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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便是,我胡進,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心思被看穿,陳滿芝有些尷尬,她從未指望救了別人就要回報,不過眼下他說了這話,真要回報,應該也沒什么吧? “實不相瞞,小女入宮已有些日子,家中諸多事務無人打理,所以……” “娘子這是想出宮?”胡進蹙眉問。 陳滿芝頷首,“是,陶公公的病已經無大礙,而太后的毒,今日也已經清理,剩下的事自然有太醫宮女費心?!?/br> 胡進看了窗外一眼,低聲道:“出宮并非難事,只是太后現在還未康復不一定應承,不過我且試探一下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這里松口,太后娘娘想必不會為難?!?/br> 陳滿芝看著在榻上熟睡的小皇帝,心有些愧疚,胡進的話,分明是在說,“我隨便哄一哄陛下,就萬事大吉?!?/br> 正要開口,聽殿外一聲腳步,不過片刻,有幾個宮人直接邁了步子進來,為首的小內侍陳滿芝認得,他時常跟陶一明身邊。 小內侍輕生輕腳移步,看著小皇帝,拂塵一甩,對身后的宮婦道:“把陛下抱走?!?/br> 他說著轉臉沉聲對胡進道:“陛下年幼不知男女大防,怎的胡大學生也不知道了嗎? “夜深露重,您請回吧?!?/br> 言罷,他又看著陳滿芝,恭敬道:“陳娘子治病有功,太后欣慰,恩準您在這宮里住上幾日,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跟這殿里的宮女說罷?!?/br> 陳滿芝心頭一驚,現在這一道懿旨,是正式要把自己軟禁,而太后的毒已解,她沒有軟禁自己的理由,那么只能說明陶一明對早上的事有了懷疑。 她應了聲微微抬眸看著胡進,他一臉淡然,仿佛早就猜到情況,只是現在沈太后下了懿旨恩準自己留宮,不知道他還有沒有辦法能讓自己出宮? “謝太后娘娘。”她應聲謝恩。 小內侍低低尖利聲而起,一行人簇擁著小皇帝,緩緩出了宮殿,胡進朝她一笑,尾隨在后。 殿內空蕩,寂靜被放大,陳滿芝頗感無力,在這宮里,她是螻蟻,只能遵從吩咐,雖然她跟沈太后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可現在她可以否定陶一明內侍的身份,就這一點來說她是危險的。 雖然在七年前,林氏曾救過陶一明一命,可不代表著他這人會記恩,況且,她還從玉佩之事中得知陶一明對林氏有情之事,若他知道,那就更不可能放她回去了。 再者陳府,雖然自己讓徐蕭年去告訴老夫人這些年陳仲林杳無音信的原因,但是不一定能勸說她重新管理陳府。 若此時,陳雁瑤強行去見沈氏,了解了所有事情的經過,以她的手段,只怕陳府都要成為她的犧牲品。 所以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出宮。 翌日,又是高陽滿掛,進了七月,風有點涼,永寧殿內,太醫和宮女們都在候。 暖閣里,陳滿芝跪在地上請安,沈太后的毒,已服了解藥,在往后的飲食里多留意一些即可,這些昨日都已經吩咐過,故而她不知道她現在召見自己是因為何事? “平身吧。”沈代禾開口,又一聲,“賜座?!?/br> “謝太后娘娘。”陳滿芝起身,有宮女端了錦杌過來,她在榻尾坐下。 “你的醫術,師從何人?”沈代禾還躺在榻上,“小小年紀,醫術倒有幾分能耐。” 她的聲音聽得幾分虛弱。 陳滿芝身子一緊,沈太后招自己進宮,不可能對自己的身世不知,故而她不打算隱瞞,“稟太后娘娘,臣女自小跟家母學了一些岐黃之術,而家母出身林家?!?/br> “你說的林家,可是前院判林葛弋?” “是?!标悵M芝直言不諱。 “就是那個膽大妄為弒君的林葛弋?”有一道男聲從后面傳來。 “見過九皇子。”宮女給來人見禮。 陳滿芝心頭一跳,突然就知道沈代禾現在的目的,她起身微微抬眸朝來人見禮。 男子冠玉束發,面容白靜,眉清目朗,身著月白底色云翔暗紋綢緞,看上去很斯文。 “太后娘娘,您把罪臣之后賜給臣弟是為什么?”九皇子看著陳滿芝,冰肌玉骨,嬌柔美艷,他眸中掠過一絲惋惜,這么好看的女子,竟然是罪臣之后,實在太可惜了。 “臣弟一妃二側,只怕無福消受?!彼行┎唤?,最近自己很安分,太后為何還把一個罪臣之后賜給自己?這燙手的山芋接了手,只怕轉眼就把自己給燙死。 沈代禾似笑非笑,“林葛弋弒君已經伏法,再者,罪不及出嫁女,林家女已經出嫁,也罪不及陳府?!?/br> “她救哀家有功,如此造化,賜給你做妾,哀家覺得倒是委屈了她?!彼f著話,視線卻落在陶一明身上。 陶一明斂目,應和道:“太后娘娘說的是?!?/br> 九皇子看著二人神色篤定,心一急,“臣弟不想再娶,太后娘娘您賜給別人吧?!?/br> “皇叔不要,那把她賜給朕吧?!眰冗呉坏缆?。 眾人一愣,視線尋聲望去,就見景隆帝邁著小短腿一臉燦笑走進暖閣內。 沈代禾臉色一沉,看著小皇帝,“皇兒,休得胡鬧。”她轉眸吩咐跟過來的乳.母,“把陛下帶下去。” “母后。”景隆帝走到榻前,“她會講好多話本,兒臣喜歡?!?/br> 四歲的小孩,不知道什么叫喜歡,誰有趣,他就喜歡靠近誰,景隆帝覺得,這個醫女,說的話本實在有趣,不像胡卿家,每日都只教自己一些為君之道,說的那些話他根本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