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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滿芝心里暗嘆一聲,陳仲海這一番說詞,語氣里對老夫人充滿了疏離和厭倦,她現在有些理解老夫人的心情,因為人一舊離了心就有了裂痕,何況陳仲海還有個關系匪淺的生母,這個姨娘可是對她曾經痛下殺手。 文姨娘噎了噎,心有不甘,“旁邊這些個丫鬟可是沈氏教得?連個尊卑都沒有,要不是我親自看見,還以為她們可是府里的娘子了,眼睛都長腦袋上去了。” 陳仲海眼眸微沉,低聲道:“您消消氣,明日讓心蘭將這些不省心的丫鬟婆子挑出去賣了。” 文姨娘松了松氣,道:“你這兒過來可是有事?” 陳仲海站起身,瞥了陳滿芝一眼,“孩兒是過來尋四娘的,聽說她在您這便過來了,心蘭也讓我問問,過幾日有個佛會,姨娘您要不出去走走?” 文姨娘面色微霽,爽聲道:“罷了,你有事就先去辦吧,去佛會的事明兒讓你媳婦自己過來說。”她倒要看看這個沈氏要把她敷衍到什么時候。 陳滿芝跟著陳仲海回了延喜堂,廳堂里,沈氏正坐在羅漢床上泡腳,楊姨娘坐在腳踏上在給她捏腿,見陳仲海二人進來,沈氏忙叫丫鬟將收拾一陣,陳仲海并著沈氏坐在了床上。 陳仲海忍著怒火,對陳滿芝道:“你可知這么晚了找你是何事?” 陳滿芝身姿卓立于廳內,她蹙眉悄然抬頭瞧見了陳仲海的怒意,心里兜轉一番搖了搖頭,不確定陳仲海找自己的原因。 “你說說,你這兩日去姜府做什么了?”陳仲海倏地起身走到她跟前,“你說說你何時學的那等賤技?丟人竟然丟到姜府去了,你簡直不要臉。” 啪的一聲清脆,陳仲海的巴掌扇到了她臉上。 傾刻,陳滿芝臉上的痕跡顯立,楊姨娘呆住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陳仲海對著孩子怒火,她余光瞥著陳滿芝,只見那人用手捂著臉,呆呆的站在那,似乎還在驚愕中沒回過神。 “你是官家娘子,不是賤籍市井,不需要用這種東西到處去顯擺,你以為姜府會感謝你,感謝陳府嗎?”陳仲海氣得心肝肺疼,本以為這個孩子好了,頂著一張長得好看的臉也能讓自己長臉,結果竟鬧這么大的事,要不是姜府拿著東西來答謝,自己還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多久。 “如此賤技,你竟然……”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外人面前展示,甚至連要診金的話都能說得出來,是癡傻還沒好嗎?陳仲海拂袖,怒斥著她,“跟你母親一樣,都是沒教養的東西。” 林家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不僅作賤自己的女兒,連自己的外甥女也要作賤,怪不得,小時候這四娘時不時往那邊小住,簡直沒教養! 陳滿芝捂著火辣辣的臉,耳中嗡嗡作鳴,提了一口氣冷然道:“我母親已經逝去,看在她給您生過三個孩子的份上,還請父親嘴下留情。” 她眼眸淡然,直怔著眼前的所謂的父親,他緊緊的抿著唇,怒目切齒的模樣,讓陳滿芝心底緊存最后的一絲親情被扯斷,她嗤笑一聲,沒想到那一世她如此引以為傲的事業,在這個時代,竟然被陳仲海貶得一文不值。 “沒教養的東西?”她面帶微笑反問,“父親,您官居五品,可曾聽說養不教,父之過這六個字。”她邁步走近陳仲海死死的盯著他,“四娘有沒有教養,難道父親不知道嗎?” “四娘六歲就沒了生母,沈氏如何待我,父親您不知道嗎?四娘曾躺在床上不醒人事是因為何人父親可曾追究過其責任?”她陡然聲變,身子有些顫抖,“四娘今日之所有,皆是因為父親您的不管不顧不聞不問,惹要說丟人,難道最丟人的不是父親嗎?” “你個孽女……”陳仲海驚呆了,他擼了衣袖,真沒想到林氏如此溫和的一個女人,竟然生出這樣的伶牙俐齒的女兒來。 “老爺,消消氣。”楊姨娘一見情勢不對,忙上前扯著陳仲海手臂,安慰道,“四娘她剛醒,本就沒怎么教養過,到時候再找個人慢慢來教就是了,您別跟她一般見識,總歸是自己的女兒。” 沈氏面色陰沉,她想不到這個賤人竟然如此大膽,公然忤逆自己的父親,她起身指著陳滿芝,慍道:“你竟然公然忤逆你父親,這是一個女子該做的嗎?” 陳滿芝咧不嘴哈哈的笑著,她的笑聲似倏地被打碎的白瓷,在這帶著涼意的夜中變得詭異,屋內三人皆是失怔,然后一臉驚愕。 “忤逆?”陳滿芝繞過仲海走到了沈氏邊上,看著她笑道:“我為何忤逆,若是我過得好好的,何需忤逆?” “你過得不好?有吃有住能長這么大是白長的嗎?”沈氏咬著牙,惡狠狠的盯著陳滿芝,“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那我問你,我屋里多少衣裳是你叫人做的?這些年你苛扣芳庭院多少的例銀?大娘三娘有的,你可曾給過我們這些孩子?二郎四郎為何前幾日才請的先生?還有之前的驚馬,你們可曾關心我受過傷?” “沒有吧,父親視我為恥,你視我為辱,是巴不得我隨我母親而去嗎?”陳滿芝笑了笑,“你們迫不及待的希望我死去,好換取你們的榮華富貴,步步高升,可還記得?” “你、你……”沈氏顫抖的指著她說不出話來,不可思議的搖頭,“你不是蔓姐兒,蔓姐兒不會你這樣子的,你……你是誰?”