,“炳榮,這事……” “我不會講給家里聽的,姑姑,姑父去辦公室了吧,我去看看。”肖炳榮挺知情知趣的。 肖玉珍點了點頭,雖然廠區很安全,但魏父一肚子氣,肖玉珍也怕他出事。 “媽。”肖炳榮走了,魏新才出來。 肖玉珍沖魏新招了招手,魏新撲到她懷里,肖玉珍痛惜地摸了摸他腫得發亮的側臉,“還疼不疼。” 魏父打魏新,可不像魏敢,還收著幾分力,魏父氣極了,這一巴掌打下去,力道可不小。 “不疼。”魏新說完,眼淚嘩嘩就直往外冒。 棍棒底下出孝子,魏新長到這么大,也不是他第一回挨打,犯錯的時候,魏父向來是先抽一頓,再講道理的。 但之前不管是哪一回挨打,魏新都是服的,也不委屈他知道是自己做錯事才會被打,但今天,他不服,心里更是委屈得不行。 母子倆個抱頭痛哭,肖玉珍又傷心又心疼,“新新,你聽話一些,mama以后就只有你了。” …… 魏敢到宿舍的時候,樓下早沒了林蠶蠶和肖玉珍的影子,黃大柱看了眼望著女同志宿舍樓發呆的魏敢,“敢哥,要不要找人幫你把林干事喊下來。” “算了。”魏敢輕輕搖了搖頭,林蠶蠶現在大概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他吧。 林蠶蠶確實不想看見魏敢,不過她往窗邊一站,就看見了樓下的魏敢。 魏敢眼神好,也看見了林蠶蠶,不過他還沒得及表露多一點情緒,林蠶蠶就把窗簾給拉上了。 “說放下就放下了?”從窗簾縫隙瞄了一眼,陳麗萍一邊疊衣服一邊問林蠶蠶。 林蠶蠶拉上窗簾,把日記本攤開,“也說不上放下不放下,反正魏敢這樣,還有他媽,我們是沒可能的。” 一開始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哪里會去考慮那么多呀,尤其林蠶蠶又是穿過來的,就更不會去考慮那些問題了。 重要的是她喜歡這個人,想跟他在一起。 而且說實話,大部分的家庭問題,都是錢的問題,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在林蠶蠶看來,都不是問題。 不過先是魏敢畏首畏尾,再是肖玉珍找上門來,林蠶蠶對這份感情審慎了許多。 喜歡還是喜歡,但要她像一開始那樣,主動撩或者只等魏敢開口,就義無返顧地在一起,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也是,婆媳本就不好相處。”陳麗萍嘆了口氣,她也愁這些事呢,她跟對象處了有一年了,準備要結婚了,但對象那邊家里好像有些不同意。 不過陳麗萍倒是還好,她跟對象都是廠里招過來的,雙方家庭都外省,結婚后,跟婆家頂多就只有過年會在一起見一見,基本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嘆完氣,陳麗萍把對象拿過來的臟衣服收在桶里,“我下去洗衣服啦,你要先睡就直接關燈,不用等我。” 林蠶蠶點頭,埋頭寫日記,她嘴上說得毫不在意,但在日記里還是把魏敢里里外外罵了一遍,以泄心頭之憤! 混蛋,不處對象你撩什么撩! 肖玉珍的到來,倒是沒給林蠶蠶帶來多大的麻煩,當然,流言是肯定有的,張美芹還特意跑到胡英姿面前說了。 不過胡英姿都沒開口問林蠶蠶,只碰到林蠶蠶的時候說了一句‘我相信你有分寸’,就沒再管這事兒了。 給張美芹氣得,看到林蠶蠶就直磨牙。 可惜林蠶蠶不為所動,張美芹氣張美芹的,林蠶蠶忙活自己的,給張美芹派活的時候,也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怎么又要去找領導簽字,不是前天才去了的?”張美芹看著手里的文件,直皺眉頭。 林蠶蠶挑了挑眉,伸手就去拿那份文件,“你要不樂意去,正好讓陳禾去,以后他跑熟了這活讓他去辦。” 張美芹一聽就不樂意了,她就是嘴上抱怨而已,對去找領導的事還是挺樂意的,去跑科室找領導簽字嘛,還能去串串門子,可不比傻坐在辦公室里強。 “陳禾不行,不穩妥,還是我去吧,哎,我可真是勞碌命。”張美芹說著,一臉我真是為科室奉獻良多,你們一個個都得感激我的表情出了門。 等她出了門,周志顯他們三個對視一笑,陳禾沖林蠶蠶比了個大拇指,“還是蠶蠶姐厲害。” 其實整個辦公室里,林蠶蠶年紀最小,但沒辦法,她經驗老道,做事太有領導風范,周志顯三個又是托她的福才被調進工會的,都特別服她。 也不知道是哪個先開的頭,慢慢的,他們三就都管林蠶蠶叫姐了。 林蠶蠶聽姐還挺習慣的,不過上輩子公司的人都管她叫林姐,這輩子換成蠶蠶姐,倒是多了幾分親切感。 “別笑了,說正事,你們趕緊把手頭的工作都給我匯報一遍。”林蠶蠶笑著搖頭,示意他們過來開個小會。 會議主要講的女工工會這邊的工作,這是她們近期開展的主要工作,其次就是全國籃球比賽的事兒。 沒穿過來之前,林蠶蠶一度以為七十年代是個特別閉塞的年代,其實完全不是這樣的,別的領域她不了解,反正各大廠之間聯系特別多,工會組織工作也多有交流。 像她們三零二六,就經常會派職工外出學習,去兄弟廠學習更先進的經驗,各廠哪項技術有突破性的進展,一旦經過實驗、檢測,投產后,肯定會安排技術員去交流學習。 至于技能及體育比賽,還有職工聯誼這方面的就更多了。 說到聯誼,又快到了搞大齡職工聯誼交流會的時候了,林蠶蠶安排完近期的工作后,得去省里出趟小差,跟友機械廠溝通下個月聯誼具體的事項安排。 “你好,宋南淮。” 第三十一章 省機械廠和林蠶蠶負責對接的人是個身形略微有些清瘦的年輕男青志,雖然清瘦,卻不像一般個子高的男同志,給人瘦竹竿的感覺。 是那種文人清雋消瘦的感覺,似乎有些病弱的樣子,五官很精致,目光微微有些凌厲,林蠶蠶剛見他的第一眼,差點以為自己見到了上輩子高中時期的教導主任。 “你好,林蠶蠶。”林蠶蠶同對方握手,宋南淮手指修長,均勻又十分有力量,林蠶蠶收回覺得他病弱的話。 宋南淮是個很直接的人,正是林蠶蠶在職場上最喜歡遇到的那一類人,有話直說,問題雖然犀利,但簡單明了。 在三零二六工廠,林蠶蠶看似用心,其實是很懈怠的,因為工作沒有挑戰性,林蠶蠶只用三分力,就能把工作做好。 但跟宋南淮對接的時候,林蠶蠶遇強則強,上輩子工作時的強勢作風,瞬間恢復六成。 可惜的是,她們討論的工作,不過是兩廠大齡男女青年聯誼活動安排而已,很沒有什么挑戰性。 你來我往為活動主題及地點這些定下后,工作上的事情就結束了。 “林干事真的只是工會一個小干事而已?”宋南淮也在打量林蠶蠶。 眼前的女人無疑是個極漂亮的女人,一般來講,漂亮的女人大多能力一般,相當于花瓶的存在,宋南淮剛開始見到林蠶蠶時,是有些不悅的。 所以態度上嚴肅了一些,但一番討論下來,宋南淮決定收回漂亮即花瓶的成見,林蠶蠶這個人,不光漂亮,還十分強勢,有攻擊性。 很招人的女人。 林蠶蠶笑著把兩人確定好的資料收回包里,試探著道,“宋干事也不像是個普通干事。” 其實一開始,宋南淮也沒介紹自己的身份,林蠶蠶來之前覺得,大概也是個普通干事才是,不過跟宋南淮一接觸,林蠶蠶就知道,肯定不是了。 “政工科宋南淮,賞光吃個飯。”宋南淮站起來,準備領林蠶蠶出去吃飯。 難怪,雖然省機械廠不像三零二六,只是普通的國營大廠,但能在政工科工作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林蠶蠶笑著起身,“宋科長,恭敬不如從命。” 宋南淮挑挑眉頭看了眼林蠶蠶,再給林蠶蠶加了條評價,還很聰明。 看他那表情,林蠶蠶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兩人說笑著出了機械廠的大門。 吃飯的地方居然不是在機械廠的食堂,而是在上次魏敢帶林蠶蠶去吃的那家汽車招待所里的小食堂。 見林蠶蠶并不好奇,宋淮安就知道她來過這個地方了,也不多說什么,只招呼人過來幫忙點菜。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雖然聊天的話題很淺顯,且大多是工作,但雙方都覺得跟對方聊天很愉快,不會有思路跟不上,或者牛頭不對馬嘴的時候。 飯后,兩人直接就在門口道別了。 宋南淮是大忙人,他今天親自接待林蠶蠶,也只是因為負責這事的職工突然急癥住院,別的同事各有事忙,宋淮安才會抽空接待。 目送宋南淮走遠,林蠶蠶站在門口也沒動,好一會,眼晴瞟了眼里頭,“出來吧,我都看見你了。” 黃大柱就站在門后,陪笑著走出來,他今天陪兄弟押車來省城,順便來玩的,沒想到會遇到林蠶蠶,還看到林蠶蠶跟個陌生男人坐在一起談笑風聲。 因為魏敢的關系,黃大柱偷偷瞄了幾眼,看到他們出來,還跟了幾步,沒想到被林蠶蠶給發現了,“林干事。” 看到只黃大柱一人,林蠶蠶心里居然還有點兒失望。 不過她也沒說什么,知道黃大柱他們事都辦完了,等給大車加好水就準備出發回廠,林蠶蠶也懶得再去汽車站等車,直接上了廠里的大卡車。 回去的路上,黃大柱想跟林蠶蠶套套近乎,問問今天跟她一起的男同志的情況來著。 但林蠶蠶上車就閉目養神,黃大柱最后也沒找到開口的機會。 回廠第一件事,林蠶蠶就是回工會,把剩下的工作處理完,黃大柱則是第一時間往小紅樓那邊跑。 結果跑到小紅樓才得知,魏敢不在,在魏家,黃大柱又往魏家跑。 肖玉珍真的是恨死趴墻頭偷聽人家里吵架的鄰居了,聽了就聽了,還去外頭說閑話,現在話都傳到魏敢耳朵里去了。 一般情況下,就是肖玉珍和魏父把吵架打架,把家拆了魏敢都不會多看一眼,但事關魏爺爺和魏奶奶,那就是魏敢的逆鱗,誰都不能碰。 魏新不光碰了,居然還罵魏爺爺魏奶奶,魏敢怎么能忍。 “阿敢,不關你弟弟的事,都是mama的錯。”肖玉珍拉住魏敢的手臂,生怕魏敢一個爆起,就把魏新往死里打。 說起來,魏新是從來沒有見過魏敢真正發火的,不管他以前對魏敢怎么態度惡劣,魏敢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樣子。 哪怕上回被魏敢甩了一巴掌,魏新都覺得,沒有現在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的魏敢來得可怕。 面對著這樣的魏敢,魏新不敢犟嘴,他怕魏敢真的會打死他。 但要他認錯的話,他也說不出來。 魏父接到消息趕回家時,跟黃大柱幾乎是同一時間進的門,“魏敢,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魏敢抽出手來,轉過身來反問魏父。 魏父看著魏敢臉上的表情一愣,半天說不出話來,是啊,魏敢能做什么,他明明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沒做。 錯的是魏新,然后現在所有人卻都在指責魏敢。 “奶奶過世的時候跟我講,肖玉珍有再多缺點也是我的親媽,讓我別因為她們婆媳間的矛盾,遷怒肖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